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二章[捉虫] ...
-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世间千万种都不过爱之一字——这两句话说的确实不是同一个事情，但此时连接在一起却能够完全描述了千寻的过去。
是不是很可怜，春夏秋冬总是一个人眺望着东京塔缅怀着幸福的从前？怎么会好好的一个人变成这样疯狂的模样？
像是一部又臭又长的狗血伦理家庭剧，而千寻就是那剧中一步步走向深渊无法自拔的主角。
“千寻幼年丧母……当然，如果只是普通的母亲病逝，千寻最多苦痛一两年就好了，毕竟她的性格说到底还是开朗多过善感，但是……”深町接过吉田优山从卧室里清理出来的毛毯盖到了打完针后越发睡得香甜的千寻身上，那边私人医生把开出的药交给了优山接着由安田送走，青峰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个向来只有他跟千寻的家现在人来人往起来，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烦躁。
“千寻的父亲跟姐姐做错了一件事情……”深町看着对面的小少年有些疑惑的看着他，稍微勾了勾嘴角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笑：“他们不该一直瞒着千寻，直到千寻的母亲下了葬才告诉她……如果换成是你，自己的母亲从开始发病到进入最后危险期，甚至是死去了……你都一直被父亲姐姐欺骗着母亲是去了国外参加画展，直到葬礼不得不在家举行了才告诉你真相……你会怎样？”
“你可以说那是因为考虑早千寻还太小了，为了让她不要太早的面对死亡，尤其是至亲的死亡所以他们是善意的谎言……但是站到千寻的角度呢？”深町并非是对千寻的父亲以及姐姐有什么意见，他只是客观的讲述着：“她被家人背弃了。”有些嘲讽的笑了笑之后深町接着说道：“她因为爸爸还有姐姐的好心，永远的背上了不孝的罪名……母亲久卧病床她一次都没去看望过，母亲死之前最后一面她也没能满足她，她甚至没心没肺的在玩乐，直到家里开始摆放神坛千寻才忽然得知了母亲的死讯……”
如何去理解这样的复杂爱意，深爱着幼女跟妹妹的两个人，他们没有错……他们确实无法开口说出那个残忍的真相——‘小千，妈妈得了癌症……’——这样的话开不了口呢，只要看到千寻开开心心跟他们汇报今天学校怎样，优山又怎么了的模样，他们都在害怕这样的消息会不会让这个孩子再也没办法开开心心的上学，会不会就变得阴沉起来每天都为母亲的身体担惊受怕……
千寻的怨怼也不见得是错，她对爸爸跟姐姐的话深信不疑，真心的为母亲能够参加国际画展而感到高兴着，为自己有着这样优秀的母亲而开心而骄傲，也为了让母亲能引她为荣而开始努力，通过每天的邮件跟母亲汇报着自己的进度，看姐姐忙碌起来就尽可能的帮忙做家务，爸爸是警察所以早习惯了他的后半夜才回家甚至一连两三天不回家……那样开开心心拿下了冠军之后的，却被告知了母亲已经过世了。
谁能理解她的痛呢，所有人都在跟她说爸爸姐姐都是为你好，你要理解他们体谅他们……那她呢？
妈妈过世的那天她在舞台上，妈妈生命最后的时光里或许都在等她出现……妈妈会不会怨恨自己！？她生病那么久从来没有去探望过的自己……妈妈会不会对自己失望透了！？
太多的情绪在千寻心里爆发出来，她还太小了，这些情绪折磨得她甚至吃不下饭，勉强塞进去一些下一刻就会吐出来……
反反复复的折腾足足有一个月之久，千寻终于能好些了……但是，那个开朗活泼的千寻终于还是被毁了，她甚至连最热爱的竞技啦啦队也退出了，像是重生了一次，风早千寻与从前再也不同了。
亲人之间的羁绊虽然深厚，但经过这一次到底还是有了隔阂……而没过多久，风早先生在身边同事的推荐下又参加了相亲，对方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子……那个女子就是深町自己的母亲。
