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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Chapter 8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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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菲茨威廉的背影,海伦娜知道必定事情紧急,立刻起床匆忙梳洗整齐,快步去了书房,霍华德父子俩都已经在这里了。
原来霍克先生在担任特使的行程中,有专门的渠道每天都和内阁保持密切的联系,就在他离开兰顿一个星期后,就收到了来自伦敦、带着这个秘密任务的信件,当时霍克先生还身在邻近其他郡里,当天就赶往南安普顿找到菲茨威廉,正好菲茨威廉也要回兰顿,所以才会两人一起连夜赶回。
“诺丁汉公爵……也生病了?他不是正在担任首相吗?”得知秘密任务的海伦娜有些不解,也有些不安,“可是……如大家所见,我所知和所能做的,都已经毫无保留的告诉所有人了,有两位亨特先生那样的医生在,就算我本人去,似乎也起不到什么额外的作用吧?”
“不用担心,孩子。”老先生安慰的说,“事关重大,疫情紧急,想必大人物们只是希望有更多可能帮得上忙的专业人士在场,为他们提供建议。”
“霍克先生对此惜字如金,但我猜测,跟海伦娜那天说过,就算病情危急也有可能再抢救有关。”菲茨威廉说,“这就意味着,你可能在关键时刻起到作用。”
他无疑有些忧虑,但还是很冷静的对海伦娜说:“如果有那样的时刻,你尽管自行做决定,不用担心任何事。”
海伦娜一贯敏锐的抓住了这句话背后的信息:“菲茨威廉,难道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这下连老先生也瞪着儿子。
“我同时也被另外委以重任了,毕竟这是特殊时期……”菲茨威廉显然有些懊恼,“早知如此,我不会接任郡长。”
看到未婚夫总算流露出一点年轻人真性情的样子,海伦娜莫名开心起来,不由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正要安慰他,他又有些急切地继续说道:“霍克先生一再跟我保证,你会处于最严密的保护之下,而且你的意见会得到充分的尊重,毕竟皇家医学院、甚至首相本人都对你表示认可,这个秘密任务也是得到他们同意的。事关重大,我想他们也不会掉以轻心。我已经委托查理代我陪你去伦敦了,他对伦敦和大人物们都很熟悉,而且你也能得到斯宾塞先生的支持……”
看到儿子和霍克先生已经考虑周全,老先生一时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不满的叹了口气。
“而我,会在最快时间内处理好必须处理的事情,然后就追赶你的脚步,赶往伦敦。”菲茨威廉握住海伦娜的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或者赶往任何地方,无论天堂或是地狱,现实还是梦境,只要是你的脚步。”
海伦娜的心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震颤了一下,产生了某种奇怪的感觉……现实和周围的一切好像又开始变得模糊……
除了开心意外得忍不住笑出声,然后又把笑声强行改为咳嗽,结果真的咳嗽起来的老先生。
两个人这才匆忙分开胶着的视线,一个去拍拍背安抚老先生,另一个端过来一杯热茶。
稍微平静下来一点的老先生无奈的说:“既然都安排好了,我还有什么能担心的呢?”
“就是!”海伦娜也笑着安慰他们,“况且你们都了解,我可不是好惹的!”
她抬起了下巴做了个嚣张的表情,把父子俩都勉强逗乐了。
菲茨威廉无奈的笑着,不满的捏住她的小下巴:“我了解你,拿起我的佩剑,你就是个女战士。但我希望你能在此向我们保证,绝不做任何无谓的勇敢行为,并且在任何时候以你自身的安全为重。”
“我保证。”海伦娜另一只手握住老先生的手,郑重其事的说,“眼下是多么特殊的时期,我可能是世界上最清楚的人之一了,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知道保护好自己。”
菲茨威廉这才仿佛稍稍松了一口气:“事情紧急,你们很可能吃过早餐就要出发,今晚就要赶到伦敦。而我明天就要南下,顺便送海因茨,他的船也很快就要出发。但这件事情连海因茨都不能告知,霍克先生告诉我,在伦敦之外,全英格兰目前只有我们三个知道首相大人的病情。”
毕竟事关国政大局,海伦娜理解的点点头。
在这个突如其来的晨会结束后,海伦娜顾不得收拾行装,而是拎起裙角直接跑到了克拉贝尔的房间,但她已经不在房间了,隐隐约约的音乐声让海伦娜在起居室找到了她和姐姐范妮,姐妹俩坐在钢琴旁,似乎刚刚弹完一首曲子,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笑容温和恬淡,仿佛这是一个再日常不过的早晨。
她的脚步变得迟疑,克拉贝尔却闻声抬起头来,笑着向她伸出手:“亲爱的海伦娜!”
“你……”海伦娜快步走过去,不敢确定的看着她。
“我今天就要跟亲爱的海因茨,你的兄长一道出发啦,你有没有觉得很神奇?跟随海因茨登上航船回到你家乡的人居然是我而不是你。海因茨担忧家乡的家人和土地上的人们,心急如焚,真希望我能帮得上他!”克拉贝尔真诚地说。
相信这里的人们就在几个月之前还丝毫无法想象,原本平静的田园生活居然会有这样一天,人们不得不面临着如此兵荒马乱的生离死别和仓促离别。想到昨天去世的坎伯奇牧师,海伦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握着克拉贝尔的手摇了又摇,最后才坚定的说:
“我相信,你们两个陪伴在彼此身边,就是对对方最大的帮助!”
