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青]壮哉，我大吃货党！（粮食向）》北***B

13、章一 千帆尽过

　　【一】
　　朗日，天青。
　　日光将雪地照的亮堂堂的，一方波光潋滟上静静站着一个靛青色影子。
　　隔得遥远，少女抱着幼兽在雪地上走过，留下一串明晰足迹，身上银饰被雪光照的透亮，宛如皎月。

　　哎呀，真是个有钱的姑娘！
　　脑子里第一个念头竟是如此。

　　仿佛能听见他心里所想那般，那人停驻了下来，回眸一笑。
　　云天青微微一愣，觉得有些蹊跷，隔得那样远，他却能清楚的感受到那一丝极浅诡谲的笑意。

　　倏忽间，风雪骤临，雪片中间着浅绯色的飞花，一切变得旖旎的不可思议。
　　他尚未看清的身影模糊在雪影之中，渐渐消失不见，朦胧只停留下女子揶揄十足的声音。

　　“八重樱还没开呢，大人您急什么呀！”

　　【二】

　　是梦？！
　　从床榻上惊坐而起的人眨了眨眼。
　　真是奇了，做了那么多年鬼，又转职成了魔族，竟然还会做梦？
　　云天青倏忽间觉得有些好笑——从梦中惊醒，这种感觉确实有些久违。
　　他按着额角轻声笑了笑，环顾四周，屋子里已然收拾妥当，丝毫不见昨夜的荒唐。
　　看来那人起的比他早得多了。

　　窗被推开一扇，露出一方冰雪，莹亮剔透。
　　几片薄红的花叶落在冰雪上，颜色娇俏可爱——那是玄霄不知从何处弄回来的花，其实也不能算作是花。那只能说是藤蔓上长出了海棠红的叶片，层层叠叠顺着藤蔓覆压而下，但远远看去，那些异常妩媚娇艳的花叶便非常像是锦簇花团，颇有当年醉花阴的势头。
　　只是不是那样如火焰一般的艳丽色泽，带着淡淡黛色的红，像是凡尘女子闺阁妆镜台上的胭脂。
　　真真是十分可爱的颜色。

　　但终究不是花，只是叶罢了。

　　魔界土壤极度贫瘠，莫要说种花了，更深远些的地方，连修为低的魔族都无法存活，瘴气与戾气弥漫交织的沼泽地里倒是能长出些不知道有什么奇怪功效的花木——但那些东西，一旦离开魔界的土壤便无法生存下去了。

　　有时候云天青也不由感慨，这真是个极其矛盾的种族啊，生在这样苦寒艰难的地方，却又在那些安乐平和的土地上过不下去。但事后想想，其实未必，从未离开过这片土地上的魔族们，或许根本不觉的自己过得有什么不好。
　　只有如同他这样辗转在红尘中滚的乱七八糟的家伙，才有条件比较那些呆过地界。
　　这样说来，似乎又十分可怜了。
　　但也不是。
　　玄霄这个府邸，在魔界看来，算是个宝地了。
　　除了因为神魔人三界相交而多了许多事端外，风景天气都比真正的魔界不知道好上多少倍，也因得这样的关系，院子里的那株凤凰花才能在这一方小结界中安稳的活下来，更暖和一些的时候，甚至还能开出些零星的花来，算是不错了。

　　只是那样显得有些寂寥凄凉，云天青这样跟他说了，玄霄瞅了眼那株不大争气的凤凰木，微微颔首。
　　不得不说玄霄一直是个行动派。
　　翌日便带回来一些种子，洒在山头上——他们这件屋子本就是倚仗山脊而筑，屋子一半是竹木一半是山石。这些不知名的‘花’长势十分迅速，大抵是魔界的本土植物，生命力与魔族同出一辙极其强悍霸道，很快霸占满半个山脊与他们的屋楼。
　　自远方看去。
　　‘花’自陡峭山崖上垂落，像是一条绯色瀑布垂直落下，十分艳丽壮观。

