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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刀光且容黑水堂 ...

  •   湘萧镇并非兴荣之乡,但要细密侦查一番,也绝非易事。
      王管家之死闹得纷纷扬扬,只要稍支起耳朵街上一听,便能听到百姓各不相同的说辞。杜历只觉心烦,整个镇上一溜圈下来,竟是疲倦了。
      但他却并无回府交差的打算,心中不耐之时便去了尖花楼里歇息。
      人生性好食,用碗勺木筷将食物夹入口中时必定要碎嘴遗漏些什么。杜历便是吃定这点,想着即便是休憩也要知晓些情报。他武艺高强,自然耳听八方,坐在角落一桌,直消眼角轻轻一瞟,便能看出那人是否是个练家子。
      问小二要了一壶碧螺春,啜饮着热茶,杜历静下心来细细想着。
      何不刀是个蠢人,关入牢狱那般焦躁模样早就让人一览无余。只怕是不止和王管家之死相关,还是有些蹊跷的。不过……那人倒也生的有趣,尤其是那怒容,横眉竖眼,一呵一斥,怕是天生的脾性。
      今日一番骚动,杜历本以为自己会对王管家之死挂念不已,怎晓得一圈忙碌下来,想起此事已经淡然。并非不悲切,只是杜历清楚光有悲切也无可奈何,若不擒住真凶,王管家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啊。
      思及此处,杜历眸色一暗,抿了一口茶。
      有一件事说的好,那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杜历一口茶尚未咽下,尖花楼里就走进来四个高个子的男人。只需一扫,便看得出这四个人全都武艺不凡,印堂上还稍稍泛着黑气。
      酒楼本是人多口杂之处,热闹非凡,现在夕阳西下更是到了饭点,座满全席。这四人跨入门槛,各个凶神恶煞,领头的那个冷哼一声,硬是让整个场子都冷了一冷。
      小二一看来的不是便宜的主儿,就嬉皮笑脸凑了上去,亲亲热热道:“几位爷,是打尖还是住店?咱们这湘萧镇里尖花酒楼的名牌,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话还没说完,领头男子就冷声打断了,道:“上房四间,摆一桌酒来。”
      小二碰了个软钉子,亏得他脾气好,打了打毛巾招呼道:“好嘞!四位爷里边请!”
      四人噔噔噔上了楼,去安置包袱行李。
      打这四人走进来开始,杜历就紧盯着他们。
      倘若没有看错,这四人来到这偏僻的湘萧小镇,定是有什么图谋的。
      而且看模样来者不善,多多提防为佳。
      如此一想,杜历不由得觉着头疼起来。在湘萧镇安安稳稳有数年,怎的今次一口气爆出这么多是是非非来,怕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何不刀在牢里足足呆了有两个时辰,他生性吵闹,窄窄一间牢房怎的让他安生?自然是上窜下跳,天气本来就闷热难耐,在牢里虽稍稍阴凉,却也让何不刀热出一身臭汗。心浮气躁之余,觉着衣口勒的难以通气,就大大咧咧散开了胸口,嘴巴一张一合的。
      金安财从刚刚起就啰嗦个不停,从东南扯到西北,很是嘈杂。适才同何不刀说了李大牛之事不知怎地牵动了他的话脉,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待到好不容易说完了才想起自己这般胡搅蛮缠的理由,就急吼吼问道:“好兄弟,你看我都说了这么多啦,你若不说点一个两个,今日就别想有个安眠!”
      何不刀本想张口就骂,但也算知道自己口头功夫绝不是此人对手,心里一转,倒也想出个好计谋,心道:这舌头长的,骂是骂不过,不如骗他图个清净,好细细想如何逃出这破地方。可是他脑子精明,胡说一同是万万行不通的,干脆半真半假胡说一通。
      伸出手扯了扯衣领,何不刀摆出个正义凛然的脸,道:“金兄弟,你可知江湖之事?”
      金安财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架势,脸都贴到木栏上,急促点头道:“知道知道!”
      何不刀又道:“那你可知,江湖中欺师灭祖的徒儿,是要怎的?”
      金安财大吃一惊,叫问道:“好兄弟,你莫不是得罪了自己师傅,被追杀了?”
      “放屁!”何不刀怒骂一声,接着道:“欺师灭祖的白脸畜生,哪里会是老子!当然是我那吃白饭不长进的混账师兄了!老子从老家追到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不过是听师一命,取了那叛徒的人头,给师傅他老人家下酒!”
