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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下部 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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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玛神霍文威普——
如果说先寇布他们的到来杨还可以勉强坦然接受——毕竟他的用意没有直接关联莫加林顿——那么梅克林格•尤文斯林的拜访就实在让他不知该拿什么态度面对,尤其当尤文斯林公爵的来意与他预想中一致时。
“杨,我知道莫加林顿有愧于你,这的确是个不情之请,但——这毕竟是你的祖国啊……”
他知道,他也不会忘记。
莫加林顿现在处在十分紧要的关键点上,在罗严克拉姆没有从朗斐赶回来之前,莫加林顿必须抓住掌握主动的机会。尤文斯林略微隐讳地表明了对自己的顾问官的一点无奈:“按奥贝斯坦的强硬做法,即使最后胜利,有些损失和伤害也会成为不可逆转。”莫加林顿需要米列兰更广泛的力量与协助。尤文斯林了解莫加林顿前二皇子的社会影响力,并相信他能提供出最恰当的方式,才会到远方的达玛神来,期待拿回本就属于莫加林顿的这一张王牌。
杨的脑海中,深深再现的,是父皇遗诏中用心良苦的最后一句:“此后,不得以任何形式干涉莫加林顿的国政。”
他的父皇是多么了解他,他不可能能推卸掉这份责任。而结果也是理所当然:在许久的思索后,杨应允了尤文斯林公爵。
昔日,蓝天之翼拟定那份遗诏时,会否预计到今天的局面呢?
“尤文斯林公爵是认定自己不会无功而返的。”不久前开始,不论杨怎样阻止,先寇布还是大模大样地强行住进了杨的公寓。以他的理由——情形已有变化,他需要近距离随时防护。杨在抗议无效后也只能退让。“该说你什么呢?仁慈还是太有责任心?”
杨摇摇头,捧着的热红茶在初冬的空气里冉冉着一团团的白气。
“我找不到真正合适的理由来拒绝尤文斯林公爵……”叹息之后,声音变得更缓更深:“如果明明有可能、也有必要去做到的事却没有去做,不也是一种罪过吗?”
“真是不错的借口。”先寇布不含真心地讽刺。
“对,就当是借口吧。”杨的笑容轻柔地漾着:“我的确……放不下莫加林顿……”
圣历1437年11月,教廷秘密下达的加急令传到阿利吉里和普鲁托手上。显然莫加林顿的尤文斯林公爵那一次拜访刺激了上面的决心。阿利吉里默默地收好信函,迅速推测了普鲁托可能的所在。眼神中闪过决绝,在面临最终抉择之时,他已明白自己的取舍是什么。
“阿利吉里。”先寇布探询地看着对方的不寻常。阿利吉里没有多说,正如他以往的风格。擦身而过,先寇布只听到一句清晰而低沉的——
“去他身边……已经,开始了。”
“不无意外,你会来找我。”普鲁托手上摊着同样的信件,面对来人:“想阻止我吗?彻底抛弃你的身份和任务?”
“普鲁托,我相信,命令不等于真理价值。”
普鲁托深深地注视他:“阿利吉里,你思考的的方式真是太简单。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事情,都并不是遵循‘公正’的价值规则的。”
毫无预兆,快得看不见的身影移动,待到反应过来时,普鲁托的短剑已经刺入了阿利吉里的心脏。
冰冷的眼神中带有怜悯的感叹:“阿利吉里,你从来都那么骄傲,你以为我会让你顺利阻止我,正面与你对峙吗?我承认你的能力在我之上,但最后失败的却会是你。因为你不屑于心计诡诈,自然会对他们不设防。”
鲜血奔涌而出,阿利吉里半跪到地上,只手撑住身体,并不看上方的人。
“普鲁托……我也早有准备,”视野中的地面已经在不断摇晃,终于支持不了而倒地,“如果这个结局是必然,为什么……不让它实现得更有价值一些……”
随后,普鲁托迅速赶往行动的目的地,却在一片整洁的宁谧中,得到空无一人的结论。潜伏和调查,也没有找到杨的信息。这样看来,那个以骑士自居的先寇布,已经成功护送杨逃离。
阿利吉里在前来阻止他之前,就已经知会过另一方。
普鲁托深蓝的眼眸幽深得黑暗,阿利吉里死前那一句“有价值”,竟然就是指以他的死亡为杨争取到的那些微的时间和机会。
那颗曾经淡漠得不许任何人接近的骄傲的心,竟然也可以因为杨改变到这样的程度。
他们,都是游走在世界边缘的人。无视于世俗的观念伦理,实现教会黑暗极端的利益。
历史或者社会的走向,几乎都与他们无关。
他们的冷酷坚守着那份残忍的信念,不为任何情感动摇。
而今,是否连他们,也要卷入那汹涌的巨浪中了呢?
那个变化后的世界,还需要多少生命的奠基才能构筑而成?
——斯尔基维亚内尔格勒郡——
蓝色的内尔格勒教堂华贵依旧,但曾经那温凉的气息的人似乎已经远行它处了。透特走在教堂无比熟悉的每一个角落,那一段时间里,总能看到那个背靠神一般的人。他曾给过他无人可比的安心宽涵,这令透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你有羽翼,就理应飞翔。”
内尔格勒主教阿利吉里的话还轻柔地在他耳边回响。没错,他已经渐渐看清楚自己的方向。弗莱斯特•威尔卡因说得很正确。确定了无法在斯尔基维亚和莫加林顿之间选择,所以他把选择权交给有决心也有这抉择力的人。而不论对于他自己,还是对于这个世界,都还存在着许多不一样的、更深更广的价值。
他可以自由地去选择,选择自己全新的生命的意义。
就像,大洋彼岸,另一个世界里,也许正迫切需要着对于米列兰来说过剩到动荡的力量。
透特抬头看着教堂天顶悬挂的十字架。
内尔格勒主教,在离开之前,向你道别。虽然没有来得及再见一面,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我们相遇于空茫与徘徊。现在,我已经不再徘徊。而你温和下冷寂的空茫,是否也已找到了充实之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