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夜叉]春之声》樱影然

1、第 1 章

　　战争带来动乱，也带来妖魔横行的时代。
　　亡者不甘的怨气、悲愤的戾气吸引藏身黑暗的妖魔，滋养从恶意中诞生的鬼怪，使人堕落、丧命，再吸引更多的妖魔。周而复始，仿佛看不到尽头的诅咒。
　　妖魔是依赖人而生的，不容否认。能结束乱世的，也只有人。
　　愿慈悲降临大地，愿苍生得到真正的快乐。

　　＊

　　亡者的灵魂化作柔和的光点渐渐散开，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我才停下念咒的声音。从地上捡起篮子，转身往回村的方向走，却在几步开外看见了悄然立在那里的法师。
　　他的相貌英俊，看起来很年轻，眉梢眼角带着一股子风流。似乎在哪里见过，不禁反复思索为何感到眼熟。在他开口之前，便想起了，他是最近来到村子的法师，姑娘们都十分渴慕他。
　　“你是……”
　　法师有些犹豫的样子，继而又笑了起来，“村里并没有巫女，这是如何做到的？”
　　他的笑容也带着那么些醉人的风流。
　　我想了想，便说：“从小就能这样，也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信奉哪位神明。”
　　“哦，原来是小姐的关系。来到这里我便奇怪，为什么村里连弱小的妖怪也没有，想来是因为小姐为这里加持祝福吧。”
　　法师的定论便这样决定了，他说着，忽然上前细细观察我，虽显风流，却目光澄澈。所以，我也平静。
　　不由好奇他在观察什么，又看到了什么。即使是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从小就能净化亡者，只是希望他们能脱离苦海，能获得解脱，获得快乐，如此便使他们轮回转世了。
　　这样想来，我更加好奇法师观察的结果。
　　见法师嘴唇微动，我不由凝神去听，只听法师说：“小姐，可以为我生个孩子吗？”
　　先是一愣，回过神才注意到双手被他握在手中，一种前所未有的热气从他手中迅速传递到脸上。我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不知所措的感觉，但随之而来，我也冷静下来。
　　对了，想起来最近不时听到法师对村里的姑娘说这样的话。明明风流浪荡，但却隐隐透着不同于急色的东西，像是在与什么争分夺秒一样的急迫。
　　“那么法师大人是为什么呢？”
　　我便问出口，微微抬头，目光便撞进法师的眼里。
　　法师略微抬了抬眼睑，像是有些惊讶，却勾起唇角露出带着风流迷人的微笑，“因为小姐既温柔又美丽，我心难以自持。”
　　或许是见我依然看重他，法师接着又说：“你有敏感的灵魂，所以会感受到亡者的痛苦，却又真心为他们祈福……我是弥勒，能知道小姐的名字吗？”
　　“春枝。”

　　＊

　　时逢战乱，四处都是逃难的人，十五年前，我也是在襁褓时被村里的老樵夫从路上捡回来的。大约是受了善意的感染，所以我才不会恐惧恶意。
　　我是如此想的。
　　春枝这个名字也是村人取的，我很感激大家。
　　弥勒法师却说，只有我才配得上这温柔的名字。
　　他很爱说这样令人不好意思的话，又眼神认真得不容我摇头。
　　明明并不是温柔呢，任何人只要去感受别人并设身处地，就会自然的希望对方不再痛苦，获得快乐。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为别人考虑，体谅别人。”弥勒法师说。
　　那是因为生命所承担的痛苦很沉重，并不是他们的过错。我并非不了解人们表现出的恶意。
　　每个人的心灵都应该是一面镜子，只是在活着的同时不断被污染，最后便有了黑色的镜面。其实只要拂去那些痕迹，就好了。
　　虽然是简单却又少有人做得到的事情，但不能因为难做到而不去做。

　　弥勒法师并没有说我天真不可救药，只是眼神温和的看着我。
　　“春枝小姐如果保持这样温柔的心意的话，会成为新的神明呢。”他说。
　　明明是令我感到羞愧于这样称赞的话语，明明不认为我如他所说那样温柔，却忍不住沉默下来，感受着从胸腔里满溢出来的热度。
　　从未有过的感觉，喜悦，温热，温柔得如同泉水。
　　“没有人会不喜欢春枝小姐。”
　　弥勒法师说着这样的话，他的手指忽然触摸到我的耳朵，热热的温度像是潮水一般从那里淹没过我整个人。我感到胸腔中有地方在颤抖，我并没有拒绝他的手指慢慢滑过耳垂，抚上我的脸侧。
　　他的手比我大得多，带着粗糙却力道温柔的触感，从他的手上传递来力量的感觉。
　　他的脸在微微颤抖的视野里渐渐放大，不知为何视野有些模糊，我竟看不清他的眼神，他吻了我。那一刻有什么东西从颤抖的胸口中绽开了，像是花火一般爆发。
　　我喜欢弥勒法师。
　　是和他喜欢我不一样的喜欢，我十分清楚。我们不一样的。
　　就像是我喜欢春暖花开时的旺盛生机，喜欢动物产仔时的新生喜悦，那样纯粹的喜欢着这个世界而已。弥勒法师有着为亡者超度的慈悲，他喜爱着生命，所以理所应当会喜欢我。
　　所以是完全不一样的。