      金安财到底是普通人家,再怎的头脑灵活也是市井俗气里泡大的,昔日里只听得说书先生这般讲解,一听何不刀此言似乎并无异样,不禁敬佩道:“原来兄台是江湖人士!真是失敬失敬……敢问英雄贵姓?”
      这番好话听得何不刀心里舒畅,不由得笑道:“看你也算上道,就告诉你罢。大爷我叫何不刀,在这种鬼地方和你相遇也算是有缘,叫我何兄便是了。”
      何不刀虽是相貌平平,但生性豪爽,这般一笑心中很是舒畅,竟让金安财看的呆了些。
      待到回过神来,金安财便有了同何不刀结交之意。此人多嘴多舌,虽是在湘萧小镇长成,但自幼聪慧好事,骨子里有几分邪性。这次被那婆娘坑进牢里,待到出狱之日必定要被他人嚼舌根,心中颇是不快,一来二去有了些狠心。
      他想:我也是一堂堂男子汉,莫不是一生都要泡在这庸俗乡下?这次遇见了何兄也算的上是三生有幸,不如趁早逃了这闷气地方一同游历江湖去。
      细想觉得此事颇有去头,就摆正了脸色同何不刀道:“何兄,小弟虽不才,倒有个想法。”
      何不刀不耐烦的看去,看见金安财一脸正色,觉着事情有所转机,便凑过头去。
      金安财道:“何兄是要去追杀自己师兄,急等着办事?”
      何不刀怒道:“干你屁事!你说有想法就是摸大爷我的私事么?”
      金安财悠然道:“何兄,姑且听我说完。你是走动江湖的大爷,我不过是混在市井等吃喝没人要的多嘴书生,这一生有个交集是上天作好。我好歹也是堂堂男子汉,不甘就在这里埋没一生。若是我想了个办法逃出这牢笼,你可否携着我一同游历?”
      何不刀惊然,稍稍退了一步上下打量金安财。
      他想:这贼鸟厮又在作什么死?莫不是想了些什么造孽的事物?
      但又转念一想,谅这文弱书生得不出什么好事情来,这里答应了也没甚坏事。
      他就大大咧咧道:“若你真能做到,那带你一同闯荡也不是不可。”
      何不刀这人便是不思前提后果,尚才说了个半真不假的谎来,后脚就应了人家的要求。还得意洋洋不可一世。金安财一听自己得了个对应,喜不自胜,便绞尽脑汁想了。
      金安财想,适才何兄对那狱卒一番作弄、当官者各个心高气傲是断然忍不住的。只怕等明朝一到何兄就要吃苦,若是能激的那狱卒一个火大转过身来,那是大大的好了。
      他细细想了一番,又上下打量何不刀,半柱香时间过去,想出了个蠢笨的计谋来。
      金安财讨好问:“何兄,你可会几招拳脚功夫?”
      这一问乃是戳中了何不刀的穴位,他当下挺胸起来,两目生辉:“你个穷酸书生,怎的看不出爷武艺高强?师父教给老子的招数,乃是当今最强!”
      看何不刀气魄不凡,金安财更是安心。
      他笑道:“何兄,适才那狱卒找你麻烦反被泼了一身秽物,心里定是不得安稳。只怕等到明朝天明便要来给你好看,那时何兄要做甚?”
      何不刀眼睛都瞪圆了,冷冷道:“他个猪狗不如的小畜生,要是敢对老子动用私刑……就别怪大爷我手下无情。定要扭断他的双手双脚,丢进牢笼里去。”
      金安财道:“那便是了。狱卒生的就是那般肚量小,定经不起何兄作弄。打到明早公鸡打鸣就会来寻你麻烦。但隔着一圈牢笼怎么给人好看?便是要进来作恶。待到那时何兄把狱卒痛打一顿,便可恢复自由身了。”
      此计甚是简单,牢中变数多端、常人一听便清楚哪里容得这般胡闹。但怎奈何不刀是个蠢人,脑中没几分斤两,再加上先前见识过金安财牙尖嘴利、又是本地人士,心道:任他再奸猾也不敢作弄老子,就欣然赞赏。
      他飘飘然道:“那自是不在话下,区区狱卒怎么挡得了大爷我精妙的拳法。带到老子离开这破地方,定不忘把你放出来。”
      金安财提醒道:“彼时待何兄逃出生天,可别忘了携同小弟一起游历。”
      何不刀人蠢心单,自年幼便游历江湖,却总是傻人有傻福,丝毫不懂心计。又想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虽懊悔适才自己答应的太轻巧,但又没有反悔的意思。苦苦思忖半会儿,着实想不到什么好法子来糊弄,便应了:“带你就是啦!一路上坑长无聊,有个伴儿玩耍倒也不算苦差事。只是先同你说好,若是你喊累老子可不管,只会把你丢下!”
