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佳其人》小楼水煮鱼

1、程佳其人

　　第一章程佳其人
　　程佳很郁闷。
　　说实话，任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五岁的小萝莉，都会有点儿不良反应，比如尖叫、痛哭、失忆等等，这样看来，郁闷这种情绪挥挥手就可以不见，无足轻重，但是，程佳的的确确郁闷着。
　　程佳是个好孩子，从小到大，好好学习，好好听话，不打架不闹事，不玩早恋和虐恋，单单纯纯地从颗小胚胎长到了一米六的大龄剩女，这其中，还包括乖乖地上学、听话地从繁华的城市回到家乡小县城，当一个听话的小公务员，除了，没有乖乖地，按部就班地在应该的年纪结婚。
　　是的，程佳是个剩女，齐天大剩那一级别的，她觉得自己剩的很冤枉，我很乖，为什么没人娶我泥？周围的亲戚朋友善意或嘲笑地劝她要求别太高，可是，不要长得太难看、工作有前途、县城有房子这也算是高要求吗？程佳想，其他都可以将就，但老公这一项，应该不能也不愿意将就。
　　程佳不是一个单纯的乖乖女，这点从她初中的时候已经显露端倪。初中以前，她还是家长口中夸奖的好学生，以优异的成绩考入重点初中，周围的同龄人里没几个，初中、高中的时候她还是让家里周围的人保留这种“原始印象”，但实际上呢，犹如爱丽丝踏入仙境，潘多拉打开魔盒，从封闭、单调的小学踏入多彩的中学，程佳快速地完成了双面人的转变：在家里很乖很听话，在学校疯狂地享受中学的肆意，放声大笑、追逐打闹以及翻看各种被家长明确列入闲书行列的“违禁品”，概括地说，程佳关于武侠、言情的小说阅读史就是从初中开始的，成长得轰轰烈烈、人见人怕，怕啥呢，怕她见书就抢呗。
　　这样的情况下，显而易见，程佳磕磕绊绊地完成初中的成长，随遇而安迎来高中的生活。高中生涯，用程佳现在的看法来说，就是稀里糊涂地就过去了，在别的女孩子都有了明显的女性心理认识区别的时候，程佳似乎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和男生称兄道弟、和假小子嬉闹玩耍，即便周围已经出现一对对的情侣，即使女孩子该有的她都有，她依然是发现周围恋情的最后一人，感觉迟钝，衣着随便，性别模糊，没有丝毫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认知。为此，程佳很骄傲地听妈妈跟别的家长夸自己：“……我们佳佳从来不挑食也不挑衣服……”咳咳，这样看来，说程佳很二其实也是蛮有道理的。
　　程佳稀里糊涂地上完了高中，又稀里糊涂上了大学，在大学里，程佳的不开窍达到了顶峰，从资源匮乏的小县城到知识海洋的大学，程佳可以说是如鱼得水如龙入海，尽情地、疯狂地占用了宿舍大部分借书证，从名著、散文、哲学、到解剖、体育、美术等等之类的书籍，只要愿意看的尽可能地借来看，以至于连周围的人已经开始为前途和出路四处奔波，程佳还是懒散地窝在宿舍，翻着厚厚的一摞书，海绵般地吸收着，无论好还，有用还是无用。在这样的背景下，可想而知，程佳没有当掉一科已经可以说是奇迹，毕业后无所适从地进了亲戚介绍的小公司实习也是随波逐流，落地生根罢了。
　　程佳开窍可以说就是在这家小公司实习的这一年，她从单纯的学习环境进入到实际的社会生活中，从惊奇地看着同事舌灿莲花要账、毫无顾虑地挤税务厅，再到诧异地看着用正当的手段拿不正当的钱的政府人员，以及用几块钱的成本开出几千块的合同，程佳想，我真傻。
　　说起来考公务员并不是程佳的意愿，她本来都打算要在这个小公司当元老，白领的小资生活已经让她摸着点儿头，但家长的一番话，让她骨子里的听话又占了上风，程佳想，考就考呗，这么多人，又不一定考得上，所以，当成绩单下来时，程佳瞪着眼睛看着屏幕上的成绩，忽然觉得有了那么一点不安，成绩好固然是骄傲，但要从此离开这里，离开这种环境，她还是有点舍不得，不，是很舍不得。
　　带着这些不舍，程佳回到了家乡，成了一名公务员。公务员的工作和生活其实很单调，单调到回到家乡的她有一段时间甚至不能适应这种生活，即使在单位她笑脸迎人、勤快机灵，尚未修炼成仙的她回到家后，还是被失眠、上火、脾气暴躁以及不想见人的情绪统治，不夸张地说，这是她学会忧伤这一情绪之后，二十多年来头一次觉得自己很忧伤，忧伤的不能自愈。虽然有熟悉的高中同学在这里，程佳还是天天地躲在家里，什么也不做，只是懒懒地躺在床上，想从前，想以后，变了轨道的卫星还在运转，改变了人生轨迹的她以后会怎么样，她有些悲哀地想，以后，大概也就如此了，做不了小资的白领，就做朴素的公务员吧。自认为想通的程佳结束了半年的蛰伏，开始和高中同学碰面、聚会、游玩以及相亲。
　　相亲是在小县城里实现结婚目的的最有效方法，虽然这种方法在号称前沿的人眼里已经是落伍愚昧，但在中国，这依然是主流，小县城尤其是。所以，程佳在面对高矮胖瘦不均，相貌参差不齐的相亲对象时，表现的很是淡定，转过身，再和家中或朋友对其进行点评分析，犹如挑大白菜，一想到对方也像挑白菜一样挑拣自己，再加上周围的人在结婚之后的明显变化和种种恶习，她的那么一点不安和愧疚心，治愈了。
　　程佳想，她其实还是不甘心的，否则就不会这样挑挑拣拣，直至修炼成齐天大剩也没有把自己像白菜一样处理掉，就是因为心里的那点不甘心吧。不甘心自己苦学十多年还是没有走出去，不甘心自己重点大学毕业却蜗居在山沟里做这些无聊的工作，不甘心自己高学历却要在一堆中专学历的人手下被支使，不甘心有人无所事事却平步青云自己勤劳做事却原地不动，诸多的不甘心日积月累，直接影响了她对生活的态度，也让她不甘心地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看着镜子里的小人和墙上的日历，她想，生活，真他妈的是一出杯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