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Chapter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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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
六月的黄昏很美好。黄色的布景很快就搭上了学校的围栏，但天空还是蓝得可以滴下水来。季节过渡的日子很安适，偶尔滑过马路的汽车笛鸣也只是为了衬托这些难得的恬淡。
昏黄在米色发上游移。女孩安静地坐在木椅子上，翻着书，耳边几乎与发色相同的耳机线在脖子上绕些圈儿，又顺着颈项的弧线滑落校服里面。摘掉蝴蝶结的衬衣解开了第二颗扣子，露出锁骨，簪子一般嵌在雪白的肌肤里。她虽是沉默无语地坐在那儿，却仍是不可避免地引来了路人的侧目。
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故意放慢脚步，目光装作不经意地从她身上扫过，随之而来各种各样的猜测，各种各样的想法。但仿佛是开玩笑一般，那些才刚注意到她的男孩子，心跳还在慢慢加速，脑袋也还没冒出粉色泡泡，就看见某个身形修长面容俊秀的男生以一种亲昵的姿态走近了女孩。
手里拿着刚从自动售卖机中买来的奶茶，暖暖温度，轻触那粉色的腮边，不意外看到对方吓一跳的反应，和果子般剔透的脸上有惊愕的表情，眨眨眼，黑眸逐渐沉静，淡淡笑意，在唇角浮现。
接过对方手上的奶茶，顺手摘下左边的耳塞，把与体温相近的暖意贴在眼皮上，她轻轻地笑。
“社团活动结束了？”
“恩。刚刚结束。那家伙还没来？”
“还没呢，估计还得等半个多小时。”
“怎么你的羽毛球社这么快放人？”
“我们部长善良嘛。很体恤民心哦。”
“你确定？”
“恩——应该说，我们不应该排斥浑水摸鱼的小小动作。大家要互相体谅才是。”
“呵……就知道是这样。”
“恩恩，我从来都是听话的好孩子。”
梶本浅笑，坐在与她相隔五拳头之外的地方，头微微仰起。静默开始在两人之间蔓延。因为默契，因为每天都在一起，所以即使不点明，大部分时候都能明白对方的意思。比如现在，他以相似于男友的姿态出现，却默默地坐在她身边，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只是单纯地陪伴，顺便驱逐某些意味不明的目光。当然，对于后者，她是没什么意识的。
所以当佐伯背着书包，匆匆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和谐的画面。男孩侧着头，面容温和，女孩抬起下巴，眉眼弯弯。如此距离，让他无法听清两人的谈话，只觉一片深深浅浅的情绪，由此，从心底清晰传来。他没分辨出是什么，也拒绝去分辨。
不经意的一转头，她看到了他，那个单肩背着书包，满头是汗的男生，站在几米远的地方，不动，不说话，静静地把目光投住在这里。视线相撞的一瞬间，她分明见到，对方菱角尚未分明的脸上有什么闪过，然而未等她捕捉完全，那人又嘴角一勾，露出标志性的温和笑容。
“嗨~~两位~~我终于出现啦，是不是很感动咧？”
他没心没肺的笑脸总让她感觉气恼，所以很多时候都会想，为什么这个人可以把自己和周围的一切撇得干干净净然后一个人到凉快的地方看别人水深火热无动于衷？明明TV中的佐伯虎次郎是那么的阳光灿烂温柔善良。
于是忍不住赏他一对卫生眼，没好气地说：“是啊是啊，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感动过。”
他呵呵呵地笑，看准她扔过来的东西，眼明手快地接住。待看清那再熟悉不过的奶茶包装，原本只是单纯笑着的碧眸明显添了几分暖意。
