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番外Ⅱ——迹部景吾 ...
-
番外Ⅱ——迹部景吾
刚下过雨。是秋天向冬天过度的，非常罕有的一场雨。
下午最后一节课，突然不想呆在教室，索性翘掉了。也不担心不听会不会影响即将到来的终考，反正他作为学生的时候，向来不用顾虑太多。
学生会长的办公室在顶楼，他逃课一般都会逃去那里，设备齐全又有好风景，几乎每个学生都梦想自己有一把钥匙能够自由出入，但现实往往是，能够把里面当家一样来去自如的，在冰帝，不出五人。
迹部景吾是一个，忍足侑士是一个，芥川慈郎是一个，剩下的，往往是高层。
已经有人先来了。能知道这个信息，倒不是因为他有多么灵敏的听觉，可以从这个隔音工作做得比警视厅还好的房间里听到明显是人类活动的声音，更不可能是X射线直接忽略障碍物把里头仔仔细细打量个遍从而得出有生命现象的结论。
只是……
“哟，迹部。你果然来了。”
只是正当你要去开门的时候，那质地好得让人想拿去拍卖的红木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还附带一头笑眯眯的关西狼，你就算可以无视他蓝藻一样的头发，也不能把这么块碍事的东西从视网膜上滤掉吧？
“你来干什么？”
“你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
连眉都懒得皱，这狼某人不把他放在眼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若还往心里搁，肯定五十没过就要得心肌梗塞。
瞥了眼桌子上的《高中网球祭•第二回合企化书》，迹部饶过办公桌，走到微型冰箱前，把装有鲜榨芒果汁的玻璃瓶拿出来，接过忍足难得好心递过来的杯子，手一倾斜，顿时安静的空气里响起了液体撞击玻璃的声音。
“邀请函，发出去了？”
“恩。花了我两天的时间。迹部你这次胃口也太大了点，竟然连大阪的都叫来了。”
“上次漏了他们，这次补回。”
“那也要看人家肯不肯来啊。不然你费了一番心机去准备，到头来却没人捧场，那真叫血本无归啊。”
“要血本无归也是我的事，不是给了你五天假么？还那么多废话。”
…………
…………
…………
“藤原濑希，跟你堂哥见过面了？”
“是啊。在高一暑假。”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哥对她……”
“嘛，反应良好。没有料想中的抵触情绪。”
“那，已经定下来了？”
“定下来？以那两个人的性格？你都不知道单单是他们和谐共处一个月就让我们这些本家的人开心了半年。还哪来的什么定下来。再说……现在谈这个也太早了，我们才17岁。”
“藤原濑希知道怎么一回事吗？”
“好象，还什么都不知道。记忆也……似乎没有恢复的迹象。”
…………
…………
…………
“喂。”
“干嘛？”
“去立海的时候，有见到她吗？”
“见到啊。”
“那家伙，怎么样了？”
“如果你是问她过得好不好，我可以回答你，比起在这里读书的时候，她更适应在立海的生活。”
“是么……”
“还有就是，样子变了。”
“样子？哦，听说她参加了羽毛球部。”
“什么听说，你直说你们互通E-mail不得了。”
“……”
“拜托，真搞不懂你们为什么可以两年都不见一面。”
“是一年多。你不也没和她见面。”
“你以为我不想啊，只是那孩子每次见到我都像见到瘟神一样避恐不及。害我都不好意思接近她了。跟你比起来，我是连接近人家的机会都没有啊。哎……找个人告诉我她为什么这么怕我吧……”
“不是已经冰释前疑了么你们，还互换手机号码。”
“哎呀呀，迹部，难不成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让我满日本跑的？”
“……”（斜睨）
“好吧好吧，你不是。”
…………
