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他，我之幸》北千漠

19、小北，我们不玩重口味（终章下）

　　小北有一个临时用的诺基亚，里面只有苏式昆一个号码。她慎重地找了个精致的小盒子，将手机装起来，放好。

　　常用的手机，开机，蹦出上百条短信，莫西每天一条，“小北，回家。”

　　科恩发了大概有二十条，最后一条他说：Xu, I can’t wait any longer, so long.(徐，我等不及了，再会。)小北想想，他应该已经离开中国了，什么也没来得及说的情绪，也许真的存在过，却无需再去探究。

　　其他一些七七八八的短信，有前同事，有曾经点头之交的人，还有广告，发的不过是些转发笑话之类的。

　　小北握着手机，仔细想了想，这个世界对于她的消失毫无知觉，这是应该的。不过，知道莫西在找她，在等她，已经足够。绝大多数的我们，太过普通，跨出家门的一瞬，便被同样普通的人群淹没，毫无存在感，可是正是这样的容颜模糊，才让点滴的在乎，变得弥足珍贵。没有人，有理由指望被全世界关注，除非你站在关注全世界的高度。你不关注的吧？所以不会被关注，很好呢。

　　待到一切收拾妥当，两人晃晃悠悠出去吃饭。莫西走在前面，他向后伸出手，小北很不自然问：“干嘛？”

　　莫西很无奈，手依然伸着，徐小北很没有办法伸出手，而后两人安静的，丝丝忐忑的，穿过人群，找着小北中意的饭馆。

　　夕阳中，秋天的冷意降临，两人闲闲走着，小北说，我想起十年前也有一个这样的晚上。莫西问，什么意思？她说，班里有个男生，下了晚自习，问要不要搭车，我就坐着他的自行车后座，小心翼翼，不敢抓住他，只敢抓着后架。

　　“然后呢？”莫西问。

　　“啊？哦！没有后来了呀，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因为他把车子骑得太快了，我差点摔下来，后来也都不好意思说话了，”小北回答。

　　“他可能喜欢你吧，”莫西停下脚步，侧头看着小北。

　　小北也看着他，然后踮起脚，亲亲莫西的下巴，她说：“不知道。”年少岁月里的很多瞬间，很多人，其实无从一一探究的，也不可能时时记挂，偶尔想起来了，也是一种怀念。

　　第二天，徐小北大清早起来开机要开始投简历了，在投简历之前她问：“莫西，你想去哪个城市生活？”

　　莫西看着她：“你去哪，我就去哪。”

　　小北说：“嗯，我不大喜欢这个城市了。你有想去的地儿么？西藏都可以，我好投简历。”

　　莫西停下手里的活，他走到小北跟前，将她自地毯上抱起，放在自己腿上，坐在沙发里。他认真而有些紧张地看着小北：“你愿意随我回家么？”

　　毫不犹豫，小北点头。顷刻，她问：“是因为这个原因，你对我犹豫？”

　　莫西不好意思低下头又点点头：“直到我下定决心，不管你在哪里，我也呆哪里，我才有点底气。”

　　小北搂着他的脖子，拍拍他的脑袋：“原本，你只要问一声就可以了。”而后小北就一口气说了下面一大串话：

　　莫西，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认为我不会跟你回家，我难道在任何时候表现出了对这座城市特别的依恋么？7年前，我从北京西站下火车的时候，不过两个行李箱，我没有带来很多东西，我也带不走很多东西，这只是碰巧路过的一个地方。同学们和朋友们确实都在这里，但是我从来没跟他们那么亲近过，我离开，我留下，于她们而言，不过是知会性的一句“哦”，谁的生活都一如往常，没有那么需要考虑。我的人生注定不会有大作为，当然大学时代我也曾梦想进外交部，但是即便进去了，我也不会有什么巨大成就。终我一生，我也翻译不了一本杜鹃啼血的著作，写不了一本上畅销书架的小说，这些，我明白，我不怕。我在少年时光里，一心读书，也算上进；我在工作后，踏实干活，自食其力，不曾拖累别人。在日常琐碎中，我不扰邻，不浪费，我节能，我环保，我自觉与不自觉爱国。我唯一的不循规蹈矩就是爱上了当时有女朋友的你，我只想极尽所能，在你还在我身边的日子里，以燃烧的热度，爱着你，护着你。现在，我则想跟着你，嫁给你，为你生子，过一世冷暖自知的良善人生，我们的爱像暗夜里的白炽灯，直白照亮这注定平淡无奇的人生。在我的身前生后，也许有朋友会说：我希望像小北那样活着。这样的我，就算完成了生命赋予的最神圣的使命，没有白来人世一趟。

