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éjà Vu》竹下寺中一老翁

2、第二章

　　两人的合作关系就这么确立下来，因为普拉克还只是个讲师，所以教学任务明显比较繁重。费博威也并不嫌弃，甚至在普拉克极忙的时候，愿意为他带上几堂“无关痛痒”、“弱智至极”的课，当然这些都出自费博威教授的原话。
　　当本科生们在讲台上看见从来深居简出的费博威时，整间教室都沸腾了。
　　费博威双手往下压了压，教室里便陷入一片死寂。费博威很是享受这样的气氛，慢悠悠地开口：“很好，诸位先生小姐们。鉴于你们的授课老师普拉克先生正在忙于严肃的学术研究，在某种程度上远远比教你们更为重要的研究，这堂课便由我来代劳。”
　　“我今天要讲的课题是，人类的文明到底是如何产生的。首先大家要记住，文明（civilisation）是一个非常宽泛而又非常苛刻的概念，并不是说一个种族会写字了，这个种族就有了文明，但是毋庸置疑，一个文明的产生必然伴随着特定的文字和语言……”
　　下了课之后，费博威敷衍地解答了学生们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就夹着书本匆匆向着普拉克的寓所走去。他之前还没去拜访过，对这个区也并不熟悉。命运之神太过公平，给了他高于常人的语言和逻辑天分，却把方向感从他身上整个夺走了——一个小时后，费博威依然站在鄙陋的老区街道上彷徨张望。
　　大萧条还没有过去，杂货店门口依然排着长长的队伍，孩子们面黄肌瘦，老人步履蹒跚，而曾经光鲜亮丽戴着礼帽的妇女们甚至都买不起一块像样的粉饼。
　　“该死的美利坚。”费博威嘟囔着骂了一句，走向正在排队的一个老头，“你好先生，请问你知道这个地方在哪里么？”
　　那老头看了眼，用不甚熟练的法语指着路：“那里左转就是了。”
　　费博威谢过了他，听见那老头在和身边的人用德语交谈了，大概是个犹太人吧，费博威在心里暗暗想道。
　　门打开时，普拉克明显有些惊讶，随即大笑着把费博威迎了进去。费博威皱着眉头审视着，这个寓所比他想象中还要狭小昏暗，大概因为经济颓势的原因，普拉克并没有点灯，甚至连煤油灯或是蜡烛都没有点燃，唯一的光源便是一扇窄窄的窗户。
　　费博威注视着窗边简陋的木板搭起的方桌，上面杂乱摆放如同小山一般的书籍稿纸，眉头皱成了山形。
　　“这就是你研究的地方？”
　　普拉克挠挠脑袋：“按照惯例新来的教师学院应该要提供宿舍的，但是你知道，现在这个环境，学院不裁人就已经很不错了，我怎么好意思去向教务长提条件？”
　　“真是个高贵的绅士。”费博威讽刺道，“现在收拾东西，跟我走。”
　　“去哪里？”普拉克茫然地看他。
　　费博威伸手把他敞开的领口整理好：“我去找你的房东，从现在开始直到你找到固定的住所，你就住在我家吧。”
　　普拉克拽住他：“那不太好吧，您已经帮了我很多忙了，我怎么能在住到你家里去，哦，那会影响您的正常生活，太干扰了。”
　　费博威甩开他：“第一，尽管我比你大五岁，职衔也比你高两级，但是我不介意你省去陈旧的敬语，我允许你使用‘你’这个词语来称呼我，”他打开门，开始往楼下走，“第二，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好商量的，给你十五分钟收拾行礼，我在楼下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