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池》镇邪

2、池

　　林寒是被一口水给呛醒的。
　　当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身处哪里时，嘴里已经连灌进了三口水，眼睛被刺激地睁不开。他扑腾着，好不容易扒拉着一个漂浮物，于是终于撑着它浮了起来。他咳嗽了好几声，“呸呸”地吐掉了嘴里剩下的水，总算平静下来。
　　手上是自己昨天刚买的游泳圈，上面印着一条条瞪着眼的小金鱼。他终于回过神，刚才是做了一个梦吧，是的。
　　现在还在游泳池里泡着，皮肤有些起皱。
　　嘛……尽管梦让人有些不自在，不过还是回来了。
　　片刻，他才发现哪里不对。
　　没有人。
　　周围没有一个人，即使天上的太阳已经移至了边际，但还是不该这么安静。
　　下午约莫五点，正是人多得下饺子的时候，可是现在这番光景，不仅是一点声音都没有，而且先前那些折磨人小孩子也都消失不见了。
　　他背上有点发毛，想要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的行为，但是牙齿仍旧不听话地互相摩擦，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冷得打颤还是怕得打颤了。来不及思考什么，他连忙划水到泳池边上，爬了上去，泳圈掉进了池子也没太在意，他只是想尽快离开这里。
　　“…喂？”林寒喊了一声，没有人应答他。

　　因为太阳已经开始下落，林寒觉得有点冷，水的蒸发带走了身上的热量。他看了下周围，旁边的的躺椅上有一条干净的白浴巾，看起来很干净。他又确认了一下，四周真是没有一个人。
　　林寒有些失落地抓起浴巾，披在身上。
　　最后他在离开水池前望了一眼水面，也不知道是抱有期望看到一个人，还是太过压抑，他本身并不太清楚现在的情况，却尽量不想去思考那些平日里是小说发生的可能性。
　　不去想，所以不怕。林寒一直这么安慰着自己。
　　但是这一看，却把他吓到了，他保证以后的日子里再也不想看到这种场景——那种颠覆人的世界观的存在。
　　只是一眼，就心悸了一辈子。

　　突然出现在池中的动物——是四尾红尾金鱼，大约有5米来长，困在泳池里显得格外拥挤，突出来的双眼有种不动声色的残暴，又带着这种生物特有的木讷的眼神。他的游泳圈还漂浮在水面上，看起来危险极了。
　　他揉了下眼睛，没错。
　　水面上又有水泡不断冒出。
　　因为天色较暗了，要不是水很清澈，他是看不见那些鱼的。
　　他开始冒冷汗，蹲了下来。
　　如果没有那些躺椅横七竖八地挡着前面的路，他说不定会直接奔向消毒池。然后去换衣服，冲回家里，把这怪诞的事情当做又是一个梦。
　　没有人没有人没有人……他不断地叨念着。他在更衣室的柜子号是144号，那把钥匙还绑在他的手臂上，随着他的摆动而摇晃。
　　林寒确实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惊吓，他开始猛烈地喘气，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这种时候，谁还能保持淡定？
　　这不可能的啊……
　　过了很久，他才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脑子里尽量做到一片空白，迈出了脚步。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到了后面已经快跑了起来，他不断绕过太阳椅，竟然也没撞到。林寒一路狂奔到消毒池，然后一脚踩了进去。脚底一片冰凉，“啪”地一声水花四溅，又消失在寂静中，太刺耳。
　　回应他的是一声巨大的“嘭——”，很明显是什么撞击的池壁，尽管不想承认，但他无比明白，鱼被自己激怒了，看来它们的脾气并不好。
　　冷汗一下子就冒出额头，林寒差点滑倒在消毒池里，他紧紧地抓住身边的扶手，稳了稳心神，劝慰自己它们上不了岸。又放缓了动作，走出消毒池。
　　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稳住。
　　因为没有穿鞋，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瓷砖的冰凉，他有些尴尬地望向自己光着的脚：刚刚太匆忙没有穿鞋到更衣室，现在已经有些微红了，踩着瓷砖的缝隙的地方也压出了红痕。
　　正当他脑中一片空白地呆望着地面时，有一双板鞋无比自然地顺着视线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很干燥，也格外普通，红色的。
　　他愣了愣，用钥匙开了柜子，把衣服都换好，穿上了这双鞋。
　　刚刚好。

　　现在安定下来，他坐到了长凳上，开始思考起这一切。
　　林寒深吸了几口气，像是做准备一样。
　　这不对劲，他想。这才五点过，人都哪里去了，连一个工作人员也没有，静得可怕。而且刚才凭空出现的鱼是……
　　不、不可能是恶作剧。
　　先不提人类能不能办得到，就算能，谁会拿他开这种玩笑？自己也不是那种玄幻小说男主的风格……想着想着，林寒突然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
　　清脆地一声响起，面部神经传来阵阵刺痛。
　　不是梦。
　　到这里，他悲哀地发现，自己也许陷入到一个糟糕又荒谬的事情中了。
　　他安慰自己：也许事情没那么糟糕呢？林寒突然想起刚才那个梦，脚下的酸胀感十分真实，又摸了一下有些微红的脸……到底哪个才是梦啊。林寒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前途堪忧，心情被压抑了很久似的。
　　…庄周梦蝶？
　　不，也不是。
　　总有一个是真实的，尽管看起来都这么假。
　　他开始镇静，摸出手机来给父母打了电话，打通了说什么？“妈妈来救我”？操，一点也不靠谱。
　　打不通，又开了微博，试着刷了一下，不行，连接不了网络。
　　很好，手机也用不了。
　　他只得把手机放回去，对自己说，从头开始。声音也有些喑哑。
　　嗯……自己是从下午两点过左右来消暑的，中途莫名浮着游泳圈睡着了，醒来就这样，还出现了四只大金鱼。
　　如果再晚一点醒来的话……林寒不敢想了，看来是先躲过一劫，没一开始就成了鱼食。
　　想到这他又松了口气，但仍是毫无头绪。
　　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还是先从大门出去再说吧，这时候反而希望大街上还是一群愤青在抗日。
　　嗯……心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