不过那时他低着头，而她在收拾书包，因此谁也没让谁明白什么。
和梶本道别后，他们就往最近的公车站走了。两个细长的影子一前一后地踩着无声的步伐，走着走着重叠了，前面的踩在后面的脑袋。
“哎呀呀，我今晚要做恶梦了。舒同学打算怎么陪我？请我吃雪糕好不好？”
“不好。”
火车上，因为人多，就不允许两人都坐靠窗的位置了。此时佐伯同学发挥绅士精神伸手一让，于是游云如愿地看到了不断后退的石头森林及密密麻麻像蚂蚁一样涌动的人群。
大概到第五站的时候，佐伯感觉肩膀一沉，稍一转眸，落入眼中的是女孩毫无防备的睡颜。水一样的长发洒在右半身，痒痒地搔着手臂。幽幽淡香，从她身上传来，那是他熟悉的，一年都没变的味道。
心里哀叹着早知如此就不该把窗边位置让出来，右臂却自动地饶过她的肩膀，揽上她的腰。理由还是那句：躺在臂弯的感觉总比靠着手臂要舒服的。但如此不动声色的照顾，到底是以何时为起点，他已记不得了。不过当她很自然地靠着他入睡，很自然地表现出依赖，他就很自然地去承托，很自然地表露出温柔，然后时间一层一层地覆上来，这自然便成了习惯。
很多时候，他看着她的眼睛，都觉得自己在看着一片没有尽头没有边际的幽暗，里面太深太重的黑色让他看不透，一如她看不懂他深藏在无所谓，不在乎的笑容下的秘密。
内心世界一旦塌方，所有褐色黄色棕色的泥土就会分崩离析，让地壳再没了保护的屏障，进而裸露出光秃秃的自己。他不想，不愿，更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所以在面对其他人，尤其是面对她的时候就本能地表现出一副没心肝的模样。而且也非常成功地骗取了许多人的目光定格了许多人的印象。
自我保护无可厚非，他也自认自制力惊人城府藏得够深，可黑羽偏偏狠心给他一棒：你若再不收敛，小白兔就可以知道你对她的不良企图了。他震惊，也很严肃地检讨，何谓不知收敛？何谓不良企图？难不成他苦心经营的温和形象有了不乐观的裂痕？
去问黑羽，结果这厮很不厚道地从手机翻出一张明显是偷拍可清晰度却异常之高的照片，又把里面那个白发碧眸的某人放大一倍，两倍，三倍……最后特写眼睛，特写表情，让那碧绿色中的温柔，宠溺，纵容，呵宠，以及不经丝毫掩饰的恋慕，完全透明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看着照片里的人，分明感到左胸有一瞬间强烈的悸动，脸上却挂出一副这人是谁啊怎么这么不知节制他要回去好好修炼了的鄙视的模样。
可黑羽不想玩的时候就从来不给他任何装傻的机会，一上来就直截了当地一语道破：不要在我面前装，你当然知道这个人是谁。
他郁闷，但也用沉默表明了他的承认。
没错，他认识，而且比谁都熟悉，因为每天站在镜子面前都见到一张一模一样的脸。眉毛，嘴角，眼睛，尽是擅长笑的五官，他可以让它们弯出好看的弧度骗倒一大票无关紧要的人，却总是没办法欺骗最应该骗的女孩。
所以说，有时真的很羡慕不二周助可以一年365天都笑不睁眼。但原谅他实在不能像手冢国光那样一年365天都冰出一张疑似面瘫的脸，更做不到在面对她时摆出一副臭脸。不能凶，不能不理不睬，不能一夕之间态度180度转变。所以想来想去，他除了比之前更没心没肺地笑，没有其它可以掩饰的办法。
——佐伯虎次郎你正经一点行不行！
几乎每次，她都会瞪他。
——看我现在不是很正经么？
而他也几乎每次都会耸耸肩，一副世界灭亡都与我无关的模样。
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到一丝安慰，一丝庆幸。庆幸她还不知道他的想法，他还可以若无其事地拍她的头，笑她对物理数学的一窍不通，或者趁她发呆的时候吓她一跳然后被踢一脚。两个人哼哼哈哈地一起回家，哼哼哈哈地一起翘晚修，哼哼哈哈地继续做朋友。不会有期待的落空，被拒绝的心痛，关系持续阳春三月般和谐明朗。
[×××站到了，×××站到了]