      金安财本在担心何不刀会反悔,一听他满口答应,心中高兴,热血翻涌而上,当即就双手背在身后,在狭小牢房里来回走动起来。
      他满心想着自己好从这湘萧镇中脱身,全无在受牢狱之灾的人的脸色,喜上眉梢。耐不住啰嗦的脾性,就同何不刀聊南侃北,说这伶仃小镇中半旧不新的八卦来。
      一开始何不刀被吵得受不了,喝斥几声都不见金安财闭嘴。但聊得多了,居然物极必反静下心来听他胡吹一顿。
      在这牢房中实在无事可干,何不刀权当听书,不知不觉竟然到了深夜。
      夜深,几个狱卒走进牢内,手提烛台,冷若冰霜绕了一圈,走到何不刀与金安财牢房前,呵斥道:“三更半夜,吵吵闹闹,还不快快滚去睡了!”
      金安财虽是一身雄心,却怕极带刀的官差,便乖乖缩去稻草中。
      何不刀却是大为不耐,思及天亮之时被自己用污秽泼满一身的官差,便有意要惹人嫌恶。在牢中慢悠悠走了一圈冲官差冷笑道:“大爷我活了二十多载,头一回听说滚去睡的说法。难不成是你家婆娘喊你时的叫法?”
      “你个贼鸟厮,说什么屁话!”
      一位狱卒年轻好胜经不起激将抬手就要动粗,被同伴压住。
      压住他的狱卒打量了何不刀一番,冷哼道:“莫要同这瘪三计较,此人唯恐天下不乱,今日审番时他出言不逊,更是担当着杀头的大罪。就是要你和他胡闹,好生出是非来。”
      年轻狱卒点头,道:“前辈所言甚是。这类人渣用不着我等出手,县令大人也会给他杀头!”
      言毕,二人不再言语,默然离开。
      何不刀气的差点背过头去,一想到自己摊上这莫须有的罪名,更是恼恨不已。
      待狱卒走远,金安财才从稻草中钻出来,忽地想到一件事,急匆匆问道:“有件事忘了问何兄,你既然一身好功夫怎地会落到这般田地?那些呛声的官差应该绝非你敌手才是。”
      金安财一问,何不刀猛然想起白天被人擒住的事情,自知脸上难看,便故作强硬:“那些个狗屁衙门爪牙有何畏惧!就是其中一个扁毛畜生,腿脚功夫相当麻利。老子稍稍轻心就落得这么个下场,也就是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了。”
      金安财听他言语,眼珠子转了三转,惊道:“啊,那边是了!只怕把何兄抓进来的捕快就是湘萧镇的名捕头杜历了!哎,倘若是这刺头的话也是无可奈何。”
      何不刀奇道:“那是什么嚎头,老子头一次听说。”
      最好说些杂七杂八的零碎,金安财装模作样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何兄外乡来的,有所不知。在这湘萧镇,只要是个地痞无赖都晓得这杜历的威名。说起来惭愧,在下虽然是个有点墨水的,但墨水总填不饱肚子,也总不好舔着脸赖牛兄弟的饭碗吃,有时就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回回都被杜历揪住。此人脾性颇古怪,一不知来历二不知去向,怕是就在这湘萧镇定居了。也不知从那里习得一身好功夫,整的不法之徒叫苦连天。”
      何不刀忆起白天萝卜白菜摔了一地的窘相,一肚子窝火又窜上心头,对着地面吐了口唾沫:“呸!算什么名捕头,我看是个斤两没有多少的秤砣!不分青红皂白把好人关进牢里,还给老子背上来了一掌。若非老子心地仁慈不跟他计较,哪里轮得到他得意洋洋!”
      见何不刀忿忿不平,金安财附和道:“那是那是,杜历算个鸟。给何兄提鞋子都不配!那在下就接着说了,要说这杜历只是整治乡里倒也没甚怪异的。只是此人脾性甚邪乎,忽好忽坏相当难整治,若是拍马屁拍到错处就容不得给你好脸色看。平日只见他闲暇,口中衔着野草杆街上逛来逛去。我有意同他结交,一日便寻着他闲逛之时前去搭话。我说:‘杜捕头今日感情好呐?’他答:‘尚可,闲来无事看看。你便是那手脚不干净的滑皮书生了吧?’几度栽在此人手中,即便是傻子也晓得怕。我就好言好语了几句,谁知他颇是不耐烦的把野草杆捅进我鼻孔里,害人打老大个喷嚏。做完此事后就乐不可遏的走了。”
      何不刀从未听过这般怪事,追问道:“那个叫杜历的,做这事干甚?”
