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w Born [圣斗士同人-哈米]》桃子它爹

1、引子

　　这个城市的每一个清晨都笼罩在浓雾之中。夜色尚未完全褪去，阴冷潮湿的雾气让人禁不住想念温暖的壁炉和干爽的被窝。如果可能的话，卡妙也想偷一回懒，缩在自己位于阁楼的小房间里躲避一下雾气中的寒意。不过这也只是想想罢了，他还有许多工作要做，还有许多路要走。他要负责把塞缪尔先生店铺里做出来的芬芳扑鼻的净化泉水送到指定的客人家里。这些泉水都是从很远的地方采来的，经过许多许多特殊的工序，就变成了不同香味儿的净化泉水。用这样的泉水洗过的衣物，会带上和泉水一样的淡淡香气，并且经久不退，即便那之后再用普通的水洗涤两三次都还可以闻得到。要是每日饮上一小杯这样的泉水，那就还有驻颜养身的效用，所以很受贵妇们的欢迎。不过可想而知，这样神奇精贵的泉水价格也高的令人咂舌，仅仅二十盎司就要五个金币。这种价格连皇宫里的贵族们都要思前想后，不敢轻易买上太多。可是塞缪尔先生有一位奇怪的客人，这个客人是店里的长期主顾，他一个星期就要买上至少四十加仑，有的时候更多。卡妙清楚的记得他有一个星期为那位客人送了足足一百加仑的泉水。
　　“唉……”
　　卡妙擦了把脸上的水雾，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拉着水车的那匹矮种马，自言自语起来：
　　“一百加仑……那要多少个金币啊……”
　　不过尽管那位客人很奇怪，卡妙还是很喜欢为他送水的，因为他总是会给卡妙很多小费。通常是三到五个先令，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他甚至会给卡妙一个金币。这让这个十岁的少年心中充满了感激，他把这些小费细心的攒起来，期待有朝一日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
　　“希望今天那位先生心情不错，是不是，麦克？”
　　卡妙拽着小马的缰绳，慢吞吞的向前走。车上的水已经够重了，卡妙不忍心再给小马麦克增加负担。正这样低着头在晨雾中走着，卡妙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眼看就要摔个狗啃泥，就在这一瞬间，斜刺里伸出一双有力的手臂扶住了他。
　　“走路要小心。”
　　一个充满磁性悦耳的声音从雾墙后面传来，卡妙惊魂未定，半个字都说不上来。那人似乎走近了几步，雾气被挥散了，卡妙这时才看清那个人，顿时吃惊得眼睛都圆了几分。
　　他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男人。那人从头到脚一身黑衣，紫罗兰色的长卷发从一顶黑色的帽子下倾泻出来，披散过肩头。两道挺秀的眉毛，古典雕像一般的鼻梁，柔软的唇带着一抹淡粉，蜜色的肌肤水润细腻。那双眼睛，卡妙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那人的一双蓝紫色眸子幽深不见底，不经意间总觉得有一道猩红色的光芒。他那样淡然的看着卡妙，却让卡妙感到一股难言的迷茫和感伤。
　　“啊……那个……”
　　卡妙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支吾着说：
　　“谢谢先生……”
　　那人轻轻一笑，松开手，迎着太阳升起的方向静静的离去了，脚步像猫一样轻。卡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头脑一热，冲到最近的一家熟识的面包店里，拜托店主帮自己照看一下麦克和货物。
　　“威廉爷爷，我马上就回来！”
