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浅葱色欠片》鼠小贼

78、章节六

　　当蝎走进房间时，他看见白雪靠在床头。墨色的眼眸中如同季之国的隆冬，覆盖着冰寒霜雪。他唯在那鲜血四溢的战场见识过女子如此清冷的目光，他曾以为那时已然末路。因而当他再次与这般视线触碰时，他明白，当年居高临下的少女又回到他面前，尽管世事早已蹁跹，他们也已老去。
　　隐约能听见外室那个叫浅葱的女孩的哭泣声，断断续续，一声又一声地将心收紧成一个口子——前提是，他有心的话。
　　蝎沉默着。他注视着女子抬起纤长的眼睫，熟悉地略带轻视地扫了他一眼后，又径自游离开去，落到放在床头粗陶罐中的那簇简单干净的雏菊花上。直到此时，女子寒凉的气质中，才稍稍染上些温暖。
　　与那日所见，判若两人。
　　“你居然还活着，但也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她轻声言语，伸出手指摩挲雏菊柔嫩的花瓣，“不过，我这么狼狈的样子都被你看见，现在感觉如何？还恨我么？想要，杀了我么？”
　　正午的阳关安静的透入房间，勾描出窗框的影子，细白的雏菊花瓣在阳光中透出纯色的光，纤细的手指温柔的把玩着，有时与花瓣融在一处，分不出彼此。
　　蝎忽然回忆起那时的战场，大地与天空在画布上由同样的色彩连接在一起，毫不吝惜地运用大红的色彩，肆意地泼洒涂抹，鼻端的血腥味让人几欲作呕，目前所及的尸体早已失去了温度，以怪异的姿态维持着死前最后的姿势。
　　那时的始作俑者之一柔弱地躺在他面前的病床上，如同天真少女一般把玩着雏菊花的花瓣，阳光落在她清瘦却依旧美丽的面容上，一半璀璨，一半却落入阴影。
　　护额上的伤痕无时不在告诫他他全全没了权利，以什么狗屁不通的复仇借口——实际却是炫耀自己的力量——对对方刀刃相向。
　　他不甘心。
　　不，他还是有权利恨她的。但却不愿意，去恨现在这样一个，厌厌地躺在病床上，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女人现在的神情，让他想起了另一个人，怯怯地站在他面前仰起稚嫩的面孔，与面前人有七八分相似的脸。
　　“我对您早已没了兴趣，比起您，不如说您的女儿，让我觉得更有趣味些。”加入晓有了段时间，在她身上的各种传闻也听过些许。那般强大的力量，她居然让其有了罪恶的传承，不过这正好合了他的兴趣。他见识过那种力量，正是他所愿意接受的，束缚在身边的永恒。
　　“果然，浅葱、吗？”女人对他的提出并不感到意外，她歪头思考着，神情几分犹豫。
　　白雪明白她之所以想起了这一切，无非是因为生命最后的时刻即将到来，那最后的些许光阴中，她必须做出决定。
　　“交予你又如何，不过她的身体……”欲言又止的神情，让蝎不由得有些急躁，可他还是强迫自己按捺下性子，听女人飘忽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有条件。如果你能满足我的条件，浅葱届时，仍你处置。”
　　蝎听出了她出口的艰难，如若不是忍者的敏锐感官，他没法发现女人此时的镇定不过是勉力维持。强装镇定，在这点上，她的女儿与她真是如出一辙。
　　她叙述的速度很慢。每一条要求都好似经过万千思虑才敢将词语说出口。他找不到言辞的空隙，不屑也没有耐心去做这种无聊之事。他只是默然地听着，不能理解自己为何在暗中认真地将每一条都印刻在脑海中。
　　将最后一条说完，绯月白雪长长地舒了口气，疲倦地合上了双眼。
　　蝎看着她沉静的，几乎快睡去的模样，忽然开口问：“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不过一具傀儡而已，我犯不着花费那么大的功夫。”
　　躺在床上的女子缓缓勾起嘴角，那样骄傲的笑容，他只见过一次便使其足够深刻印在心底。在季之国的那个午后，春城破败的贫民房中，眼睛无力张开的女子自信地微笑着，回答他：“因为，这是你欠我的。”
　　“无论你如何憎恨，小傀儡师，你欠了我一条命。”

　　身后的房门打开。女孩不管不顾地扑倒窗前，将整个身子扑进几近睡去的母亲怀中。长长的银发披在身后，金灿的阳光点缀其上，光泽夺目。女人的手慈爱地顺着她的长发，唇边的笑容更为安逸。
　　蝎呆滞地站在房间中央，望着面前相依相偎的母女。他是这一幕温馨中的局外人，定格成这个场景异物，与时空中的一切隔离。
　　母亲的温度，家庭的温暖。
　　他缓缓举起手，看清自己没有纹路的掌心，与制作精细的手指关节。
　　他苦涩地笑了笑，转身走出了房间。
　　浅葱曾偷偷回头看了眼，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视角之外。她只感到心头一阵空落，却找不到用什么词语来表达心中的感受。许久之后她在书本中读到“寂寞”一词，问过布铃之后，她在记忆的末梢，勉强捕捉到那么一丝背影的残余。不过很快，便连着与当时母亲最后一刻的温情，一同遗忘。

作者有话说

　　都这么久了~来个评呗~(*￣ω￣)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