　　＊

　　并不是没有想过与弥勒法师离开这里，一同前行。
　　但也只是想过而已。

　　弥勒法师没有与别人同行的愿望，即使旅途孤独，他也不愿与任何人一同走。他的心里有着他自己也知道的黑洞，不是我能去填补的地方。
　　他的急迫，他的焦灼，他无形中的距离，都来自于那里。
　　只是有着对我的喜爱而已，那不足以照亮心中的黑洞。

　　“法师大人。”
　　离别之时，唤住弥勒法师却无法开口说出准确的话语。我想说什么，想对他说些什么，可是看重他带笑的眼睛，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有什么一定要说出来。
　　并非是挽留他，也并非是请求带我走的愿望。虽然这是我内心在期盼着的，但那都不重要。
　　我想说的是……我想说的是——

　　“法师大人，愿你得到真正的……真正的快乐！”
　　几乎快流泪的喜悦充盈在心间，将心意传递出来是如此的喜悦。我非常希望弥勒法师能够脱离那痛苦的源头，得到清净、温暖的快乐。
　　他听见我说的话，面上表情一愣，又如最初相识那样露出虽显风流却又明亮的笑容。
　　“谢谢你，春枝小姐……”他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忽然把我拥入他怀里。
　　我听得见他的心脏在愉快地跳动。
　　呼吸着弥勒法师身上的味道，也感受到他拥抱我的双臂比任何时候都更温柔。
　　弥勒法师慢慢放开我，毫无迟疑之色的转过身，一步步走向小路延伸到远处的方向。
　　“再见，春枝小姐！”他没有回头。
　　再见，弥勒。

　　终究还是流泪了，那一刻我再次明白为什么人的心灵那么容易吸引妖魔。
　　作为人所存在的缝隙太明显，足以诱惑任何妖魔。
　　但是只要想到这种痛苦的感受是因为人最柔软的感情所带来的，便觉得世界依然明亮如初。所有令人痛苦的感受都是短暂的，比虹光更虚幻，引诱着心灵出现缝隙的人沉溺下去。
　　我喜欢弥勒法师。
　　希望他能得到真正的解脱与快乐，也希望喜欢着他的自己能真正的快乐。

　　愿天下苍生得到真正的快乐。
　　所谓苍生，其中有他，也有我。

　　＊

　　再见弥勒法师是在五年后的小谷城。
　　只是代替生病的邻居来城里与店家交换物品，之后在街边给晓生喂花生时，完全没想到会看到在街口的弥勒法师。
　　他依然英俊，笑容明亮。五年的时光几乎没有为他的姿容带来什么改变，毕竟只是十六岁与二十一岁的差别，只有轮廓硬朗的差异。
　　但总归还是不一样的。譬如与他在一起的人，那充满朝气而温柔的女孩面上带着微红，腹部隆起。
　　他很快乐。

　　我摸摸吃完花生的晓生，把他抱到怀里，背着背篓朝与弥勒法师相反的方向走。该回村了。
　　“太好了……”
　　不由自主的感叹，却被晓生捕捉到，他歪过头，用明亮的墨黑色眼睛看着我：“母亲？”
　　“别在意，是因为看到他的快乐，感到喜悦而已。”我诚实回答。
　　晓生有些感应似的从我肩头往后看，“‘他’？是谁呢？”他问道。
　　我微微侧过身看到已经走远的人，便回头继续走。
　　“弥勒。”

　　回家时路边的树林有着令人不悦的感觉。
　　晓生认认真真的朝那里念了咒，我能看见温柔的光渐渐散开。
　　是与我不同的，晓生是不一样的。即使内心动摇，但只要念咒就能做到超度亡魂。因为他天生有法力，我没有。
　　我的内心若出现缝隙，就很难被亡魂接纳，无法为他们带来真正的解脱。

　　下意识的抚上心脏的位置，那里曾经裂开过的缝隙在被打开后，又慢慢愈合着。
　　弥勒法师得到真正的快乐了呢。
　　令我喜悦的同时却又悄悄将缝隙打开，那弥漫开来的痛苦差点吸引藏在暗处的妖魔。
　　但是，我很快乐。

　　＊

　　愿慈悲降临大地，愿苍生得到真正的快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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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晓生是弥勒的崽。
＊所谓念咒，也只是简单的谁都能念的佛咒而已（具体因为不知道日本佛教情况没有决定到底是六字大明咒还是别的），只是春枝有慈悲心，才十分有效。
＊愿慈悲降临大地，愿苍生得到真正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