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魔）北望烟云》黑色平衡

35、34

　　维森克斯和艾德欧烈都是沿海地区，前者位于东方边境，后者在东南方向，由于距离较近，过去双方往来也颇为频繁。
　　从安德烈斯的话语里不难听出他跟东方一族族长关系不俗，除非是傻子才会相信他真的是因为人家不把女儿嫁给他才见死不救的。
　　但一个已是死人，另一个闭口不提，作为外人又不好问这种事，是以男子抱着满腹疑惑走在主城背面的道路上。
　　纵使知道要走最小的路，但月黑风高夜，举着火把也不容易找对路，何况在林子里一摸一个准也不现实。所以地图上只有一根拇指距离的路程，算上迷路和打了两个圈后实际走起来花了一天，直到第二天中午他才进入传说中的羊肠小道。
　　也亏得魔族比人类身体素质要好，不然这么不眠不休走一通宵不死也残。
　　其实维森克斯并不是一个适合隐居的地方，山间的风景固然好，却过于闭塞，又通海，只需一面包抄，活下来的几率可以忽略。
　　这么算下来，安德烈斯要真去救人才是傻到家。
　　经过血洗的地方没有因人为因素变成荒地，反而因长期无人居住变得更加苍翠。
　　维森克斯的山谷因东方一族的入住变得神秘，也因东方一族的覆灭变得诡异。
　　谷中有着魔族最大的石英矿脉，却不曾入魔族们的眼，直到维森克斯成为禁区，石英的价值才一涨再涨。
　　也许涨的并非石英本身，而是从中潜藏的机遇——如果在众多水晶当中发现一颗黑色水晶岂不妙哉？可见传说的力度虽强却很模糊，巨大利益的诱惑下生死便置之度外了。
　　男子刻意放慢脚步，打量起这个彷如与世隔绝的地方。
　　山谷上覆盖了薄薄的雾霭，太阳在地平线上方显得萎靡无力，透过云雾令天空看上去就像磨砂后的金属板，给此地增添了凄冷之感。周围树木葱茏，偶有几簇花团若隐若现仿佛在捉迷藏，使整个空气中荡漾着花的幽香和草木的清香。
　　谷间风景宜人却缺乏生气，惟有脚下嫩绿青草沙沙作响，清风下枝叶有规律地摇摆。
　　若非知道眼前的景色与历史上的血腥已经划上等号，不然他一定以为这里是哪个旅游区了。
　　越往里走四周环绕的绿意愈发惹人心动，好像在告诉他，它们的先辈见证了一段历史、一场浩劫。
　　拨开层层绿色，便露出了为世人垂涎的岩洞。那一条条矿脉分布其中，延绵不断，好像会一直延伸到世界的另一头。
　　男子突然觉得很好笑，石英或许受到人类的青睐，但之于魔族却不是个高价值的收藏品，以致这里的矿脉被变相保护得很好。
　　正如他所知，世上的水晶只有白色及少数的浅红色和紫色，哪怕是智慧的双黑也不可能改变自然环境。可他手中的确实是纯黑色的水晶，没有掺杂丝毫杂质，纯粹得就像天然而生，光线下晶莹剔透光辉耀眼。
　　黑水晶的出现似开启了一则神话，将一个走向末路的民族推至深渊，也将它永远保留在了人心当中。
　　山谷依旧绿树浓密，花草点缀，香气淡淡扑鼻而来，如痴如醉。
　　想必东方一族在此隐居的时候也会时常欣赏这里的风景吧，却不想灾难的降临总是悄无声息，就像此刻突然出现的军队。
　　维森克斯沦为禁区后国王严令禁止所有人进入，并且委派了一支军队，但这支军队难道不应该守在外围吗？国王命令中的“所有人”难道不包括他们？
　　男子努力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快速组织好语句，小心翼翼道：“嗨，我只是个迷路的路……”他的话没说完，脚下的岩石冒出缕缕黑雾，而眼前的十几个身着军装的家伙身上也升腾起了不同程度的黑雾。
　　男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黑雾渐渐将他们的皮肤染黑，甚至连眼白的部分也未能幸免，顷刻间，前一秒还是人类模样的他们变成了黑乎乎的怪物。
　　男子握紧了腰间的佩剑，一脸戒备地观察着他们的举动。四周的凉风掠过岩石跃入山洞形成一串空灵的响声，瞬间响彻于这片本应归属寂静的世界。
　　胸中的炽热刺激着男子的神经，手不自觉地捂在胸口的位置，那是黑水晶发出的热量，似乎在提醒他此刻的情况非比寻常。
　　眼前的家伙们终于不原地立正了，他们依次跨出一步，声音整齐有序、整体训练有素，不愧是正规军！男子颇为赞赏地点点头，然后果断抽出佩剑，朝地面重重挥下，大片尘土肆意飞扬，阻挡了视线打乱了敌人的步伐，旋即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转身跑进山洞，沿着风吹过的方向不断前行。
　　指尖燃起一簇火苗，嵌于岩壁中的水晶反射出别样的光彩。
　　他们人多但行动迟缓，每走一步都不忘记整体协调性——或许该感谢军人的素质在他们失去意识后仍旧发挥着本能。
　　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耳边却响起了震慑人心的声音，令他不知不觉放慢脚步。
　　岁月已逝物是人非，洞外依然欣欣向荣，洞内仍旧璀璨夺目，此刻声声凄厉的惨叫叩击心弦，仿佛置身当时的情形。铁骑怒踏、刀戟碰撞、冲锋陷阵……仅仅是延续至今的声音也狠狠地震撼着大地，震撼着闻者的心灵。也许他此生都不会忘记他在这听到的一切。
　　男子每走一步就像经历了战争的一个瞬间，每一种声音仿佛燃烧的烙铁深深地刻在他心底，直到胸前的水晶再次散发热量将他从过去拉回现实。男子蹙了蹙眉，冷眼看着渐渐逼近的队伍，脚下的黑暗物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沿着地表蔓延开来，很快他就感到自脚底生出的阵阵灼痛。
　　他不知道这些人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但他向来随心所欲，这世上只有他不想做的事，没有他做不了的。随着长剑离鞘，一场人数悬殊的战斗开始了，真实的刀剑相碰声霎时便盖过了千余岁月沉淀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