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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咫尺天涯,擦肩而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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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阳光投射进来,沈希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扫视一圈,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和被子,还有趴在床沿睡着的奶奶。
她打算坐起身,只觉浑身疼痛。
奶奶许是感到了她的动静,醒过来,连忙凑过去,扶起要坐起的沈希沫,说:“希沫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语气中满是心疼。
“走路时太急,不小心磕到了。”沈希沫胡诌道。
奶奶问过医生沈希沫的伤势,一点都不像磕到的。奶奶拉过沈希沫的手,说:“跟奶奶说实话,到底怎么了?”
奶奶身体本就不好,沈希沫怕说出实情,会徒增奶奶的负担,稍稍一想后,面露微笑道:“是真的。看看,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下次我一定会注意点的。”
沈希沫的脑中闪现出那张俊朗的脸,在昨晚她还没有昏倒之前,有一股熟悉的仅仅属于他的清冽香气将她包围,那么淡那么淡地在她身边晕染开。
她看清了他的脸,是他,就是他。
这个在她的世界里足足走失了五年的人,原来,他跟她在同一座城市。
他陷在阴影里,她只能隐约看到他轮廓分明的脸,似乎比以前更加坚毅英俊。
他怎么会在这里?她只觉得奇怪,来不及思考太多,意识逐渐混沌。现在想来,仍旧不解。
他是来找她?要做什么?沈希沫兀自想着,这么多年,她从没遇见过他,更别说会在家附近遇见他。
“希沫。”奶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疑惑地看了看沈希沫,说,“为什么是个男的给我打电话的呢?”
“啊……”沈希沫一时有些语塞,试图找适当的言辞,思来想去,却始终想不到更好的。难道要告诉奶奶,是叶如辰打的电话?这样岂不是会增加奶奶的猜疑和恼怒。
有多久她跟奶奶之间的话题再也没有叶如辰了?她记不太清,但是她清楚地知道,这个话题是个雷区,在奶奶面前提不得。
这时,“咚咚咚”传来一阵敲门声。
奶奶不再追问,起身去开门。
看到来人是郑嘉宇时,沈希沫这才松了口气。
“这位是?”奶奶细细地打量完郑嘉宇,转而看向沈希沫,问道。
“奶奶,这是我朋友,郑嘉宇。”沈希沫简明扼要地介绍道,随即望向走近的郑嘉宇。
他一身着装似是量身定做般,剪裁得体,质地上乘。他望向她,嘴角漾着一丝笑意,温文儒雅,风度翩翩,浑身透着让人不容抗拒的巨大磁场。
奶奶稍作停留后,对他们说:“你们聊,我先给沈希沫接点水。”说完,拿着杯子离开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郑嘉宇将带来的百合花放在床头柜上,馥郁的清香丝丝蔓延开,萦绕在沈希沫的身旁。
沈希沫摸了摸花瓣,触感微凉而柔软,如同上佳的锦缎。她看着他将果篮放置一旁,说:“你这也太客气了。”
“这……”郑嘉宇指了指果篮,正想继续说时,沈希沫拿过枕头,垫在背后,打断道,“昨天你怎么没去?”
郑嘉宇一脸歉意,温和的声音掠过她的耳畔:“我一朋友出车祸,送他去医院了。本来想给你打电话,告诉你一声,但是,由于太过匆忙,把手机落在了车里。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沈希沫方才稍稍绷紧的心一下松弛下来,她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对于他的回答,她有所期待又有所忐忑,好在回答让她心安。她微微笑道:“也没有很久吧。”沉思了下,继续说,“不过三四个小时。”
“下回我一定加倍补偿。”郑嘉宇说完,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你还真信?”沈希沫不由得轻笑起来,“我等人是有期限的。”
“多久?”郑嘉宇凝神看着她。
“嗯。”沈希沫稍稍一想说,“分人吧。对你的期限是……”
郑嘉宇心头一紧,佯装不动声色地望着她。
对他的期限是?其实,沈希沫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沈希沫沉思良久后说:“秘密。”
郑嘉宇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看着她脸上的伤痕,目光里透出几分心疼,说:“昨晚发生了什么?”
“没,没什么。”沈希沫现在听到这样的问题,头就有些发胀,身上的疼痛似乎也加剧了。
显然,她的遮掩和谎言逃不过郑嘉宇的眼睛,好在郑嘉宇没再追问缘由,而是定定地望着她,眼中似有温情流转。
郑嘉宇坚定地悄声说:“希沫,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记得,你还有我。”
一周后,沈希沫出院,又开始了正常上班的生活。
她到了公司,仍免不了同事钱溪溪的穷追猛问。沈希沫左耳进右耳出,权当没听见。
钱溪溪追问人的功力,沈希沫见识过,你越诚实认真地回答她,她越追问着不放。沈希沫索性敷衍回答,她觉得无趣,便自动跳过“沈希沫为什么会受伤”的话题,转向另一个话题:“说说,住院期间,郑公子去看你了吗?”
