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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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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他说,‘你没听错,艾伯特,我的王子妃就是你。’”范伦丁王子一口气说完这句话,停下来,喝了口威士忌,好让他的交谈对象,好色的堂兄杜伊有足够的时间来反应这句话的威力有多大。
“你对他说,‘我的王子妃就是你’?”杜伊侯爵重复了一遍关键句,然后如梦初醒地叫起来,“哦!你居然这么说!”
王子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这个笨蛋,你想让全纳威社交界的人都听见吗?”
侯爵立刻缩起脖子,像做贼一样环视了一圈。他们正坐在荣耀俱乐部的酒吧间里。荣耀俱乐部是纳威贵族专属俱乐部,你只要在这里悄悄说一句话,第二天这句话就有可能传遍整个贵族圈。
“你对艾伯特求婚了!”侯爵小声地、咬牙切齿地说。
“我想这多少也算是个求婚。”
“别告诉我,然后你们就订婚了。”
“然后艾伯特说,‘我恐怕不明白,王子殿下。’这次我可是结结实实地吓到他了,不然他不会用上王子殿下这个称呼的。我说,‘这很简单,艾伯特。你昨天对我说,任何一个伺候我十年的人都能答对那十二道题,这没准是对的,毕竟我们没有第二个这样的人选。但,假设性的问题毫无意义——正是这件事困扰了我一整夜,不过一旦想清楚了这一点,一切都迎刃而解了。艾伯特,让我们来看看现实。现实就是,我精心设计了十二道题目,这十二道题目能最大限度地体现我在各方面的喜好。那些答不对问题的女人,显然都不是我要的女人。而你是目前唯一答对了所有问题的人,所以,我的灵魂伴侣就是你。多么显而易见,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杜伊侯爵直愣愣地看着他的堂弟,目光中有一种茫然的悠远,“你可真能说,范伦丁。但我总觉得这个逻辑有哪里不对劲。”他突然又回过神来,“我想这事不重要。艾伯特怎么回答?”
王子猛然塌下肩膀,像一只雄纠纠的公鸡忽然变成了一只刚刚被偷走窝里所有蛋的母鸡。
“他说,‘不’。”他含含糊糊地说。
“就这样,不?”
“确切地说,是,‘不,殿下’。不过这没什么差别不是吗?”
“他没有告诉你为什么他要拒绝吗?”
“如果他说了,我会这么沮丧而无所事事地待在这里吗?”
侯爵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可能是因为他认为自己成为王子妃不合体统。”
“这有什么关系。”王子无精打采地反驳道,“我的父亲都已经娶了一个离过两回婚的寡妇了,与之相比,一个只有第三继承权的王子娶一个男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能艾伯特不这么想。”
“我已经向他确认过了,他明确表示他不介意这个。”
“那就是他觉得自己不能胜任王子妃这个职务。”
“别开玩笑了,”范伦丁睁大了眼睛看着堂兄,“他可是艾伯特。他有远超过一个王子妃所需要的学识和能力。虽然出身不算特别高贵,但他家在南部地区悠久的乡绅历史和他本人王国第一大学的学历就足以说服公众了。他的长相出镜也没有任何问题,他还有比长相更有看头的身材。我想不出任何他不能当王子妃的理由。”
杜伊一脸绞尽脑汁的苦恼表情,然后他突然眼前一亮,“啊啊,还有一种可能。有时候,人们会觉得年龄差是个无法克服的问题。我曾经热烈地追求过一位伯爵夫人,而那位可敬的夫人则温柔而无情地表示,‘侯爵大人,如果我再年轻二十岁的话,一定无法拒绝您的追求。’”
“天哪,你追求过一个大你二十岁的女人?”
“是二十五岁,但这不重要。”
“我们的年龄只相差六岁。”
杜伊侯爵用一种“我能明白你的痛苦”的表情长叹了口气。
“我亲爱的堂弟,”他满怀同情地说,“我很痛恨对你说这句话——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不喜欢你。”
他的堂弟用鄙夷的目光斜视着他,“这么简单的理由我怎么会想不到呢?他否认了。”
“所以,”侯爵掰着手指总结道,“不是性别问题,不是身份问题,不是职责问题,不是年龄问题,也不是感情问题……到底能是什么问题?”
王子愁容满面地又喝了一口威士忌。
“艾伯特的心思比女人还难猜。”
“先生们,你们为什么如此愁眉苦脸?”一个柔细的女声打断了堂兄弟难得的同甘共苦(主要是共苦)的时刻,“离国庆检阅式还有两个月呢。”
范伦丁王子忍不住痛苦地揪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在艾伯特不答应他求婚这件事上他的感觉已经称得上痛苦了,完全不欢迎别人再来为这份痛苦增加点别的份量。
“别提这事,埃琳娜!”他的党兄替他说出了心里话。
埃琳娜——如果一定要说她和王室有什么亲戚关系的话,大概是范伦丁王子的姨夫的妹夫的侄女——在他们的桌旁坐下。她是一位外表足以称得上是淑女典范的美女,至于内心,说实话,自从她安全地嫁出去之后,除了她的丈夫张伯伦侯爵之外,纳威贵族圈里再也没有人操心过她的内心了。
“如果不是这件事,那是什么事让你们这么愁眉不展呢?”
