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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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吃饭”三个字刚从宋毅成嘴里蹦出来时，郑笙还觉得很稀奇，以宋毅成的情况能像上次那样请她吃一盒三色冰淇淋就已是极限，曾经他倒是答应过她要请吃肯德基，不过那是建立在数学竞赛拿奖，得到奖金的条件下，在得知竞赛结果的时候，郑笙以为这条约定已经作废了。
宋毅成请她吃的也确实不是肯德基，她按着地址坐车赶到地方，发现那是闹市区的一家餐厅，装修古色古香，入口处还摆了一大副绣着两条金龙的屏风，服务员领着她绕过好几张桌子，来到里边靠窗的座位，宋毅成已经到了，正捧着本书在看，他看得很认真，等郑笙坐下，才抬起头，揉了揉眉心，说：“你来了。”
郑笙注意到他居然穿了一身铁灰色的西装，不是很合身，有些大，但被他足够宽阔的肩膀撑得一点不显突兀，里面白衬衣的扣子系到了领口最上边，打着一条黑色领带。这样的装扮，配上那张端凝英俊的脸，若不是眉宇间或多或少有丝散不去的稚气，丝毫不会有人觉得他只是一个高中生，怎么看怎么像年轻有为的富家子弟。
“宋木头，你……”郑笙瞪着眼睛，好几个疑问词堆在脑子里半天，也没理出一句通顺的话来，倒是宋毅成知道她想问什么，自己开口解释道：“我刚做完兼职，一个同学家里有亲戚做生意临时要见几个外国客户，不想多花钱请专业的翻译，就推荐我去了，这是他们给我找来的衣服。”
“怪不得，你不说我还以为你其实是哪个大款的私生子呢。”郑笙了然地坐下，服务员把菜单递上来，她翻开看了一眼，险些又从座位上弹起来：“天哪这是什么店，一个凉菜就要二十？小区门口的热炒店一盘鱼香肉丝才十块！”
“是吗，我之前有问过卫麟如果请人吃饭的话哪里比较好，这里是他推荐的。”宋毅成露出抹极淡的笑容，似乎并不为菜单上夸张的价格所动，郑笙的眉毛在听见这句话后竖成了两条直线：“你居然去问那个败家子，真是自作孽……”她说到一半，把后面三个字硬生生吞了下去，今天好歹是宋毅成先提出来请她吃饭，就算他被卫麟忽悠了，自己也不能说得太难听，于是压着声音，一边提防站在旁边的服务员，一边遮着嘴巴对宋毅成小声道：“不如趁着现在还没点菜，我们偷偷溜走吧，省得最后付不起钱，吃霸王餐该有多丢脸。”
“没关系。”宋毅成诧异了一会：“你点菜吧，我带钱了。”过了一会，见郑笙只呆望着他，没动作，索性抬手叫过服务员，一边翻着菜单一边说了几个菜名，足足点了五六道才停下。
郑笙不知道宋毅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不好出声拦他。他知道宋毅成不是乱来的人，心里反而更加困惑了，这种困惑一直持续到第一份竹笋红烧肉端上来，望着那色泽透亮的红烧肉，对美食的渴望盖过了理智，她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吃完了再说。
那顿饭郑笙吃得极其开心，餐厅贵是贵，可贵得物有所值，菜色清一流大厨水准，其实郑笙也不是没陪父母外出吃过这样档次的东西，但每次同桌的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长辈，而且个个都吃饱了没事干总要扯两句她的学习，听着心烦，珍馐美味放进嘴里也如同嚼蜡，这次不一样，对面就坐了个话不多的宋毅成，从头到尾安安静静，她半点压力都没有，吃了个腰包肚圆。
宣布停筷封杯的时候，五个热菜一个汤菜全被消灭得一点不剩。
“吃饱了吗，不够就再加一些。”宋毅成跟着放下筷子，他好像压根就没吃多少，倒有大半时间在看着郑笙胡吃海塞。
“还不饱呢，这一桌子几乎都进的是我的肚子。”郑笙靠在柔软的沙发座上舒服喘了口气：“宋木头，我刚才吃饭的样子是不是特丢脸？”
“还好。”