…………
…………
“真的是变了很多……都快认不出来了。”
“一定很多人追吧，那孩子。”
“不过听说她没跟任何人交往。有点奇怪。难道有喜欢的人了？……完全看不出来啊。”
“呐，迹部，她在冰帝的时候，为什么我们都像白痴一样什么都没意识到呢……”
“我说迹部，你有后悔吗……？”
“我开始有了……”
“明明，我是有机会的啊……”
…………
…………
…………
[喀嚓]
“啊咧？忍足迹部都在啊。”
空气里那丝奇怪的气氛，因着进来的人，被打破了。
“不是要跟我抢沙发吧？”
芥川慈郎一看就知道没睡醒的脸突然变得很有精神。
我们跟你不是一个级别的。迹部景吾在心里吐嘈。
“我们在说舒的事。”忍足侑士还是那副翩翩贵公子的表情。先前那一丝极淡的落寞已尽失眼底。
“舒？哦~~你说小呆啊~~”
某外星单细胞生物很开心地点头。
“小呆？”
“恩。文太是这样叫她的。很可爱的名字吧~~真不愧是文太！太有才了！”
因为话题涉及了喜欢的人，芥川同学的眼睛就像装了电灯一样亮了起来。
“……”
“……”
“你们也可以这样叫她啊。”
“不，我们就算了。”
“诶？真可惜。‘小呆’这么可爱的说。”
“话说回来，慈郎，你和舒什么时候开始熟起来的？”
“恩——这个嘛，认识是高一的海原祭，熟起来是合宿的时候。”
“合宿……你是说高一……”
“恩恩，就是那个。那时我还在想，原来我们冰帝有这样的女生啊，怎么我之前一直都没发现呢？？现在人家都到神奈川去了，多可惜。”
迹部：谁叫你24小时都在睡觉。
忍足：幸好这两人一直没有碰面的机会。
“小呆超可爱的。我对她一见钟情哦~~”
忍足：“哈……？”
“因为她很可爱嘛。性格又好。小动物都很喜欢她。”
迹部：说来说去你就只有“可爱”吗？还有小动物喜欢她关你啥事？！你是动物吗？
“不过她说大学之前都不跟任何人交往。”
“所以你就这样被她甩了？”
“啊？才不是！我又没跟她告白。没有被甩啦。忍足你脑袋里只有这些不纯洁的思想吗？”
不纯洁……“那你说对她一见钟情……”
“那是比喻啦，比喻。我是很喜欢她，但是没有心跳的感觉……呢”
忍足：我说你那微妙的停顿是怎么回事……
“现在都还在想，要是早一点认识就好了……我以前的英语老师还是她的班主任耶。啊啊啊，竟然一直都没发现！不然我一定叫她留下。即使被讨厌都不会让她去立海的！一定，不不不，是绝对！！”
“……”
“……”
——呐，迹部，太依赖一个人，是好事，还是坏事
——其实呢，很喜欢很喜欢的哥哥，要在高中毕业前出国。我很郁闷，所以一直在想依赖与独立的问题。
——生存还是灭亡是哈姆雷特的问题。依赖还是独立是我的问题。不过一道单选，怎么就这么难
[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独立]
说要独立的人，是他。
一点挽留都没有的，是他。
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出冰帝的人，是他。
——我一定叫她留下。即使被讨厌都不会让她去立海。
芥川慈郎可以这样喊出来，可以这么做。
但他不能。永远不能。
——明明，我是有机会的啊
对，他们都有机会。都曾经有过机会。
习惯了被追随，习惯了被仰望，习惯了被摆在最重要的位置。
就这样习惯了。
所以也就这样，失去了。
看起来温吞，看起来很傻，看起来很好欺负什么都不会。
却始终，走在前面。
——一个人停下了，不代表别人也会停下。一个人中途下车了，不代表原先的列车会等他再上车。很多东西，错过了就错过了。所以，怜取眼前人吧。不要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你不是总能记得她写的东西么？迹部景吾，你总是看一遍就能记住。
…………
…………
但是，记住又怎样？结果没有任何改变。
你还是那个尊贵的大少爷，她还是角落里不受注目的普通中学生。