“你说呢?”沈希沫反问道。
“一定去了吧?”钱溪溪朝沈希沫递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朋友来医院看我,不是很正常吗。”沈希沫走到饮水机前。
“他对你的心意,你都感觉不到吗?”钱溪溪还想继续说时,一声“沈希沫”骤然在她们耳边响起。
她们顿时回头,看向不远处。
钱溪溪忙慌里慌张地跑回自己的工位,留下在茶水间接水的沈希沫。
沈希沫收回要接水的杯子,目光移向王总监,露出一抹笑,说:“王总监,有事吗?”
“你来我办公室下。”王总监冷声说。
嗯?这次会有什么事呢?看着王总监如冰山一样的脸,沈希沫暗想。
王总监很少派沈希沫出差,这次他说,有个他们长期合作的客户素来挑剔,为了表示他们的诚意,公司安排沈希沫去H市当面跟他沟通。沈希沫不便推脱,只好接手。
抵达H市后,沈希沫马不停蹄地忙了好几天,方才把那个挑剔客户摆平。她本想在H市稍稍逛一圈,放松下心情,无奈王总监又下达了另一个紧急任务,她只得搭最早的一班飞机回到A城。
熙熙攘攘的机场大厅,沈希沫拉着行李箱迈向出口。
钱溪溪先前说会在大厅等她,她边走边朝四周张望,寻找钱溪溪的身影。
也许是人群太拥挤,也许是她不够小心翼翼,手下不稳,一个脱力,渗出薄汗的手心悄然脱离拉杆。她心中一惊,所幸反应快,将倾斜的行李箱扶正,略略回头间,余光瞥见一抹身影。
她立时顿住脚步,手紧紧地拽着拉杆,那么那么用力,仿佛用尽了她此生所有的力气,手心被硌得生疼也浑然不觉。
人海中的他依然耀目,她一眼就能辨识。
他身着海水蓝细纹条衬衫,深咖色长裤,虽简约却显得气宇轩昂。夏日融融的光线笼罩在他周身,如洒了层淡薄的金粉,如梦似幻,有些不真实,让她陷入无法克制的短暂幻觉里。
如今,他变成熟了,俨然不是当初唇红齿白、眉宇飞扬的男生,看似比以前稳重不少,眸子里却还跳跃着那般熟悉的慧黠的光,如璀璨的星子般,光芒四射。
他目光幽静,来来回回地扫视四周,似是在寻人。沈希沫循着他的视线瞧去,他正优雅地越过人群,在距离她五米的地方驻足——
到底终点站不是她。
五年前,在一个洒满橘色光线的黄昏里,他跟她说:“在这个世界上,我的终点站非你莫属。”
只是,今时今日,从此萧郎是路人。
她曾天真地认为,没有她的日子里,他将独善其身。可她低估了他,他非但没有形单影只,反而过得更风光。
他寻到的是一位相貌端庄仪态大方的女子,那女子穿着一袭淡紫色流苏长裙,凸显出美妙的身段,婀娜多姿。
由于背对着沈希沫,她无法看到他的表情,却见那女子言笑晏晏。他接过女子手中的行李箱,朝她的方向走来。
沈希沫的心顿时“咯噔”了下,欲举步向前,奈何脚下如注了铅,进退维谷。她逃了五年,近两千个日日夜夜,此时再逃,又是何必?不如坦然面对的好。
“如辰。”女子极其自然地挽上了他的胳膊,言语温柔。
沈希沫的心微微有些缩紧,忍不住侧耳倾听。
可是,他的声音却淹没在人潮里。
没有听到他的回答,沈希沫竟有些失落,垂下眼帘,看着身旁匆忙的人影。
有淡淡的只属于他的气息在她身边散开,他个子高,一跨一大步,三两步就迈到了她的前面。
隔着一两米的距离,他们已然咫尺天涯,就这样擦肩而过。
她恍然望着他的背影,眼前闪过的是属于他们的曾经。
“叶如辰,别以为你腿长步子大我就追不上你。”
那时的沈希沫总喜欢屁颠屁颠地跟在叶如辰后面跑。
“你要是追上我了,我就让你晋升为我的老婆大人。”叶如辰边大步走边回头看微微喘着气的沈希沫。
“切,想得美。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绝种了,我都不会嫁给你!”沈希沫仍奋力追着。
“不会嫁给我,是吗?”叶如辰突然停下脚步,沈希沫始料未及,一下跌倒在他的怀里,他俯下身,狠狠地吻住她。
在昏黄的路灯下,一双俪影温柔缱绻。
那一夜,有着淡淡的月华,照得他们的爱情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