　　说着，卡妙急匆匆推门而去，紧了紧衣领，尽量放轻步子沿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追赶。他很幸运，跑过两条十字路口后就瞥见了那人的背影。卡妙当即盯紧了那人，心跳不已的尾随那人前行。卡妙一面追一面还在警告自己——他不应该扔下那么贵重的货物不管，不然他赔都赔不起，可他又实在不想放弃那人的线索。他看卡妙的那一眼，让卡妙觉得自己仿佛受到蛊惑一般，再无法忘掉那一张俊颜。那人走得不快，让卡妙一路追下来还算顺利，而后当雾气被阳光完全驱散的时候，卡妙发现他走进了一片荒芜的墓园。杂草丛生的园子里稀稀落落的散布着几座斑驳的旧石碑，有的歪倒在一旁，有的缺了一角，有的只剩了基座。卡妙躲在墓园外的一棵大树后面，紧张兮兮的露出一只眼睛观察着那人的一举一动。那人伫立在一座黑色的石碑前，低着头凝望墓碑良久，他的背影修长挺拔，腰身略显纤细。他似乎对着墓碑说了些什么，可惜距离太远，卡妙听不清楚。一分钟又一分钟过去了，好大一会儿，那人才扬头望了望天空，转身沉默的走掉了。卡妙试着继续跟踪那个神秘的人，可是只一个转身的功夫，那人就在卡妙眼皮子底下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卡妙呆立在荒地上左顾右盼了许久，远处只有薄薄的一层晨雾和缕缕金丝一般的光线。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掉回头，走回之前那个人停留过的墓园里。卡妙忽然很好奇那个人来拜祭的是谁，他听老人们说过，这个墓园已经荒废了几十年了，应该不会有人来这里才对，何况，刚才遇到的那个人分明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
　　“奇怪的人……”
　　卡妙愈发纳闷了，他确定那人走远了之后，蹑手蹑脚的迈进了墓园，摸到方才那人站立过的墓碑前，皱着眉头努力读着上面的碑文。
　　“撒……”
　　卡妙整个人几乎都贴到墓碑上了，他张大嘴巴继续念着：
　　“撒加……撒加凯因斯圣安吉尔……杰……伟大……神甫？”
　　卡妙对这个名词的反应是挑了挑眉毛，那人大老远跑来祭拜的，是个神甫？
　　“生卒年……一零二三年……到……一零五九年……这怎么可能……”
　　卡妙忽然觉得背后冷汗直冒，这个墓碑里躺着的人，已经死去了三百多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卡妙腿一软，扑通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傻傻的看着那一行年份转不过弯来。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岁的人会来拜祭一个三百年前就死去的人么？而且这个名字卡妙闻所未闻，撒加？卡妙搜肠刮肚的想了很久，也不记得有什么伟人叫撒加。那么，那个人为什么会特意来看这座墓碑？
　　卡妙大脑空白的呆坐在墓园里，任风在耳边呜呜的吹着。直到日上三竿，他才突然大惊失色的跳起来，撒腿就跑，嘴里还喊着：
　　“糟了——！麦克和水啊——！”
　　他一口气跑回威廉爷爷的面包店里，老人还正考虑着要不要找人告诉塞缪尔先生。卡妙连连道歉，安抚了一下有些急躁的小马麦克，大汗淋漓的拉着车，以他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赶往那位客人的府邸。然而再怎么马不停蹄，等卡妙叩响客人家里门环的时候，也已经过了正午。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了，卡妙二话不说抢在客人之前先鞠躬致歉：
　　“加隆先生，实在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迟到的，路上出了些意外，所以……所以……”
　　“唔……现在的时间也正好，你要是太早来，可能会打扰到我睡懒觉的。”
　　那位客人大度的拉开了另一侧的门，好让卡妙可以把马车上的水桶逐一扛进来。水桶并不轻，卡妙单薄的身板搬运起来很吃力，但他没有任何怨言。
　　“这次还是迷失香的味道么？”
　　那位客人问，卡妙顾不上擦自己脸上的汗珠，点了点头，万分谨慎的将水桶里的水注入一个专门的水窖中。
　　“柠檬迷失香，和上次一样，塞缪尔先生说最近白桦的味道也比较受欢迎，加隆先生不想试一试么？”
　　“白桦？”
　　客人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摇摇头，说：
　　“听上去不太符合我的性格，下周要用什么香味儿的我会晚些时候告诉塞缪尔先生。”