你始终不肯过去。
她早已迈开步伐。
于是距离越来越远。
“×”是什么？
“×”就是，某个时候，在千万道平行线中，有两道相交了，他们之间出现了小小的焦点，短短的一瞬间。有过交汇的轨迹。之后，在谁都没有学会珍惜的时候，又各自奔向了远方。回到了，交汇前的轨迹。
…………
…………
…………
“迹部。”
清冷的声音，和记忆中的一样。
“喂迹部，你这次又压榨学生会那班人了吧。”
米色的头发，曾经及肩的长度，已经水一般倾泄至后背。
“哎，他们真是可怜啊，有这么个任性的上司。”
极淡的体香，分辨不出本体是什么的香味，只在她身上闻到过。
“网球祭啊，你不是搞过一次了么？我记得桦地的生日是下个星期啊……”
这一刻，他明白了，明白忍足那句“后悔”，从何而来。
他不擅长形容女性，平时说开的赞美，只是奉承客套。是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用于形容人的言辞是如此这般的匮乏。
“刚刚遇到凤和穴户，那两个家伙竟然对我说‘不好意思，我们好象……’啊啊啊，搞错没有！他们下半句肯定是‘我们好象没见过’。拜托，才两年，两年就这样了，那再过几年不就连我是谁都彻底忘了！好歹是旧识啊！”
认不出来是当然的，认出来才是偶然。他们不会忘记舒游云，只是，若再过几年，在哪里见到你，也不会把你和舒游云画等号。
“喂，我说你从刚刚开始就心不在焉的，搞什么。”
应该有一米六几吧，脸蛋完全削尖了。现在肯定再没有谁会把她错认为是小学生了。
“你要是也跟凤他们问出一样的话，小心我会……”
“会？”
“会让你在今天留下‘终身难忘’的回忆。”
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睛微微眯起，带着威胁的味道。迹部景吾觉得，如果舒游云随便对男人做出这样的表情，她会很危险。
“比如说要你跟忍足当众接吻之类的……”
那的确是……非常让人难忘。
事实上，在之后的项目里，她确实让他有了终身难忘的回忆。
不过这是此时此刻他没有预想到的。
…………
…………
…………
“听说，你已经开始接手你父亲的事业了？”
她手里拿着他去排队买回来的糯米丸子，一口一口地，吃得很不客气。
——你自己不会排？
——你显眼嘛，显眼。
他就很不象话地走去排了，虽然也没排几分钟，因为一些冰帝的女生认出是他，连忙塞了三四串过来。
——哦哦，辛苦了，名人。
一个女生竟然对你这么没大没小，你就火大吧，迹部景吾。
“很辛苦吧。跑来跑去的。你现在一天可以睡五个小时么？”
“当然。”
“这样……很好。”
“你怎么样，开始接触这些东西没有？”
“我？呵，我连股票都不会看，还想接触这些东西。倒是我哥，变得越来越不像17岁了。”
貌似你哥的心理年龄在很久以前就超过20岁了。
“嘛，以后的事，谁知道呢。信叔叔和天阿姨都叫我不要想太多。我就安安心心地当个高中生吧。”
“在我还可以是高中生的时候……”
…………
…………
…………
“呐，说实话，Atobe，你累吗？”
心脏在一瞬间收缩，左胸，突如其来的，一阵痉挛。
“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从见面我就觉得你很累。”
“累了就，稍微停下来，歇一歇吧。这个东西，我可是有告诉你号码的。”
“忍足，慈郎，他们不是一直在你身边么？还有我也……”
“这台手机，我跟你说过，是24小时开机的。”
——那些旁观者，那些竞争对手，那些看着你一路过来的人，只会关心你飞得高不高。不会有人会问你飞得累不累。
“你一个人的时间，早就结束了。”
“恩。”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番外Ⅱ——迹部景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