　　而且这种植物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芬芳气息，并不怎么浓郁，但经久不散，嗅起来也清醒自然，倒是剩下一笔香料钱。
　　云天青打着算盘在屋子里喝茶。
　　风雪卷入几片花叶落到外廊，他走出去，看见那人在院中练剑。
　　倏忽间想起不久前，玄霄手底下那帮猴崽子们扎堆到他这来玩，个个吹溜拍马说：剑尊真是勤勉，修为到了今日这个地步，竟然还日日早起练剑。
　　后来玄霄回来，云天青与他打趣。
　　玄霄听了，倒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道是：“习惯了。”
　　云天青听了第一反应是想起当年琼华清修时，每每早课，自己便不得不痛苦的在床榻与玄霄间做出选择，真是当年最纠结的事情没有之一啊。
　　然后又笑出了声。
　　玄霄问他笑什么。
　　他道：“我只是觉得，当日清修时觉得要日日早起真是件十分痛苦的事，简直做不到。”
　　玄霄毫不留情地道：“你确实未曾做到过。”
　　“哎呀，师兄别揭我老底啊。”
　　“是你先提的。”
　　“其实我就是想说，以前也曾觉得人之一生，虽仅数十载，却也十分漫长。所以两人若是要相守一生，也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哦？”
　　“但见到师兄这样子日起晨练百年不间止一日，又觉得，其实有些想起来十分困难的事情，要做起来其实并没有那么困难。”
　　玄霄愣了一愣，明白过来他话中的意思，耳根微微有些泛红，只是埋头饮茶，不再说些什么，然后每日更加勤勉的晨起练剑。

　　他正有些恍神，练完剑的那魔推门而入，领口留了几片薄红花叶，让他不由一笑。
　　“今天要出门。”
　　这话是对云天青说的，那便是说这次不仅他要去，云天青也要跟着去。
　　云天青跟他回来有些时日了，成魔后也逐渐分担开他手中的一些事物，其实也不多，与神界的战事那人完全不让他插手。
　　唯一肯让他出面的，便是大家打得挺累该休养休养以保证日后继续打的时候。
　　说白了，把他拎出去搞谈判。

　　刚开始云天青得知玄霄居然还负责神界与魔界外交的时候感到十分惊悚。
　　云天青说，我靠！怪不得神界跟你们魔界打了这么多年！
　　玄霄淡淡纠正他说，不是你们魔界，是我们魔界。
　　云天青说，好吧好吧，我们魔界。不过师兄，到底是谁这么有创意派你出去跟神界谈谈？
　　玄霄连看都不看他。
　　云天青推测，大约是重楼。

　　不过，日后他听闻魔尊当年自己亲自负责神魔两界外交的时候，神魔两界唯一的外交方式就是打——当然这跟魔尊大人的卖点走相爱相杀路线、阵营敌对知己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然后又听闻，其实玄霄搞外交搞的不错。
　　云天青就更惊奇了，心道莫非神界中人都如他这般眼光，一个个都被玄霄给‘□□’了？
　　光是这么想就觉得背后一阵阴冷之气。
　　回头看见玄霄正好坐在那儿专心致志的擦拭羲和，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

　　最后问那群八卦的猴崽子们，当年到底怎么回事？
　　手底下群魔也不知到底活了多少年岁，但都只是一副少年皮相，七嘴八舌的跟他说了一堆，总结起来就是——当年魔尊大人家的姘头被调走了以后，魔尊大人对外交事业一时丧失了所有热情，好一阵子连架都不肯跟人打了。
　　再后来魔帝看不下去了，年终开会的时候就说跟一群魔界高管们说，你们给我推个人出来，神界那群龟儿子说要谈咱们就跟他们谈，不然伏羲那家伙老说老子没文化。老子那点没文化了？
　　魔界高管们一致道，是是是，您老最有文化了。
　　魔帝听了这话，怒而拍案：胡扯，说老子有文化，不是骂魔嘛。你看老子像是讲道理的人吗？

　　重楼是从少年到青年听这群二货二惯了，压根不理会他们说什么，左耳进右耳出，满脑子想着怎么让某人成回某神，走神走的出神入化，淡定的跟蹲着下蛋的老母鸡似的，坐在自己坐上不动如山。
　　相比而言玄霄第二次上这样的年终会，还没修到魔尊那样的境界。
　　听那群老家伙吵的内容，简直能开始怀疑魔生，最后实在听不下去了，说我去吧。
　　就当是换个地方喝茶。
　　玄霄当时就是这么想的，反正魔族似乎打算继续坚持相爱相杀路线一百年不动摇，所以谈判不过是给新的开战找理由。
　　他就带了一个属下，往那里一坐，先听神界念不平等条约。
　　念完以后，不管念了什么，他只回答一个字。
　　否。
　　接着。
　　让自己随行的副官将早已拟定好的不平等条约念出来。
　　协商？
　　协商什么，要么接受，要么羲——和——斩。

　　所以往往谈到最后，还是两股人打成一团。
　　不过比起魔尊殿下时期，—见到某神，便如打了鸡血一样的冲上去，不分三七二十一亮腕刀，到底算是一种进步，至少大家坐下来一起‘谈’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