彼时已经十七岁的风早美咲当然对父亲的感情并没有太多的意见，她已经要成人，考虑事情不会像小孩子一样那么自私任性，甚至真心的希望父亲跟深町阿姨能够长长久久互相扶持的生活下去。
而这一次，一如既往的，出于考虑千寻还小估计不能接受继母的考虑，他们在一次选择了隐瞒深町女士的存在，直到千寻升上国中才突如其来的领着深町小姐以及深町志哉出现，宣布了要再次组建一个健全家庭的决定。
“我跟千寻不一样，我妈老早去相亲时候就跟我提前说了，还说只要我不愿意他就不去……”说到自己的母亲深町志哉不由的耶露出些窝心的微笑；“开始我也挺矛盾，一方面担心万一对象不好怎么办，一方面又不想因为自己耽误到母亲的幸福……最终，比起自己我还是更希望母亲高兴，所以……我跟美咲一样，老早在两位长辈第一次会面时候就知道了，而千寻则是在两位长辈都已经交往了两年之久要登记结婚的事后才得知的。”
“那不是……”跟他一样么，青峰有些呐呐，联想起了之前的一些事情忽然懂了千寻为什么会对当时的他那么在意了。
深町志哉稍微皱起了一些眉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如之前所说，千寻年纪小，加之从小被父母姐姐宠坏了，母亲的事情之后又遇到同样类似的事情，千寻就终于爆发了。”
那是长达两年的家庭内部斗争，千寻的极力反对父亲再婚，姐姐跟父亲统一战线劝解她父亲也有权利幸福，况且深町小姐是个好人，就算是继母也一定会对她好的……
十三岁的千寻却死死咬着自己的母亲永远只有一个，爸爸现在这样再婚是背叛了妈妈而不松口，连带着对深町志哉也都不客气起来，好在已经读大学的深町志哉总算对千寻的小心思有点理解，所以能避让就避让，避让不了就忍让……
“……我们都以为千寻最多是小打小闹，闹得差不多就会收敛停止了。”深町说着说着忽然眼眸深谙了许多；“况且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风早叔叔决定先斩后奏，主张跟我母亲先办理了结婚手续，然后再慢慢哄千寻接受……我母亲毕竟也是离过一次婚的，又有一个读大学正急需用钱的我，自觉其实能把手续办好让她有个名分也就够了，对于婚礼已经没有什么需求了……事情就坏在我们都太低估千寻了，直到风早叔叔跟我母亲已经办理手续的那天，千寻离家出走了。”
“……那是冬天的事情，外面下着雪，风早叔叔在家里坐不住就决定开车回乡下看看，也许千寻回去了那里……美咲也呆不住，所以跟着叔叔一起去了……而我和母亲则留在家里继续等，毕竟考虑到千寻的心情，相信一定不会希望找她的认识我跟我母亲……”
在忽然之间心被提了起来，青峰大辉张了张嘴却又再闭上，是他自己选择了要知道的，那么即使接下来预料到了结果也必须听完。
“风雪其实不大，但是山路依然容易打滑……”深町志哉的表情变得有些艰难起来，连说话的口吻都带着一丝丝颤抖；“翻下山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当年固执己见以自我为中心任性妄为的千寻，就是她自己的因，成就了她现在的果。
千寻可谓是自己生生毁了自己的家，无论前因后果，看到的最终事实就是——因为她的任性妄为，她间接的害死了自己的父亲跟姐姐。
无法承受这样的结论的千寻，疯魔了。
千寻不能接受自己最重要的亲人因为自己的任性而都失去了，渐渐产生了幻觉认为姐姐还在，固执地觉得姐姐还活着的，只不过姐姐因为工作调任去了冲绳……
幻觉越来越严重的时候终于人格分裂了。