“我也就在你面前不收敛一点，平常在家吃饭都没这么爽快自由过，声音稍微大一些就要被我妈念叨，让我慢慢嚼慢慢咽，别显得没教养。”郑笙似乎彻底放开了，又把剩下的半杯可乐“一口闷”，服务员拿着账单来结账，一顿饭吃掉了三百多块，这不是让郑笙惊讶的地方，她惊讶的是宋毅成眼皮子都没眨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叠大钞，数了三张，加上一些零钱交过去。
“原来你是真有钱。”她看着宋毅成：“那是你当翻译的工资吗？”
宋毅成没回答，只是站起身：“天黑了，我送你回家。”
餐厅里冷气开得很足，出了店门，热浪迎面扑来，郑笙没走两步就是一身的汗，她转头看向身边的宋毅成，他依旧是那身西装，衬衫扣得严谨，连领带都没歪，这样闷热的夏夜也不知道松一松，好像汗腺一点都不发达。
他们站在路边拦出租，一连拦了好几辆，都不是空车，有几辆私家车落下车窗问他们“去哪”，郑笙想说话，却被宋毅成拦住。
“别坐黑车。”他说：“不安全。”
半小时后，郑笙终于领会到在这样车来车往的主干道想拦到一辆空出租根本是天方夜谭，于是拉着宋毅成沿路寻找公交车站，走过两条街后，发现它们居然来到了卫麟生日那天晚上一起等车的地方。
“我倒是没注意，吃饭的地方离酒吧街还挺近。”车站旁照例空了两个公共座位，郑笙走过去坐下，又指指另一个，示意宋毅成也坐。
宋毅成却只是看着街对面的广告牌没动。
几个月过去，那栋高楼上的广告牌内容，已经从“哈根达斯”变成了“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只是在五楼的大玻璃窗里边，原本空白的地方多出了一大块logo，想必那家昂贵的外国冰淇淋已经开业了。
郑笙盯着那个logo看了一会，又看了看宋毅成，站起来从后边推了他一把。
宋毅成回头：“怎么了？”
“走。”郑笙豪迈地拍了拍胸脯：“吃冰淇淋去，我请客！”
他们又乘着电梯上了五楼，商场里边冷气开得比刚才的餐厅还要足，郑笙在外边热出一身汗，遭凉飕飕的风一吹，免不了连打好几个冷战。哈根达斯的店面很气派，在整层楼的东面圈出一大块地方，用玻璃墙围起来，同星巴克打对门。长长的柜台里放着成箱五颜六色的冰淇淋，码成彩虹模样的一排，店面里零星坐着的几乎都是小情侣，人手一个大玻璃杯，细声细气地打情骂俏。
郑笙扫了一眼价目表，被冷气吹散的汗水又滴溜溜从背心浸出来。请宋毅成吃冰淇淋，本来就是她看见那个商标后临时起意，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要再往源头了说，宋毅成花辛苦打工的钱请她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她礼尚往来，供应一点饭后甜点是天经地义的事，只是上来之后才发现，二十五元一个的球，听起来好像在接受范围之内，但有谁进来就只买一个球的？至少得两个球才说得过去，而且请他吃，自己总不能干坐着吧，一碗水端平的话，两人四个球就得一百，她舌头打起了卷，搞了半天自己才是真正的自作孽不可活。
扭扭捏捏的走到柜台边上，柜员带着甜甜的笑对她说：“小姐你好。”她僵硬地点着头，目光从最左边咖啡色的巧克力口味晃到最右边嫩绿色的抹茶口味再晃到最左边的巧克力口味，脑子里却只有一张钞票在飘来飘去，冷不丁身旁忽然冒出个平和的声音说：“麻烦给我两份双球，随便哪种口味都行。”说完，宋毅成递出一张钞票，郑笙愣愣看着柜员把钱拿过去，在收银台后边叮叮当当敲了一阵，很快两个还在冒着雾气的玻璃高脚杯就被放在托盘上呈到两人面前。
宋毅成端着盘子，轻轻撞了一下郑笙的肩，她回过神，木然跟着他走到角落的位置坐下，这里刚好在大落地窗旁边，侧眼看出去能望见大街上川流不行的车灯，顺着一条笔直的公路延伸向远方。
两个玻璃杯排在面前，四个球，一杯抹茶和咖啡，一杯樱桃和奶油香草，宋毅成对她说：“你选一个吧。”