　　这段话太长了，莫西愣愣看着她，抬手摸摸她的脸，问：“小北你背的？”

　　小北白他一眼，头塔他肩膀上，手指头在沙发背上画圈圈。

　　“呐，小北，你不要反悔啊，回去就跟我领证去吧，“莫西拍拍她的背。

　　“嗯，好。”小北清脆回答。

　　而后她便开始折腾着要投简历了，最后想了想，她问：“莫西，我们是回你们家所在的泉州市，还是去你们村？去你们村的话我就不用投简历了，我找个小学校也能教英语吧？”

　　莫西坐在她身后，抽抽嘴，最后问：“什么我们村？”

　　“当然你家所在的村子啦，”小北鄙视他的反应迟钝。

　　“村里你也愿去？”莫西问。

　　“废话！”徐小北好笑地看着他，说了半天，他还问。

　　这事就这么敲定了，回去之前小北带着莫西去见了于静还有其他几位同学。本来觉得没那么有必要，后来想想，觉得做人还是不要太薄情。

　　几个人都有些纳闷，其实，莫西比不上张铭的帅气外表，看样子也不大活络，倒像个落魄少年，20出头的感觉，这是这群工作体面刚刚成家的女人们平时不会多看一眼的男孩。莫西稍稍看一眼她们，便微笑不语了，礼貌地为女人们点餐，为她们叫服务员，自始至终，他的眼里只有身边扎着马尾辫的女人。

　　等小北说两人要回他老家时，众人静默，而后于静担忧地问：“你们老家条件艰苦么？”

　　莫西想了想，轻轻摇头，回答：“我不觉得。我们住在山里，旁边能看到海，小北会喜欢那里的。”

　　女人们停下筷子，同情却又无奈地看向小北。于静尴尬笑笑：“还真是徐小北喜欢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小北感激点头：“嗯嗯。”

　　这顿饭终于有点静默。每个人的心里，都隐隐有些羡慕，不为别的，只因为身边居然有这样的事，不是网络小说里的虚幻。同时，每个人的心里，都有隐隐的同情，不为别的，只是她们见识了太多被生活挫败的爱情。男耕女织的年代早已不复存在，徐小北活得太不现实了，她们甚至心里恨恨想，等你到时候哭着回来吧 ，那时候你才会明白我们有多正确。

　　女人不尽残忍，却刻骨现实，否则她们无法适应生活。浪漫是一种稀缺。

　　回去时两人十指相扣，莫西说，小北我们走走。

　　这一走，就是4个小时，莫西说，小北，你好好看一眼这个地方，然后不要怀念，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小北问：“那你要是有一天不愿意在我身边呢？”

　　莫西问：“那你会怎么办？”

　　小北想了想：“掐死你，弄成自杀，然后我找个男人再嫁。”

　　莫西说：“小北你不能再看那些《犯罪现场调查》了。”

　　顿了顿，他问：“一般不是掐死了再自杀？”

　　小北摇摇头：“那算不上报复。”

　　莫西想了想，深刻认同。没有徐小北跟了别的男人这样的想法更令他不舒服的了。

　　“那我要是离开你呢？”小北问。

　　“先奸后杀，”莫西答。

　　……

　　“我允许你先杀后奸。”

　　“小北，我们不玩重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