“归根究底来说，千寻就是为了要自我惩罚，所以衍生出了自称是姐姐美咲的人格，不断做出自残又或者破坏自己家庭的事情，最早那些日子甚至试图放火把自己跟房子一起烧成灰……还差点杀死我母亲……没办法的情况下，我跟母亲只好把她送进了精神病院。”深町志哉表情渐渐冷淡起来，像是终于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而作为主人格的千寻自己，偶尔清醒的时候除了发呆别的什么也不做，对于美咲的存在似乎也一无所知……配合治疗了一段时间收效甚微，还是优山联系上的一位美国人格分裂专家来进行深度治疗才渐渐好转……到现在千寻已经有七八年没有犯过病了，每年的复查都显示精神稳定……今天会突然这样……是我不好。”他不该觉得千寻已经好了，千寻根本一生都好不了了，他早该看清的，对于过去发生的一切而深深悔恨着的千寻，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青峰大辉愣愣的看着一脸懊悔的深町志哉，脑袋里有些混乱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说什么做什么，突然知道了太多他有些消化不了……或者该说完全无法相信这些事情。
“早跟你说别那么急告诉那什么原了。”吉田优山对无关的人想来记不住什么，他倒了杯温开水在餐桌前拉开了椅子坐下；“她要能那么简单就放过自己，当年就不会出那么多事情了。”说着又看看呆呆坐在那的青峰大辉；“喂小子，事情你都知道的差不多了，不想自己出什么事的话，今天跟我走吧，明天我会安排人送你上学……”
“千寻怎么办？”青峰稍微回过神不由问道；“你们打算……再把她送去哪里么？”
深町摸了摸千寻的额头，虽然流血不多也不算是重伤，不过千寻没她平时看上去的那么厉害，搞不好还是会发烧：“不行的，再送回去她或许就真的没救了……”千寻早在目睹父亲姐姐被盖着白布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开始，就再也不能接受医院了，越是把她送回去越是会让千寻万劫不复，真要救她，恐怕除了维持住这表面的平和以外，早就没有办法了。
青峰抿了抿嘴忽然站了起来：“我去收拾房间。”看两个大人疑惑的看向他青峰一脸坦然的说；“不然她醒了以后你们怎么解释，我还记得房间大概的摆设，不过砸坏了的东西可能要买新的一模一样的补给回来，客厅也要清理一下。”
“……有趣。”优山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忽然笑了起来；“需要补给的东西你说一声，我让安田去买，客厅安田会解决，我陪你一起整理卧室，你一个人估计扛不动那个书架子。”
被人小看了的青峰也只是冷哼了一声，然后径直朝那间混乱的不成形的卧室走去，深蓝色的眼眸里藏着起起伏伏的情绪。
再快凌晨三点的时候卧室被还原成了从前的模样，想着千寻明天早上醒来要是看见他们在这绝对会发火，吉田优山跟深町志哉只得连夜又赶紧滚回自己家，当然不会再说带走青峰大辉的话了，青峰大辉要是被带走了千寻再迟钝也会联想到自己昨晚上是不是做了什么，而且青峰要是被带走了，那就意味着那个最大的秘密要被揭晓了，所以青峰一个人被留下来了，深町再三嘱咐着要是有发觉不对，私人医生留下来的那一筒镇定针，不要客气的朝着千寻的扎下去，扎哪里都不要紧，改良过的药剂不会要了千寻的命，最多让她接着昏睡过去。
青峰一脸严肃的答应下来，深町才又看看还在睡着的千寻，转头离开。倒是吉田优山，不知道怎么搞的，打从帮他一起打扫卧室开始就用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他，搞的青峰大辉觉得如芒在背的浑身不自在，又不好说什么……千寻的朋友总要给他点面子么！
家里终于又只剩下了他跟千寻，卧室整理好以后深町就把千寻给抱到了床上去放着，毕竟床比沙发更舒服些，包扎好的脑袋上隐隐透出些淡淡的红色，青峰左思右想之后，把自己的床褥拖进了房间在靠近千寻的一边铺好，然后躺了下去。
而千寻还陷在无尽的黑暗里醒不过来，这是她年少无知造就的恶果，在懂事以后只能自己慢慢品尝。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捉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