又一阵轻微的颠簸，又一次人群涌动，她的大半张脸埋在他怀里，嘤咛一声，他顺着她的发丝轻柔抚摸，很快她又继续睡去。
到了换车的站，游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身边男孩的怀里，来不及深究为什么，所有本该存在的羞涩与尴尬都因时间的紧迫被推攘着离开。两个人挤沙丁鱼一样挤出一班车又旋风小子一般飞奔去另一班车。刚脱离涌动的人潮佐伯就非常敏锐地发现几步之外的一空座，于是反应神速地拉过快要被挤扁的游云，把还在蚊香眼的她塞了进去。游云无比惊讶之后是无比的惊愕，仰头15度，看到佐伯笑啊笑啊笑眯眯的脸像日光灯一样闪烁出几百功率的光。
“如何，是不是对我的仰慕又更上一层楼了？”
只消一言，已足够将她刚刚萌生的感动扼杀在摇篮里。
不过看在他比平时都努力的分上，她就帮他拿书包了，连同自己的一起抱在怀里。期间不时看看头顶，但对方不是看向窗外就是一句“干嘛？看我看呆了？”让她无言以对。
之后子弹火车开开停停，停停开开，把两人载到千叶县的站上，又继续朝前方轨道轰隆隆地呼啸而去。这里还不是他们熟悉的地方，空气中也还没有熟悉的海边湿气，但随着的公车卟卟卟地一路前行，身边的一切渐渐有了蒙蒙胧胧的亲切感。
对，是亲切感，是那种熟悉的，让心头暖意流淌的，可爱的感觉。
一站又一站，终于，家到了。跳下车，佐伯也一起。她开始以为他要转车，却不料他跟她一起走，她又以为他要送她回家，又不料他是跟她一起回高堂家过夜。
“爸爸妈妈今晚要加班，姐姐又同学聚会去了，信叔叔和天阿姨不忍我孤零零一个就叫我到他们家去咯。怎么我没告诉你吗？”
她很无奈，“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
尽管脸上是“你真真是不负责任竟然到现在才告诉我”的不爽，可心里一丝丝，淡淡，浅浅的愉快，仿佛柔软香甜的棉花糖温柔地包裹住左胸变得有些急促的心跳。
走到熟悉的大铁门前，右边依然是退色了的“高堂宅”的铁牌。按门铃，女佣甜美的嗓音从扬声器中传出。而她只需一句“是我”，那紧闭的铁门便朝两边退开了。
有人拿书包有人拿拖鞋，她瞥一眼佐伯，不意外地看见男孩脸上又出现了一开始的尴尬与不适应，于是很坏心地笑，把他扔在身后，自己开开心心地往客厅跑去。
这个时候高堂天和高堂信都是不在的，她很清楚。但这个时候，那个酷得没话说的水城表哥就一定在家，而且多半在客厅。所以回家的第一站，是从大门直走六米然后左拐的那个用来看电视吃水果侃大山的房间。
轻轻把门推开，宽敞的室内空无一人。落地窗揽住了夕阳的橙红，黄昏的温暖氛围酝酿了无声的毛茸茸的温暖，使得一切都充满了幸福的甜腻香味。她小心地踩在米黄色的地毯上，留下一个个浅浅的脚印，慢慢靠近沙发，趴在边缘，俯瞰浅眠的男孩，美丽的脸上有醉人的温柔。
绕过沙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抱着膝盖，微笑，声音很轻很轻。
“水城……”
因那猫眯一样毛茸茸的气息，他微微蹙眉，眼睛缓缓睁开，瞳孔的深褐色凝成一团，带着刚睡醒的迷蒙。
她摸摸他的头，像抚摸自己最宠爱的狗狗，“水城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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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灰狼佐伯少年……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Chapter 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