      金安财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呐!只怕是他真的闲来无事,就拿我逗乐一番。此事后就再也不敢随意同他搭话,就连见着了也得捂着鼻孔。”
      何不刀只觉得莫名其妙,更是不甘。心道:自己竟然败在这种二腿子手中,这个金安财也是说得个不伦不类。偏偏要把这种蠢事同老子讲,只怕那杜历真是个邪乎的人。
      二人接着聊了一番,全都毫无睡意。
      好不容易等金安财有了几分困意,忽地听见个轻巧脚步声。
      隐约有烛火亮起,顺着光亮看见狱卒一张铁青的脸色,深夜之中仿佛鬼脸,吓得金安财何不刀二人口中一声惊呼。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之前被何不刀泼了个满头满脸“人皇”的倒霉狱卒。
      何不刀笑道:“好你个小畜生,泼了一身屎尿之后半夜里来给大爷我找乐子。怎么样?老子赏给你的东西味道不错吧!”
      说着又想起之前的滑稽场面,更是乐不可支。
      狱卒弄得一身恶臭,回去好洗烂洗终究洗不掉那股臭气,心中怨恨不已。终究只是个器量小的常人,一口气吞不过,怒火烧得心中难耐,实在熬不到早上再来发难。连夜赶到牢笼之中就是想要给何不刀一个颜色,正当是最恼火的时候,被这么一嘲弄更是怒不可遏。
      狱卒当下拿起佩刀,带着刀鞘伸入牢笼内,想要打中何不刀。
      何不刀虽不及杜历那样武艺高强,但也是江湖上的浪荡子,区区刀鞘怎么奈何得了他,只不过一猫腰就轻而易举躲过了。
      恰逢此时想起金安财和自己说的计谋,便挑衅道:“哎哟哟,你那小手,连老子半根毛都别想碰着。还是快点滚回家里给自己冲洗吧,臭味都飘进来了。”
      人怒火之下极易失去理智,狱卒被何不刀这番羞辱便是了。本就当他是个杀人犯,自恃官差跟高一等,哪里容得这样挑发。气到极致,心中竟然起了雄心豹子胆。
      狱卒想:反正这千刀杀的畜生犯了杀人的大罪,早晚是要吃断头刀的。倒不如让我一刀了解他的性命省的县令老爷费力。
      他将佩刀收回来,绕着牢笼看了一圈。只是将刀伸进去定无法杀死何不刀,便一咬牙拿了钥匙开了牢笼想要来个快刀斩乱麻,给何不刀一个痛快。
      何不刀见狱卒面色有异,俨然是动了杀意,但依旧不动声色。
      狱卒一言不语,把蜡烛台放在地上后,走进牢笼打量了何不刀一番。一阵阴风吹过,晃得的烛光摇曳。说时迟那时快狱卒一声闷喝就拔刀砍向何不刀侧颈,哪里晓得何不刀早已有防备,只不过是向后一弯腰轻而易举躲过这一劈。
      何不刀反脚一踢踹中他膝骨,原本就恼恨衙门错怪自己,现在这狱卒想要击杀自己,更是毫不留情面,当下用了几分力气猛地拍中狱卒后脑勺,硬生生把他拍昏了。
      毕了他掰了掰十指,在狱卒头上啐了一口浓痰:“呸,想杀你何爷爷还早了百年呢,你个乌龟王八蛋!”
      悠然从狱卒那里夺了钥匙,何不刀轻松出牢。
      将金安财也从牢里放了出来,二人合计合计,趁着夜色尚浓,拿走官差受压的行李之后便悄悄从牢中逃了出来。
      二人本以为多半是要遇到些险恶波折,怎知事情这般顺利,不由得得意忘形。一看夜晚街中空无一人,放缓了脚步闲聊起来。
      走到湘萧镇边界之时,天色已经缓缓转亮,金安财更是喜不自胜。
      正当他同何不刀说着什么日后江湖险峻之类胡话时,镇子边界处远远走来一模糊身影。
      何不刀眯起眼睛打量起来,等到那人走的近了才看清楚来者何人。
      这一看不打紧,谁知道那来人竟是杜历!
      待到何不刀瞧见他,杜历也和他撞了个对眼。
      还不等越狱二人逃开,杜历就脚下一点直奔此处,一手揪住何不刀的腰带一手拎着金安财的衣领,皮笑肉不笑道:“二位,这么早要去哪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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