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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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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八月,北国便飘起了雪。空气异常寒冷,仿佛呼出去的气息都要凝固住似的。掏出水囊喝水,行动稍微慢了些,囊里的水便凝结成了一块块的小碎冰,冻得倒牙。
最难以忍受的是那一望无际的荒原。荒原上枯草凄凄,碧蓝的天空下除了黑色和土黄色,再无别的颜色,也听不到半丝活物的声音。
一驾马车在荒野中间慢慢地走着,赶车的是凌羽。他全身包裹得密不透风,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身上裹满了一层薄薄的霜,眼睫毛上也挂满了亮晶晶的冰珠子。
平白无故蒙了冤,母亲哭成了一个泪人,不停地骂沈无言是红颜祸水,毁了儿子的大好前程。父亲还算冷静,只是叹了一口气,抚着他的头安慰道:“皇上怕是对为父起了疑心,这才压制你试探为父。到北岭后好好学东西,待为父消了皇上的气便将你调回来。”
“不过,你要切记。”父亲突然一脸肃穆,“沈无言虽被皇上赐给你,但她已被皇上临幸,皇上用过的女人就算丢了别人也不能碰。”
比武大赛后两天,他和伤势未愈的沈无言一起前往北岭。
车辕缓缓地向前移动,压得地上的冰凌卡啦卡啦作响。萧瑟的荒野放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似的,走了好几天,看到的还是同样的风景。终于,远方出现了一道巍峨的山岭。看腻了平原,凌羽精神一震。他激动地对马车里的人说道:“沈姑娘,快出来看,咱们快走出荒原了,前方有山。”
虽然沈无言已经算是他的妾,但他不敢乱喊乱叫,仍旧恭恭敬敬叫对方“沈姑娘”。
里面的人没有出声。
凌羽笑笑。沈无言不会说话,也不愿和人交流。每次下车头上便戴着个白纱斗笠,看不见脸。吃饭的时候,她会拿了东西躲起来吃。若是有什么需要,则敲敲马车壁示意自己停车。这一个月,凌羽看见她脸的次数用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马车行至山脚下,凌羽生起一堆柴火,烧了一碗热水泡了碗炒米。给车厢里的沈无言送去。一时疏忽,他忘了事先打招呼,大大咧咧推开了车厢门。
沈无言裹着棉被缩在车厢角,正瑟瑟发抖,嘴唇已变成了煞白,脑门上挂着几滴大汗珠。可见凌羽进来,她立刻坐起身,脸上恢复了波澜不惊的表情,仿佛刚才的模样只是凌羽的错觉。
凌羽一惊:“沈姑娘,你不舒服?”
沈无言将头扭向一边,似乎是不想理他。
在这荒野上,有病拖久了可不行,她又是不轻易不搭理人的。凌羽顾不得男女之别,爬上车,伸手试了试沈无言额头上的温度。
还好,不烫。
沈无言微微皱眉,悄无声息地将右手伸向一旁的匕首。
走了这么久,她身上的伤已经好了,怎么还疼呢?是不是太冷了?太冷会流冷汗吗?凌羽百正纳闷,他忽然看到沈无言佝偻着腰。凌府里有许多和他一起长大的女孩子,女孩们的麻烦他多少也知道一些。
他尴尬地咳嗽一声:“沈姑娘,你是不是来月事肚子疼?”
沈无言闻言一愣,低下头,脸上腾起了两团红云,像极了粉嫩粉嫩的水蜜桃。
绝□□人,凌羽有些心猿意马。他好不容易定住神:“你等等。”说完跳下马车,跑到火堆旁,找了块滚滚烫烫的石头,用头巾包好抱回车厢。
“你抱着这个,会舒服一点。”
沈无言看看他,抿抿嘴,接过石头低头行了一个礼。
凌羽关上车厢门,忍不住呵呵傻笑。同行这么久沈无言还是第一次对他这么客气,那低头时的一霎那说不尽的温柔娇羞,真美。
此时天色渐暗,风雪又大了起来,鹅毛大的雪片打在身上生疼。他缩在火堆边,靠着暖和的马肚子,笑眯眯地看着玲珑的车厢,慢慢入睡。
天气太冷,他不敢睡得太实,又加之记挂着沈无言的石头,睡到半夜便醒来。寻了块石头包好,他忐忑不安走到车厢前,有些激动地敲了敲了车厢门:“沈姑娘,石头凉了吧,我给你送了块新的。”
车厢里没人应声。
他又道:“姑娘,你不方便吗?若不方便,敲敲车壁便是。”
还是没人应声。
“姑娘。”他不解,小心地推开车门。
车厢里空空如也,那块石头躺在车厢中央。
他惊慌失措,四下打量,忽然看见雪地上有一排脚印,急忙跟了上去。
雪已经停了,给大地厚厚实实地盖上了一层棉被。天空碧蓝透明,天上挂着一轮冰盘似的月亮。放眼看去一片银白,不染一丝尘埃。
沿着脚印慢慢走,凌羽终于找到了沈无言。她正在不远处的雪地上练功,时而跃起,时而飞旋。灵巧的身影映在硕大的月盘里,恍若梦幻的皮影戏。粗重的乌木铁枪在她手里竟无比轻巧,化出了道道黑虹,掠起了一团轻薄的雪雾。
怪不得她那么厉害,这么冷的天还练功。可以想象,过去的一个月她也经常半夜独自练功。练了一个月不被自己发现,武功高了自己何止两番?
按捺住心中的敬佩,凌羽大声喊道:“沈姑娘,别练了。”
沈无言收起枪,静静地看着他。素净的月光洒在她那件薄薄的白色衣衫上,折射出了一层薄薄的银色光芒。天仙般的绝世容颜在雪色映衬下晶莹剔透,美得不可方物。灰色的眸子和冰一样冷,带着一股拒人与千里之外的冷傲气息。
凌羽咳嗽一声:“我是说,天太冷了,你的身体又不好,养着些吧,别太累。”
闻言,沈无言铁枪一横,又心无旁就地练了起来。
见对方如此固执,凌羽没办法,暗自嘀咕道:“女孩子,这么凶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