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录之江湖奇谈》西巽

22、四章 四回

　　走出黑风寨范围，到与“草上千”千早约好的那片树林时，兰轩沉沉吸一口气，徐徐吐出，对寒溅月道：“我有件要事要马上去办，你暂且先去和孟无浪会合地，我最多耽搁不到半日便来。”寒溅月点头。

　　目送寒溅月远去，兰轩退后几步，急速跑入林中，对林子深处高喊：“小千!”片刻，一道灰影从后侧隐隐现身。“你果然还在。”兰轩慢慢转身，语气里有显而易见的温柔，却裹着迟疑，“小千，你……现在，能接受吗？”

　　继承师父“草上千”名号的少年——千早，眉头越皱越深，双手交叉放在身前，一脸不解：“你，在说什么？”

　　兰轩沉默些许，毅然吟道：“解印。”同时显出妖精身。

　　千早还来不及对兰轩的变化震惊，就只觉脑中出现一道之前从未感到过的屏障，突然消失。被封印的记忆悉数奔涌而来：
　　生为孤儿的自己，不知被谁寄养到赌场，为生存，学会耍“千”的自己，被赌客发现，差点被打，当时救了他的是……兰轩！就是眼前这个人！千早瞪大眼，垂下双手，猛退几步。表情开始抽动，呼吸急促，与兰轩一起的记忆倾巢而出。和兰轩一起在泥地玩耍，教兰轩“千”术，设陷阱捉农户的鸡烤来吃……数不清的欢乐记忆，直到遇到“草上千”拜其为师。为了小千在人间停留了一年多的兰轩，在小金到人间界寻找她时，无意被小千知道她的妖精身份，不能接受妖精鬼怪的小千，因此难过至极的兰轩，都被小金无奈下封印了彼此共同的记忆……

　　看着千早急遽变化的表情，开始颤动的身体，兰轩隐忍解印后便一直浮现的伤心，轻轻问：“小千，你现在能接受来自异界的朋友吗？”

　　千早咬紧牙关，手上、脸上青筋突起，步步后退。

　　兰轩眼里流露出悲伤，道：“妖精盟约约定—对不能从心里真正接受妖精或精灵的人间界人，消除记忆。如果我不这样做，精灵们就算伤害那个人，也会强制消除他的记忆。所以当初小金才封印了我们两人的记忆，他想也许以后你会接受的，到时候再来解开封印。因为……我如果自己请求精灵消除记忆的话，就会同时消除我们共有记忆，虽然不会受伤。但是，一旦消除就不能再拥有。这是消除记忆的代价。”

　　兰轩垂下眼帘，看着小千，眼里和脸上都是掺杂着受伤的温柔。

　　千早沉重地摇着头，呼吸开始不稳：“这世上没有妖精，没有鬼怪……没有，没有！没有！”抬头看到化为妖精身的兰轩，千早呼吸急促起来，眼神开始涣散，双手抱住头，转身想跑。

　　上空一个光辉开始隐现，兰轩惊觉，大喊：“不！不要伤他！”一咬唇，念到：“掌管记忆的精灵，将我与千早间共同的记忆……全部清除！”

　　千早闻言刚一转头，整个人就僵住。随着兰轩面颊上滑落的泪，一团柔和的白光罩住兰轩和小千，先是扩大，继而持续缩小，直至消失。

　　千早脱力倒在地，努力撑开的眼皮和拼命想拉住的神志，在昏沉沉中看到从妖精身渐化为人身的兰轩，缓缓走近，蹲下身，听到她在耳边落寞的声音落下：“再见了，小千。”最后感受到她抚摸在自己发上的轻柔，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