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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章节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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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浅葱从梦中醒来。
轻浅的月光落在这个世界,如同一块雪白的绢,将万物包裹在自己的怀中。
她下床,推开了门,跟随着月光的照耀,向着林中而去。
她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中一切事物都是混混沌沌地看不清晰。不过好在,好在此刻她终于醒了过来。梦中的一切或许是虚无,唯有此时的清醒,才是属于她的真实。
浅葱放缓了脚步,朝着树林深处的方向而去。她总觉得有人在月光中牵引着她,直至那早已预定好的目的。
会是如何呢?她自己也隐隐有些期待了。
一路向前着。脑中忽然掠过过去的片段,那些被遗失很久的碎片,终于在最后一刻被她逐渐寻回。一片一片,泛着晶亮的浅蓝色光芒。不,是浅葱的颜色。
小时候,她与妈妈一同住在季之国的春城,生活穷困,日子清苦,但是有妈妈一直在身边。回忆起妈妈微笑时的模样,浅葱也不禁弯起了嘴角。尽管之后遭受过恐惧,与离别的伤悲,不过她依然觉得,那是一段很快乐很快乐的日子。
那时,她第一次见到那个人。妈妈去后将自己交给了他。一年时间,从世界的东方朝着太阳落下的方向一直旅行。一年的时间,让她见到了许多以前从不知晓的事物。一年之后,他将自己带到了木叶,便转身离去。
她在木叶度过了平静而孤单的六年时间。从初时的各种检查,到其后三代老爷爷领着她走进了忍者学校,又是之后那强迫式的退学。她在木叶曾有过梦想,不过现实将她的梦想,就这么无情地给扼杀了。
那时再次见到他的心情,她已经记不清了。第一次了解到“喜欢”的感觉,最后以恐惧与悲伤的结局收场。真是愚蠢呢,自己!分明是一双含着温柔陷阱的眼眸,自己却一次又一次地跳了进去。
离开木叶之后,她与布铃两人在火之国游荡,疲累了,便在良叶定居了下来。她进入茶室“秋”,成为了一名女招待,认识了千世子,桃香,绘理与牧野。那是她第一次拥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可以依靠的朋友。
不……其实朋友,在木叶也拥有过的,不是么?
浅葱忽然停下了脚步,回身向着来时的方向望去。安子夫人建立起的那家孤儿院彻底隐蔽在树林之中,已经看不到建筑的轮廓了。
他的伤,不要紧了么?
宇智波佐助君,两人曾在战场上兵刃相见过后,他还会承认自己是朋友么?
“你在磨蹭什么?快些、快些吧!”耳畔熟悉的声音不断催促着,阻止她眷恋地回头,坚定地提醒着她必须继续前行。
那是纲手大人帮自己逃离了根的追捕之时许下的承诺。在木叶被晓毁灭后纲手大人的传信随之而来。重建木叶,共同御敌。爸爸苦恼地看着信,还是没有拒绝她的请求,倒是将掌仙术交给了她。真是难以置信,爸爸是当时的三人小队中,唯一学得纲手大人的医疗忍术的人。
爸爸……死了。与妈妈一样,丢下她,离开了这个世界。
那时她只看到爸爸的尸体,如若不是胸口的嫣红,还真是像是睡着一样。
和他一样。
浅葱停住了。脑中无数嘈杂的声音在叫嚣着着,撕扯着,阻碍着一切的发生,可都在最终归为沉寂。没有了疼痛,也没有了纠缠。事实如此轻易地破除了一切屏障,递送至她的眼前。
她将他亲手送走的。
秽土转生的赤砂之蝎,被她绯月浅葱,亲自送走了。
第四次忍界大战。那年她十六岁。之后她试着去忘记,努力去封闭自己的记忆,却怎么都做不到。他最后的笑容,疼痛不知是否能够比拟撕裂心脏的痛苦。
手中盛放的深蓝色花朵,以血调和的刺青墨布满了他从未改变的容颜,粉碎之后,消散在风与尘嚣中。她身后的勘九郎还捻着那个空虚的傀儡壳子。壳子终究是壳子,不是他。
她必须这么做,绘理,安子夫人,小守与那十几个孩子的命,握在木叶的手里。她不得不做。木叶的高层,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这么一天呢?还是愚蠢地认为,她与赤砂之蝎的纠葛,延伸之后便是与晓之间的纠缠了?
浅葱再也走不动。她无力地跪坐在地面,双手垂在身体两次。冰冷的露水触着她的指尖,麻木之后感受不到凉意。感受,停留在那时两人交握的双手。打磨地极其光华的木质,熨帖着她温暖的掌心。
那时她才注意到,前方站着一个人。
像是凭空冒出来似的,站在她面前。
偏生,她没了抬头的勇气。
“浅葱。”少年唤她,略带了些许不满的意味。
所有的感官在瞬间回到了她身上。她迟疑着,震惊着,手指抠入地面的泥土之中,只是不愿抬起头。抬起头的话,恐怕又是一次幻觉,一场梦吧……如果要接受梦醒之后的痛苦,那她宁愿不要去做这样不切实际的梦!
手掌拖起她的脸,强迫她对上琥珀色的眼眸。
浅葱对着那张不会忘记的面容,伸出手。触碰的时候,对方没有躲开。
眼泪还是懦弱地挤出眼眶,顺着面颊的弧度滑落在他的手指上。
他看着落在指腹上她的泪水,将手指送入口中。“是咸的。”他轻声告诉她。
她笑着点头,视线早已模糊地只能看清他脸部的轮廓。
“笨蛋,你哭什么哭?”手揉上她的发,他依旧是板着脸,语气却软了下来,“跟我走吧。”少年模样的来客将她从地上拖起,随后将自己的手递到她面前。
浅葱望着面前的手,过去种种又在脑中飞速掠过,画面的终幕,还是定格在他消散时的笑容上。那样美好的笑容,偏偏是她一生的梦魇。
于是那个瞬间,她退缩了。
手瑟缩着,想要抽回身边。
对方忽的伸长手臂,将她的手腕捏在掌心。少年拧起眉看她,“磨蹭什么?你忘了我是最讨厌等人的了?!”不由分说,拖着她一路前行。
“即便那是永恒,如果是两个人的话,就不会寂寞了吧?”
浅葱愣住。
那些一路走来收起的记忆碎片最终被她全部丢在身后。浅葱知道,她只要身前的人握着她的手,一直一直地走下去。
那是她唯一需要的,填补满残缺拼图的空白处的,最后一块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