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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暗流涌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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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寿宴已过,越王定于三日后启程。我以身体不适为由,除了上朝足不出户,闭门谢客,只盼着越王能回到南越,安度余生。
闲在府上无聊之际,我又翻出少渊送我的那本《策论》,这书我已然熟烂于心,原本是个念想,闲在抚着这熟悉的字,竟像一把无形的利刃,刀刀割在我心上。
这样一手绝伦好字,为何你说舍便舍了?你和皇上那日到底谈了什么,你的手,是不是真的用来交换了我的命?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这三年来,我被朝事压的喘不过起来时也曾怨过他,心里也难免觉得委屈,只是不曾想他竟比我委屈上千百倍。
若我失了惯用的手,有毅力练回来么!少渊,我知道你毅力惊人,只是未免太苛求了自己。
封言轻叩门,进来道:“公子,出事了。”
我心一沉把书合上,“慢慢讲。”
“越王乔装去了何府。”
我一惊,忙起身问:“何丕府上么?”
“正是。”
我长叹一声,跌坐在藤椅里,宇文景央,你竟然去找禁军副统领何丕,简直发昏了要走前太子的老路!你可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何丕是什么人,久经沙场老谋深算,怎么可能被你用嘴忽悠两句就真的替你卖命。你此行除了暴露自己恐怕得不到什么好处!
半晌后,我缓缓开口:“有人跟着?”
封言点了点头,道:“不止咱们的人,还有好几拨,有一拨往皇宫去了,恐怕是皇上的人。还有两拨人行事谨慎诡秘,都是黑衣蒙面三人一组,可这两拨人又好像相互不认识,在巷子里还交过手,不过很快就分开了。”
还有两拨人?洛阳实在是犬牙交错,各家都有各自的势力,不好分辨。我问:“我们的人暴露了么?”
“那倒没有,只是人太多了,属下没预料到,安排不够,我们的人跟丢了。”
“怪不得你,我也没预料到。”我踱步暗自盘算,皇上一旦怀疑越王追查下去,摇摆不定的何丕定然会出卖越王自保,越王危险了。
我问:“能安排越王离京么?”
“安排越王离京?”封言诧异的看着我,“公子,属下是不是听错了!您要为越王铤而走险?”
“封言,你跟我的这几年,凡我吩咐从未多问过一句。”
封言低着头,道:“属下不懂。”
我当然明白封言的顾忌,他跟我再久也到底是少渊的人,我沉声道:“这事儿我自己会跟少渊交代,这样可以了么?”
封言见我如此坚决便不再追问,道:“属下立刻去安排。请公子明示,是要不惜一切代价送越王离京么?”
被他这样一问我反倒犹豫了,不惜一切代价么?为了宇文景央?这泛泛之交?若是为了苏熙,我们青梅竹马二十年的情谊倒是……宇文景央像归像,可毕竟不是苏熙!这真的为难了我!
封言狐疑的打量我,“公子?”
我道:“尽力而为。”
“属下明白了。”
封言领命下去安排,我不由的头痛了,交代?这笔账我和少渊怎么交代?因为宇文景央长得像苏熙,我念着青梅竹马的友情不顾一切搭救他?这理由……有些牵强!想着有些脊背发凉,少渊会整的我灰头土脸叫苦不迭的。
先躲少渊一阵子,或许他便忘了?会忘么!我脑后一阵阴风扫过,不寒而栗。
豁出去了,我起手研磨,写了封密信给越王,让他准备好逃离京城。
我叫来了殷夕言,若说在戒备森严的皇宫能来去自如的非他莫属。
谁知我把意思说了,殷夕言脸一寒,直接道:“不去。”
“夕言,你莫闹脾气,这是正事。”
殷夕言倚着门不说话,我急了说道:“我觉得你最近越发别扭,可是我哪儿得罪了你?”
“我不喜越王。”
我不由好笑,道:“大圣,越王也太冤枉了,面也没见过怎么就这么不招你待见?”
“他会给你带来危险,我就是不待见他。”殷夕言闭目养神悠悠的道。
“大圣……”
只听“砰”的一声,房门被人猛地推开,吓了我一跳。
封言慌慌张张的道:“公子,出大事了。”
“慢慢讲。”
“皇宫四门关闭了。”
“全关了么?”
“是。”
我心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大白天关闭宫门,必定出了大事。
“消息确实么?”
“确切。”
“知道为何关门么?”
