7、第七章 ...
-
宋毅成的房间很干净。
虽然从宋毅成外表的整洁度来判断，多少能猜到他住的地方绝对不会脏到哪去，但作为一个男生来说，房间干净成这样，对郑笙这类房间常常“略显凌乱”的女生简直是种羞辱。
宋毅成家的面积只有郑笙家一半那么大，两间房，宋毅成住在外间，厨房就夹在两间屋子中间，小得只能容下一个人在里边转身，还没有窗户。
进门后，招呼郑笙坐下，宋毅成就进厨房忙活了。郑笙坐在那张铺着蓝白格床单的单人床上，仔细打量起周围的摆设：双开门的衣柜很陈旧，其中一扇门已经掉了，几件T恤和衬衫稀松挂着，衣柜下层本该放棉被的地方被书堆得满满的，凑近了看全是一叠叠的练习册。窗户对面就是宋毅成的书桌，郑笙走过去随手拿起本摊开的书，又被那满目的英文单词晕得匆匆合上，就在这时，她看见了书桌上一张用玻璃压住的表格。
表格是宋毅成画的，这从字迹就能看出来，横排是世界上数得上号的名校，纵排是历年的招生人数和申请方式，哈佛剑桥耶鲁斯坦福写得相当全面。
郑笙才看了两行，就听见宋毅成在外边叫她吃饭。
厨房门口有一张只够两个人坐下的小桌子，宋毅成把两碗热腾腾的泡饭摆好，又端出来一小盘酱瓜：“本来还有腌鱼，太咸了怕你吃不惯，酱瓜是我奶奶自己泡的，味道还不错。”
郑笙吃了一口泡饭，又咬了口酱瓜，想了想，还是问道：“你以后是想出国留学吗？”见宋毅成抬头看她，她有补上一句：“我在你写字台上看见了那张表。”
宋毅成将头一点：“国外的学校很多都有全额奖学金，而且只要成绩达到标准，还能领到足够的支持生活的补贴。”
“只是因为这个？”
“当然还有别的原因，国外名校的学历含金量高，一些发达国家经济好，机会也多些。”宋毅成放下筷子，缓缓说：“我想让我奶奶以后过得好一点。”
“怪不得你学习那么好，原来是有个长远规划。”
宋毅成“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两人沉默着把饭吃完，见自己家的窗口依旧没有亮灯，郑笙突发奇想要留在宋毅成这里把作业写了，图的是有个人形电脑在旁边搞不好做起来会事半功倍。宋毅成没有催她走的意思，很识趣把写字台的一半让了出来，又搬来个凳子，让郑笙坐在旁边，自己则摊开一张英语试卷。
十几分钟后，阅读理解已经被他做了三四篇，他才来得及抬起头看看郑笙在写什么，这一看才发现，她摊在面前的练习册只做了一道选择，埋头正捧着本漫画书看得不亦乐乎。
他轻轻咳了一声。
郑笙抬头：“你怎么了，伤口疼吗？”
“你刚才说你要做作业。”宋毅成手指敲了敲郑笙的练习本：“那东西作业做完了再看吧。”
“没关系，我做作业很快的。”郑笙满不在乎：“而且这本也要看完了，看完我就借给你看，这是这两年新出的漫画，大陆还没得卖，卫麟托他爸爸做生意的朋友从台湾给弄来的。”
“先把作业做了再看也不迟，做事情最好不要三心二意。”宋毅成语气没有退让的意思，又把那本练习册朝郑笙推了两分，郑笙看着宋毅成的脸，他脸颊上的淤青还在，眼角的伤口被创可贴封上了，却弄得那只眼睛看起来有点小，配上他这种认真的表情，横看竖看都有些滑稽。
但郑笙奇怪自己居然笑不出来，她悻悻收起漫画，重新拿起笔。今天的作业并不难，她也做得很快，三两下写完，宋毅成居然又拿过去检查了一遍，圈出所有出错的地方，让她订正。
见郑笙脸上现出不耐烦，宋毅成说：“你要是不愿意，以后再有不会的题目从那根绳子送过来我可不管了。”
这招显然很有效，郑笙尝过一次“人形计算机”的甜头哪有放弃的道理，只好认认真真把出错的地方全部重写，看见宋毅成检查之后点点头，把练习册还回来，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再掏出漫画，却是怎么都看不进去了。
宋毅成的试卷已经做完了第三张，他将完成的仔细叠起来用个文件夹别着，然后又伸手去拿第四张。
郑笙忽然问道：“你一个晚上到底要做多少啊？”
“没有定量，什么时候困了，什么时候睡觉。”宋毅成揉揉眉心，脸上有些倦色。
