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后跑》黑鱼儿

18、第十八章

　　凌晓和曹宁的关系，似乎从搬家那天开始，变得有些微妙。早餐时的会面从无到有渐渐多了起来，横亘在彼此之间的尴尬也似乎慢慢在消融，凌晓甚至开始盼望每个工作日的清晨。

　　有的时候，曹宁会给凌晓带一些点心和零食，带些小玩意儿，每次都说是朋友给他的，让凌晓自卑又容易感动的小心脏会在那一刹那瞬间停摆。不过接着凌晓就会不停的告诉自己，“别乱想，别瞎想，只不过男生都不喜欢吃零食，扔了又比较浪费，所以不如做好人送给你而已！”

　　日子便在这日复一日的纠结中或欣喜或失落的流逝。

　　这边齐小雨的泡咖啡功夫也逐渐练出成效，先是在家买了一个单头的咖啡机，每天晚上“乒乒乓乓”的在家捋胳膊挽袖子的打奶沫，无限量供应各种咖啡，且必须试喝并提出建议。喝的凌晓天天瞪着俩大眼珠子看天花板，顶着俩熊猫眼上班，同事们惊异于凌晓的变化，又不好意思问，个个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凌晓。连唐枫都实在憋不住，在某天神神叨叨过来小心翼翼的问，“凌晓，你最近怎么了？年轻是该好好玩乐，但也该有个限度，不能天天晚上出去啊！”气的凌晓当天晚上回去就拒绝喝齐小雨折腾出的任何咖啡。

　　手机“嗡嗡”的振动了一下，凌晓无比迅速的抓起，是宣薇，心里些微有些小小的失落，打开短信，“中午一起吃饭，十二点前台等你！”

　　拇指轻动，回了个“好”字，将手机抛回桌上。她居然开始期待他那有一搭没一搭的信息了，这可是个不好的预兆，这沼泽地里一只脚还没拔上来，另一只脚又义无反顾的踏进去了，并且还越陷越深。

　　初夏的阳光已经有些火辣辣的了，宣薇挽着凌晓的胳膊猛的从不见天日的楼里出来，还有一些不适应，都用手遮了一遮头顶上的阳光，给眼睛搭一块阴凉。刚开始还是暖暖的感觉，无比的适意，过一会儿就开始觉得有些热烘烘的烤得慌了。

　　“哟，最近穿的很正式啊！你那些爹嫌妈不爱的衣服呢，都不敢穿了？”凌晓拿眼角瞥了眼宣薇，见她的穿着打扮已然和坐在自己旁边时不一样，一副正经西装套裙的白领模样，笑问道，“不过再怎么也改不了馋鬼的本性，怎么，今天又想拉我吃什么呀？”

　　“什么呀！我已经不馋很久了，最近减肥呢！倒是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吃都不胖，羡慕死人！”宣薇拉着凌晓推推搡搡的一路走着，忽然扭头盯着凌晓的眼睛使劲的看，似乎想要看出点名堂来，搞得凌晓浑身跟长了虱子一样。

　　“喂，你干嘛？被曹宁弄得神经出问题了？”凌晓扳着宣薇的肩膀，让她朝前看，“想跟我诉诉苦？没问题，请我吃饭就行！”

　　“他能把我整出神经病来？那就还真不是一般的能干！”宣薇不屑的一笑，并不继续探讨这个话题，依旧兴致勃勃的盯着凌晓道，“最近公司盛传你夜夜笙歌啊，搞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不过呢，我倒是和他们的想法不太一样。喂，是不是好事将近，终于把自己整出去了？”

　　凌晓无奈的闭了闭眼，看来高强度的工作并没有打压掉宣薇半点八卦的兴趣，依旧孜孜不倦的在这条路上愈走愈远，“宣薇，我觉得曹宁给你的工作压力还是不够大，你居然还有闲工夫管这种事情，改天我帮你跟他说说，就说你的潜力大得很，即便面临更大的工作压力也完全可以游刃有余。”

　　宣薇的脸迅速的垮塌了下来，无比迅速的窜到凌晓的前面，与她面对面站着，双手作揖，“大小姐，饶了我吧，我都快被压榨干了，哪里还有潜力，我现在每天晚上回家除了睡觉什么都不想干，连周五的娱乐活动都能推则推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吧！再压榨我，我是真连和你出来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

　　周围路过的行人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这两个年轻的女孩，有几个和她们差不多年纪的甚至还捂着嘴偷偷乐着。凌晓被搞得哭笑不得，将她的手狠狠的打了下来，“行了你，又现眼，你怎么就不嫌丢人啊！别在外面瞎得瑟，你不介意，我还难为情呢。”

　　宣薇吐了吐舌头，又嘻嘻哈哈的过来拉扯凌晓，两个人歪歪斜斜的一路拧着朝不远处一家仙踪林走去。中午时分，各处都是满满的人，两人在门口取了个号，又摇摇晃晃的踱到隔壁的蛋糕店买了两块蛋糕准备留着当下午的点心晃回门口，这才将将叫着她们的号轮到她们。

　　天天在附近觅食，两人几乎都已经将菜单烂熟于心了，宣薇随口简单的点了几个菜，打发走了服务员，坐直身子，认真的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的朝着凌晓，“凌小姐，我准备好了，说吧！我洗耳恭听！”