早餐时,蒂尔尼牧师为海因茨和克拉贝尔主持了简单而温馨的订婚仪式,在老霍华德先生,米德尔顿夫妇等长辈和尊贵的客人霍克先生的祝福伴随下,他们俩以未婚夫妻的身份踏上了旅途,全程有点懵的米德尔顿夫人一直到他们的马车离开好一会才哭了起来,范妮轻轻的安慰着她。
然后在所有人的愕然注视下,海伦娜和查理也随后与霍克先生一道出发,踏上了去伦敦的行程,菲茨威廉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一直握着她的手,亲手把她送上马车,承诺一两天后就会赶来。而站在门廊下相送的亲人和朋友们脸上都或多或少浮现出几分不知所措的茫然。
良久之后,沉默的马车上才开始有了对话,霍克先生问海伦娜:“奥古斯汀小姐,请问你认为,情况还会恶化吗?”
海伦娜有点惊讶于他没有按照上流社会的俗理,首先与查理这样的绅士对话客套,但也正是这种务实和直接令她脱口而出:
“并不乐观。正在此时,英格兰全境就有不知道多少医生在用同一把没有消过毒的手术刀给不同的病人放血,把病毒直接传播给所有病人。更何况根据我和亨特先生他们对目前情况的统计和推算,爆发的高峰期尚未到来。”
其实霍克先生已经在多次沟通中知道了这个结论,但此时还是露出了明显的忧虑之色。也许是因为首相也病倒了吧,海伦娜默默的想着,于是又安慰道:
“但我对这个国家乃至整个欧洲的人类依然保持着信心,毕竟,这里曾经经历过数个世纪的黑死病疫情而依然坚强的延续下来并创造出美好的文明,我相信这次疫情也绝不可能打倒我们。”
现代医学发现,约十分之一的欧洲人天生对艾滋病具有抵抗力,医学家们认为,这可能要归功于人类历史上最臭名昭著的黑死病,几个世纪的地狱般鼠疫折磨使存活下来的人们拥有更强大的免疫力。
霍克先生被她的言谈和笃定的态度所感染,不由得默默点头,又苦笑起来,连一位少女都被大家寄予希望(虽然她是一位天才),可见眼下已经到了多么黑暗的时刻。
虽然这么想着,霍克先生还是忍不住向眼前这位明丽可人的少女问道:“请务必原谅我,我的疑问来自于求知的渴望,而非无端的质疑——请问你确定这次疫情不是黑死病吗?”
海伦娜慎重的说:“根据现状,我和其他医学界前辈一致认为这不是黑死病。”
霍克先生缓慢的长松了一口气。
早已习惯了海伦娜言行的查理这时也忍不住看了看海伦娜,从何时开始,这个最初因为感情纠葛而为人所知的姑娘,已经成为了这样令人信服的存在?是因为她一直以来不惧危险的勇敢?不畏人言的担当?不辞辛苦的努力?
查理不由得抚了抚原本已经很平整的衣襟,坐得更端正了些。
马车进入伦敦时已经是傍晚,金色的夕阳光辉斜斜投射在几乎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场景莫名像某种魔幻大片里的末世场景,跟海伦娜一年前才来过的那个繁华喧嚣的伦敦判若两城,让海伦娜有些恍惚。
夕阳渐渐隐没,天色晦暗下来,马车终于停在街边,格林先生的声音传来,他和一位有些眼熟的青年已经在迎接海伦娜和查理。查理下车时有些诧异的看了那个做普通贵族打扮的青年一眼,海伦娜忙着跟格林先生低声说话,霍克先生则跟一位管家模样的人低声交谈起来,气氛的沉闷压抑让海伦娜没有在意查理这个细节。
并没有更多的人迎接他们了,他们一行上了二楼,管家将海伦娜的行李交给女仆去安置,海伦娜和查理则跟着格林先生和霍克先生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都有好几间房间亮着灯光,海伦娜还听见一个房间里传出一个并未压低音量的沉痛声音:“……战争不能再继续了!”
而她则和查理、格林先生在一个有着长条桌的房间里坐下来,急切的交谈着,了解朋友们的近况,交换最新的消息和心得。
还没有交谈几句,门又被急急推开,一位中年绅士一边匆忙颔首致意,一边对室内的几个人说:“王后希望宣召奥古斯汀小姐到白金汉宫觐见。”
啥?海伦娜一脸懵。查理也一脸不解,但他现在沉稳多了,只是把求解的目光投向对方。
“你们的马车一进伦敦,消息就传进宫里了。”另一位绅士走了进来,海伦娜和查理都站了起来,是查理的父亲老斯宾塞先生。
他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打量了一下,目光是有些欣慰的。他转向海伦娜:“不用担心,奥古斯汀小姐,王后有私人事务求助于你,你可以尽管根据心意决定,王后很欣赏你,我们也会支持你的。我唯一的担心是你太过劳累,但眼下的情况实在……”
斯宾塞先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露出了海伦娜之前从未见过的疲态,“让查理陪你一道进宫吧。”
“我也去。”跟在斯宾塞先生身后进来的是刚才那位有点眼熟的高个青年,他相当肯定的说。
斯宾塞先生很自然的点点头。
虽然相处时间并不太长,但海伦娜十分信任斯宾塞先生,或许这就是某种政治家和社会活动家独有的人格魅力吧。所以她毫不担心斯宾塞先生的安排,反而安慰了他几句,表示自己身体很健康,这点劳累完全不算什么,她非常乐意为大家分忧,不管是王后、斯宾塞先生或是身边的任何朋友,听得斯宾塞先生非常欣慰,连连点头,亲自把她送到门口。
海伦娜和查理又坐上了马车,马车后站着两名随从,那位跟他们一道去的青年则带着另外两个人骑马护送,车轮声和马蹄声在安静的街道中激起阵阵回声,海伦娜总觉得街道两旁的房屋里有不少窥视的眼睛,这种感觉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由想念起菲茨威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