“就算准备出国也不用这么拼吧，而且医生也说了让你这几天多休息。”郑笙想了想，从书包里又拿出一本漫画，塞到他手里。
宋毅成莫名看着她。
“你想看书想学习明天再说，今天到此为止了，我决定贯彻一下医生说的话，让你休息。”郑笙扬起眉毛：“你也别拒绝，我刚才听了你的把错题都订正了一遍，现在你也该听听我的扔开那些卷子好好看漫画放松放松，不然，不然……”她眼珠子转了两圈，好像找不到什么拿得出手的筹码，只好道：“不然以后我就再也不给你送仙贝和果汁奶了。”
宋毅成眼神静静落在郑笙脸上，好半天没说话，表情看不出是生气还是认同，气氛顿时僵硬起来，郑笙局促地撇了撇嘴角，又想着要不要再说两句服软的话缓和一下，宋毅成却低下头，将手上的漫画书翻开第一页。
“嘿，我事先提醒，这看漫画得有个度，千万别入迷，看完第一册，下个星期我才能把第二册借给你，不然别说是我耽误了你的学习！”郑笙嘴角高高扬起，一时也忘记再翻手里的书了，一个劲盯着宋毅成的脸看，发现他看漫画的表情和看练习题如出一辙，连眼神都一模一样。
她试着问了一句：“好看吗？”
“还行。”
“你的眼神不像还行啊。”她凑过去，确认了一下宋毅成拿在手里的的确是上个月卫麟才帮她搞来的《海贼王》。
“这漫画很好看，去年才开始连载的海盗故事，现在就台湾那出了几本中文版，还特别难搞，国内连四拼一的盗版都没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郑笙免不了有点沾沾自喜：“我一看就喜欢上了，还专门摸到网吧去搜索登在杂志上的作者访谈，他说这漫画他准备画五年，我还想他要是一两年画完了我就屯着一起看，没想到要这么久，只能一本一本追。”
“你没有身份证，也能进网吧？”宋毅成奇怪地望着她，那几年电脑网络刚刚开始普及，网吧生意特别红火，相对来说管制也挺严格。
“跟着卫麟那小子去的呗，他认识那家老板的儿子，算走后门，其实本来可以去他家用电脑，不过他爸爸管得严，平常电脑都用密码锁着。”郑笙吐了吐舌头，觉得话题有些绕远了，又问宋毅成：“你看过什么漫画吗？”
宋毅成想了想，说：“机器猫。”
“蓝胖子啊！”郑笙兴致又起来了：“蓝胖子可是必须看的经典，还有呢？”
宋毅成认真地摇头：“没了。”
“没了？不可能！现在我们班里都有好几本在男生中间传着看呢。”郑笙掰着指头开始数：“圣斗士星矢、七龙珠、阿拉蕾、北斗神拳……”
宋毅成继续摇头：“都没看过。”
“都没有？”郑笙这回是真愣了：“那你，那你又怎么看过机器猫，这些漫画的普及程度和机器猫也差不多啊……”
宋毅成低下头，修长的手指轻轻抚着漫画书页脚的一小截翻起，想把它抚平，连着好几次，那里依旧昂扬地翘着，他像是放弃了，轻轻将漫画合上，过了一会才说：“会看到机器猫也是意外，好多年前的事了。”
那时宋毅成还在上小学，爸爸也没有去罗布泊，有一回过年，宋毅成跟着爸爸去他二伯家串门，二伯的大儿子刚进幼儿园，有好多小人书，在小床边摆了一堆，大人们说话，他就蹲在那里找书看，不知怎的就翻出了一本机器猫。
他还记得当时看的是一个“未来相簿”的故事，津津有味看到一半，爸爸又催着他要回家了，他没有看到最后心里憋得慌，终于在半路上耍起了小孩子脾气，哭着闹着也要买一本，爸爸拿他没辙，只好带他去书店。大年初二很多店都关着，碰了好几次壁，天黑之后，终于在一个很小的书报摊让他们买到一本，还不是新的，半旧，摊主急着回家吃饺子，只收了他们半价。
那本书拿到手里，宋毅成像抓住了什么宝贝，牢牢攥着不撒手，晚上睡觉也搁在枕头边生怕飞了，爸爸看到这状况拍了拍他的脑袋，笑着说：“机器猫可不止这一本，等我开春了出差回来，再给你多买几本，算新年礼物。”
“那时我开心极了，连着好几天没睡好，白天也总是催着让爸爸赶快去出差，这样等他回来我就能够看到其他的故事了。”说到这里，宋毅成语气更加低沉下去，到了最后，那几个字是哑着从他喉咙里飘出来：“然后，他就去出差了，去了罗布泊。”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