“我们在讨论艾伯特。”杜伊侯爵回答道。他完全没有看见王子不停向他使眼色的眼睛。
“哦——”埃琳娜拖长了声音,以营造出一种“我很有些话要说”的氛围。她看向范伦丁王子,“是您那位体面又出色的男仆艾伯特吗?”
王子不情愿地点点头。
“要我说,艾伯特可是我见过的最不令人发愁的仆人了。多么幸运啊,当初内务厅把他分配到您而不是其他任何一位王室成员身边。说实话,我觉得他穿起礼服来的感觉可比我那位当外交大臣的叔父像个贵族多了。我的叔父非常欣赏他,常常说他这样出色的人,只当一个王子的贴身男仆有些可惜哩,虽然他差不多同时也应该算是你的形象顾问、危机公关和首席秘书。”埃琳娜,或者也可以称为张伯伦夫人,停下来,优雅地皱起眉头。
瞧,王子在心里不高兴地嘀咕道,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想让杜伊跟这个女人提起艾伯特的原因。她每次说话的时候,不戳点别人的不痛快就不可能爽快!
张伯伦夫人深思了一会儿,然后好像突然想起来他们究竟在讨论什么话题,“先生们,你们还没有告诉我,艾伯特为什么让你们这么发愁呢。”
“范伦丁向艾伯特求婚了。”
王子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踹了侯爵一脚。于是侯爵和另一位侯爵的夫人同时惊呼了一声。
“求婚?”埃琳娜的眼睛里开始闪烁异样的光彩,那是一种只有女人在听到名人婚恋八卦时才会出现的神采,“这是真的吗?亲爱的王子殿下,原来您偶尔也会有品位良好的时候。”
王子愤愤不平地反驳道:“你赞不绝口的艾伯特总是认为我品位出众。”
埃琳娜用一种“别闹了”的姿态摇了下头,“可怜的艾伯特……”
“这么说起来,”她又继续说道,“今天大家讨论的最热烈的八卦不就是殿下您昨天的选妃仪式吗?听说那个仪式只持续了两个小时,然后所有参加的贵族小姐都在您那些异想天开的题目面前败下阵去了。火星报还给了一个很大的头版标题呢。如果他们知道真正的王子妃将会是王子的前任贴身男仆,不知道还有没有办法把标题调得更大一点。”
再次被戳到痛处的王子不自觉地哀叹了一声。
“您哀愁什么呢?”侯爵夫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多么完美的人选,除了性别可能会让某些人有小小的不满意之外。但我们早就不是那个会烧死同性恋的时代啦。”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沮丧的王子殿下倒也不介意破罐子破摔了。
“他拒绝了我。”
“拒绝?”埃琳娜高高地扬起眉毛。这个诧异的表情持续了大约两秒钟之后,又以一种极其尴尬的方式迅速消失了,好像主人觉得这个表情会让她有多丢脸似的,“这倒也是,毕竟求婚的人是您……”
什么叫“毕竟求婚的人是您”啊!
王子刚想捍卫自己的荣誉,他多嘴的堂兄又插嘴道,“不是你想的这个理由。”
“那能是什么理由?”
“如果我们知道的话,就不会在这里发愁了。”
侯爵夫人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扬起下巴,“那么来说说看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伊侯爵用最简短的言词概括了一下他们的讨论过程。
“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的话……”埃琳娜沉吟道,“难道是因为他不能接受男人?”
范伦丁王子猛然一惊。哦,这个最简单的理由他居然没有想到!
可侯爵夫人立刻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我相信他是双性恋。上次我还看到他和外交部的某位秘书先生约会呢。”
约会?!
老天啊,王子殿下震惊地想道,艾伯特会和某个人约会!
但他没能继续就这个话题多想下去,因为侯爵夫人突然用右拳狠狠地砸在她的左掌心里。
“我知道了!”她小声地叫道,“准是这么回事!”
范伦丁立刻支起耳朵。
“你们知道,我的叔父一向很欣赏艾伯特,他总说应该给艾伯特在部里谋个职位。最近他似乎开始认真考虑这件事了,因为艾伯特和内务厅签的五年合约在检阅式之后就要到期了。”
侯爵夫人郑重地点点头。
“所以,就是这么回事,比起当王子妃来,艾伯特更想当未来的外交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