　　“说什么呀！”凌晓当然知道宣薇想问什么，故意打岔，顺手拿起桌上宣传新品的单子，“哎，有新菜出来了，刚刚怎么没看见这个啊，咱俩应该点这个尝尝的，你快问问服务员能不能把刚刚的退了。”

　　“你打什么岔，装什么装啊！”宣薇急吼吼的一拍桌子，一把夺过凌晓手里的单子。虽然屋子里面客人比较多，人也比较嘈杂，可宣薇的动静也有些过于大了，隔壁几桌的客人都回头朝这儿猛瞅，气的凌晓在桌子底下踹了她一脚。

　　“说什么说，没什么说的！”凌晓有些恼怒，怒气有些上头，“我什么事也没有，齐小雨搞了个咖啡机，天天晚上回去让我喝咖啡，喝的我都快成猫头鹰了，就这么些事情，都被你们传成什么样了！你们能不能干点正事！”

　　宣薇对凌晓的神情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笑笑的斜着眼，好看的双手托着白嫩的下巴，嘴角单边翘起“啧啧”了两声，又叹了口气，“凌晓啊，我才不管你晚上干嘛呢，我都说了，我的想法和那些俗人不一样。你说，不管唐枫还是曹宁，配你都还是绰绰有余的。你说你对唐枫没感觉，那咱们就说曹宁，要样貌有样貌，要人品有人品，又是你自己的同学，知根知底的，对你还有点似乎还有些些理不清的情愫，你有哪点看不上呀！”说罢又探头八卦的凑上来道，“我都已经给你打听清楚了，上次那个姑娘，不是他女朋友，是他舅舅的女儿……”

　　服务员正好将两人的餐点送来，诧异的看着一坐一立、一冷一热的两人，生怕战火烧到自己的身上，将餐点迅速的搁在桌上连菜名都没报便火速撤离了。凌晓“噌”的将宣薇的那份推到她面前，“忙了一上午，你精力够旺盛的。你行，我可不行。闭嘴！吃饭！”

　　宣薇的八卦特质在这个时候被燃烧到极点，人虽然坐了下来，将筷子抓在手里，却不急着吃饭，“凌晓，你别骗我，其实我早看出来了，你对唐枫没感觉，可你对曹宁却不是无意的。所以，我从不撮合你和唐枫，但是曹宁这么棒的人，你对他又有意思，你可别犯傻啊！女人喜欢男人，多正常的事情，又不犯法，你干嘛搞得跟三四十年代的小媳妇一样，还引以为耻啊！”

　　凌晓的脸色丝丝发青，有些难看，紧咬的牙关挤得腮帮子似乎都有些发白，“啪”的一下就把筷子拍到了桌上，“宣薇，你今天中午找我出来吃饭是不是就想从我这里挖点八卦的事情啊，我个人的私事没有理由，也不想跟你报备，你想八卦别人的事情，我可以借给你一个耳朵，但是要想八卦我的事情，对不起，我不愿意！”

　　宣薇愣了一下，脸色白红转换了多次，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忍了又忍，才缓缓说道，“凌晓，我宣薇是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没错，我是很八卦，但是，我什么时候八卦过你的事情？几年了，你身边没有伴，连朋友都很少，我喜欢你那股清高淡然的劲儿，愿意接近你，也希望你开心幸福，才愿意往你身边凑，可我没想到你这么看我。”

　　凌晓不说话，脑袋里轰隆隆直响，刚刚自己的那一番话的确有些过重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前一次是在小雨和曹宁面前，这次又在宣薇面前，怒气就好像不受自己的束缚一般“蹭蹭”的就窜了出来。但她真的不想把她和曹宁原本不存在的事情公诸于众。她从不认为曹宁对她也会有任何丝丝点点的想法，她只是仰望，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也是如此。她只怕同事们之间这种貌似隐秘实则公开的谈论将原本那来之不易的点滴默契也吓得烟消云散。

　　宣薇并没有错，她的确是在关心自己，她单纯直接，对凌晓从来都没有小心眼，连背地里说别人的八卦也从来不避讳凌晓的存在，甚至从来没有想过，做什么事情要避讳凌晓。刚刚的那番话，似乎真的是伤到她了。

　　周围的空气都好像冻结了一样，凌晓不吱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拈起筷子慢慢扒拉着碗里的饭，宣薇继续说道，“我和你一样，我们都不是北京人。或许我在你的眼里是没心没肺的，我也能看出来你似乎等待什么，坚持什么。可是，好几年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你大好年华就浪费在这等待上吗？该放手的就应该早些放手，死纠着过往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抛开那些，我也希望你和我一样开心，既然现在有了好的目标，你在意他，他也在意你，你就不应该放手让他溜走，至于谁先主动，那很重要么？”

　　两人之间许久许久都再没有声音，宣薇等了半天，见凌晓跟只闷葫芦一样死活还是一句话不说，泄愤一般的将饭和菜扒拉在一起，死命的搅和。

　　“宣薇，对不起！”凌晓轻轻的一声道歉，引得宣薇手里的动作一顿。再看凌晓，手里依旧慢悠悠的扒拉着米饭，好久好久才轻轻抬头，认真的看着宣薇道，“我的话别往心里去，别搅合了，都没法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