“明明说好是我请的……”她不要意思地嘀咕了一句，把有着樱桃口味的那杯拉到自己身前，吃了一口，冰凉绵密的感觉顺着喉咙滚下去，满脑子的疑问又顺着那股凉气滚上来。
“宋木头，我觉得今天你好奇怪。”
宋毅成没出声，也没动剩下的两个球，甚至目光都没放在郑笙身上，侧眼望着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宋木头！”她加大声音又叫了一声。
宋毅成这才转过头：“怎么了？”
“我说我觉得你今天好奇怪啊？”宋毅成的状态让郑笙越来越困惑：“上次你不是才跟我说没条件就不能浪费，就算这次你打工赚了些钱，可以不能这么乱花呀，你当翻译的工资到底有多少？”
宋毅成顿了顿，说道：“五百。”
“可你今天就花了四百。”郑笙逐渐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宋毅成身上应该发生了什么事：“把工作赚来的钱这样挥霍掉，你绝对不是这种人！”
一时间，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假设都从郑笙脑子里冒了出来，类似小说或者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男主角在有一番惊天动的变故之前，都会把女主角约出来做一通类似临终托孤的活动，例如得了绝症的，被□□盯上的，或者以其他各种各样的理由不得不远走他乡死生不复相见的，越想，她心里就越发虚，看着宋毅成的眼神也越不是滋味，再开口，连声音都打起了颤：“宋木头你别吓我，你，你是不是染上什么治不了的病了？要不，要不就是被什么□□盯上准备连夜逃亡了？这该不会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了吧？”
宋毅成瞳孔张大了一圈，脸上现出啼笑皆非的表情：“胡说，你在想些什么。”
“都不是？”郑笙眼珠子一转：“也对，以你的年纪怎么想都和绝症还有□□搭不上线。”她托腮思考了一会，忽然张大嘴：“天哪，宋木头，你该不回去，去当了，那个吧？”
宋毅成眉头皱起来：“哪个？”
“就是，就是那个……”郑笙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描述这个让人脸红的问题，她看着宋毅成身上的西装，还有今天反常的阔气，再加上他年轻，长得好看，身材也不错，越想越是那么回事：“就是，就是很多有钱的女人，会花钱找年轻漂亮的男孩子来……来……”
宋毅成这回是听明白了，明白过后，因为太诧异，嘴也微微张开，说话间带上了怒气：“你在胡说什么！”
“不然今天晚上实在说不通！”郑笙也豁出去了：“我从吃饭的时候就在奇怪了，如果卫麟大手大脚的花钱我连眼睛都不见得会眨，可宋木头你以为我不了解你吗，一个交不起暖气费，家里暖气拆了，冬天只能去图书馆避寒的人，有一天突然没理由地飞黄腾达，甩了好几百出来就只为吃一顿发，是个思维正常的人都该奇怪吧？”
在这之前，郑笙从未想过宋毅成有会被“包养”的可能，但她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缘由能将一个人的经济实力短时间提升到改变他原本价值观的程度，她隐约听说过在日本就有牛郎店这种提供男色服务的地方，很多富婆为了里面各有姿色的帅哥一掷千金都愿意。
宋毅成轻轻叹了一声，似乎对这个荒谬的猜想无力反驳，不过方才略显失神的表情也散了去，他揉揉眉心：“本来还在想要不要告诉你，只是如果我不说，你可能还会猜到更可怕的层次去。”
“原来不是被包养吗？”郑笙莫名松了口气，一直挺着的脊背也放松下来，但也只是那么几秒钟的时间，又突然挺得比之前还要僵硬。
因为她听见宋毅成说：“我接受了贾校长的条件。”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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