　　这位奇特的客人——加隆订的泉水一共有六桶，卡妙要花上一个小时的时间才能全部装卸完，所以加隆并不介意和他聊上几句。
　　“说起来你今天还真是慢啊，你给我送水有多久了？一年？这是第一次迟到吧？”
　　卡妙被说的脸一红，嘟哝着：
　　“实在是对不起，加隆先生，半路遇到一个和加隆先生一样奇怪的人，一时好奇，就追了上去……”
　　“我，奇怪？”
　　加隆摸摸自己的脸，照了照门边的穿衣镜，反问：
　　“我哪里奇怪了？”
　　“因为……”
　　卡妙扣上空桶，准备去换下一桶。
　　“因为没有人会像加隆先生一样用这么昂贵的泉水洗澡的啊！就是国王陛下也负担不起这么大一笔开销啊。”
　　“哦……这样啊……”
　　加隆理解似的点了下头，附和到：
　　“那是挺奇怪的。”
　　卡妙被噎住了，只好叹着气继续他的活计。加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安慰他说：
　　“我只是和别人花钱的地方不一样罢了，你看，女人们喜欢买什么金银首饰，我既不需要那些，也不需要华丽的衣服，吃得又非常简单，房子也是家里传下来的不需要租金。所以呢，这几乎是我唯一的大额开支了。”
　　“未免太大了一点吧。”
　　卡妙暗自腹诽一句。加隆瞄着茶几上摊开的报纸,喝着红茶又问到：
　　“对了，你说的那个奇怪的人，怎么个奇怪法？”
　　“唔……”
　　一想到那人的脸孔，卡妙不觉自己心跳加速。他扶住水桶，斟酌着一字一句的描述开：
　　“明明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左右的样子，却到一个荒废了的墓园里祭拜一个死去了三百多年的人……不是很奇怪么？”
　　卡妙专注于手上的动作，没留意加隆的神色一紧。
　　“死去了三百多年？是什么人？”
　　加隆试探性的问，卡妙很诚实的回答：
　　“墓碑上写的是一个叫撒加的人，好像是叫……撒加凯因斯圣安吉尔，是个神甫。”
　　加隆手上端着的茶杯哗一声摔碎在地砖上，卡妙忙扭头去看，慌张的问：
　　“那个……我……我做错什么了么？”
　　“啊不不……”
　　加隆忙伸手示意，尽量平静的追问：
　　“你说的那个奇怪的人，长得什么样子？”
　　“唔……这个……”
　　卡妙忽然忸怩起来，揪着自己的粗布衣摆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来。加隆耐心的等待着，好不容易，卡妙才红着脸小声道：
　　“是个非常美丽的人……是我长这么大见过的最美丽的人，他的头发是蓝紫色的，眼睛的颜色好像要更偏红色一点，穿着一身黑衣，笑起来的时候很……很……很……”
　　卡妙接连说了三个“很”字，也没有勇气把下面的话补完，不过加隆接了过去，他冷静的说：
　　“迷人。”
　　“哎？”
　　卡妙一怔，困惑的望着加隆。这个男人其实非常英俊洒脱，苍蓝色的长发不加打理，衣服也穿得很豪放，眉宇之间可见充满男子气概的沧桑与自信。但此时，卡妙发现他整个人缩在沙发上，双手抱头并埋到了膝盖间，好像受了什么打击。
　　“加隆先生？您没事吧？”
　　卡妙关切的问到，加隆缓慢的直起身，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说：
　　“没事，谢谢，这是给你的。”
　　他说着，从口袋里随手掏出三个金币放在了卡妙手中，把少年吓得不轻。
　　“先生，这太多了，我不能要这么多。”
　　“拿着吧，”
　　加隆挥了挥手，并不在意：
　　“你的故事值这个价钱。”
　　“我……”
　　卡妙被弄蒙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遇到的那个奇怪的人和这个奇怪的客人之间有什么可能的联系，或许也不是没有——至少他们都很奇怪。
　　“那……水已经贮备好了……我……我先告辞了……”
　　卡妙手指僵硬的收好那三枚金币，这简直就像飞来横财一样。加隆扬起唇角，嘱咐说：
　　“下周可别迟到了。”
　　“是，加隆先生。”
　　卡妙又一次道歉，转身带上门，赶着麦克走了。加隆一手扶着门框，海蓝色的眸子阴云密布，他从门缝中望着卡妙远去的身影，喃喃自语：
　　“米罗，你……居然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