封言连连摇头,道:“城里已经戒严了,我们和宫里的人联系不上。”
我焦虑的在房里踱来踱去,这个时辰关了宫门要么是皇上病危,要么是越王早有准备造反了。封言探问:“要不要属下调北府兵进来?”
封言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现在未立储君,若真是皇上有什么不测,谁抢到先机谁可能就是最后的胜者。
若是我猜错了,私自调兵进京可是罪同谋反。可眼下,越王在京声望颇高,少渊却远在秦北边塞默默无闻。
两相权衡,我摸出令符递给封言,道:“你马上乔装出城,去北府军营。派人看着临江大营的动静,若临江大营调兵进京了就说明是皇上病危在准备立储后事,你差人快马送信给少渊,让他火速回京。若临江大营没动静,就说明是越王的事,你在城外等我的命令。”
“公子,小心。”封言接了令符疾奔出去。
我关上房门,连忙引燃了刚写好的密信,好险!多亏殷夕言和我争执了半天,否则……
殷夕言皱起了眉头,问道:“我糊涂了,你到底是站在哪边?越王还是秦王?”
越王?秦王?当然是少渊!
我道:“你为何有这个疑问?”
殷夕言缓缓的睁开眼,直视着我道:“不是么!若说你想帮秦王,为何明知危险还总往越王造反的事里搅和?若说你帮越王,又为何让封言去报信?你该知道他们是对立的!”
我被殷夕言啧啧逼问的哑口无言,手心直冒汗。他们是对立,从越王这次回京他们的对立关系就已经明朗了。连不问政事的殷大圣都知道,我也明知道,只是,我在做什么!一步步的把自己逼到了现在的进退两难。
殷夕言沉声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当自己是菩萨么!”
我靠在藤椅里,默不作声。只要选择和少渊在一起,就等同选择了和越王对立,不是今日便是将来,避无可避。苏熙在我面前坠楼一片血红的场景犹在眼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让我和宇文景央刀枪相见,我害怕,手不由自主的往回缩。
哪怕他们仅仅是长的像!
我长叹了一口气,每一秒对我都像一种煎熬,无论这次动荡是什么结果,只盼着赶快快过去。
日落时,宫里终于传出了消息。
捏着密信,我忽然犹豫不决,不敢拆开。脑子里关于苏熙的一幕一幕闪过,苏熙坠落之前想跟我解释他和姜乔的事我执拗的不听,我们一起上学比考试成绩,甚至想起小的时候苏熙挽着裤脚背我过河,那时我们才六岁。
心竟然纠了起来,眼圈也热了。之于我,他不仅仅是曾经背叛我的男友,更是我的青梅竹马,最好的朋友,最铁的哥们儿。
殷夕言一把夺过密信,道:“离开这里,不必管了。”
我猛然回神,夺回密信,道:“我绝不能在这时候离开,致少渊于劣势。”
拆开来一看,我大吃一惊,事情竟然是这样!
我长长的舒了口气,虽然意外但却解了我的为难。原来宫门紧闭并非皇上病危,而是皇上遇刺。
事情的起因是二皇子病危。皇上去探病,不成想二皇子冷不防从被子里掏出匕首行刺皇上,好在身旁的侍卫反应奇快,才档了一下,皇上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皇上受了惊吓,勃然大怒,这才关闭宫门,搜查二皇子逆党。
流塘宫的宫女太监都被当成二皇子党处决了,王妃和几个侧妃甚至连同安平小公主都被抓进了诏狱。皇宫还在搜查逆党。
皇上躺在龙辇里回了长信宫,关了宫门,封锁消息,只密宣了子臣前去诊脉。
二皇子的身子一直不好,我原以为臣楚一死,他大势已去,加上本身大限将至,不会再有什么动作。
我错了,困兽犹斗,何况人呢!
没想到二皇子选择了这样直接决绝的方式报复。
腥风血雨又要来了,我几乎能嗅到空气里的一丝血腥味儿。
立春之变不过三年,洛阳又要遭逢大劫。
少渊,是不是你坐到勤政殿的龙椅上那一日,我们便能近些。我怎么觉得越来越累,越来越想你……
我轻咳了两声,雪白丝绢上两滴鲜红的血,触目惊心,我连忙捏住丝绢,藏到袖中。
殷夕言闪身上来劈手夺了我手中的丝绢,立时面色大变,慌忙给我请脉。
“夕言,我可能是累了……没什么要紧的。”
“你闭嘴。”殷夕言脸色铁青,直接把我抱起来,自言自语:“没日没夜的算计,也不知你们图什么!性命也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