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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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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里又传出瓶瓶罐罐倒下的混乱声音。
时间已是晚上十一点了。
在书桌前的颜透回过头朝那个方向皱着眉瞅了瞅,不晓得都伤成那个样子了这家伙还爱干净个什么劲儿。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陆青衣才低着头湿哒哒的走出来,用手腕扶着浴巾勉强擦了擦头发,照旧坐到床上用手机听音乐。
本该成为胜利者的颜透有些无语,他略微担心陆青衣会来质疑唯一能动用老师电脑的自己,可他没有,甚至就像半件事没发生过一样沉默安静。
“你没事吧?”心虚的问了句。
陆青衣纹丝不动。
颜透忍不住上去拽下他的耳机:“我问你话呢,你没事吧?!”
讲完他就有点后悔。
这种和家里人才会出现的任性语气,本来不该展露在同学面前的。
陆青衣有些诧异,淡色的唇动了动,两秒后才发出声音:“没。”
颜透戳了下他的手:“可是你受伤了,你爷爷都不管的吗?”
瞬间陆青衣就像触电一样整个人都往后缩了缩,痛的更加面无血色,却依然回答:“没事。”
颜透两条长腿往后迈了两步,接着就摔门出了宿舍。
陆青衣有些烦恼的抬起头,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个漂亮的像玩偶又幼稚的像孩子一样的男生,以及他无聊透顶的恶作剧。
这个时间只有校门口的便利店还在营业,马屁向来拍的很好的颜透跟宿管老师打了个招呼便跑了去,把有用没用的药膏都买了一遍,谁知再气喘吁吁的回来时,陆青衣已经倒在床上睡着了。
蜷缩着身体抱着枕头,手红红肿肿的还带着血痕,真狼狈。
“喂。”颜透换了一声,见他没醒索性自己动手帮他涂起药来。
粗鲁笨拙的动作让陆青衣不适的睁开眼睛,低声问:“……你干吗?”
“你受伤了,怎么能不管?”颜透开始理所当然起来,就好像自己是善良的路人。
陆青衣没吭声,等他收了手,才说:“谢谢。”
而后便转身朝着墙壁背对他。
颜透瞬时对这个半死不活的人没了气恼,自觉得已经两清,又露出笑来:“没事,明天帮你抄笔记。”
陆青衣不理睬,显然怀里的枕头对他而言远比身边这个大活人重要得多。
“嘿,哥们,真有你的。”
“哈哈哈哈,求种子啊,好东西不要自己藏起来。”
“就是就是。”
第二天中午一下课,闲的没事闹的男生就把陆青衣的桌子围个水泄不通,语气多半带着嘲弄和笑意。
人到了十五六岁的年纪就是如此,很容易集体对和自己不同的人产生敌意,丝毫也不觉得有什么残忍。
陆青衣没表情的站起身:“让开。”
“别这样嘛,跟我们聊聊天怎么了?”
男生们开始跟他勾肩搭背拉拉扯扯,甚至故意推了他几下。
正准备去隔壁班找女朋友吃饭的颜透看到,犹豫片刻忽然道:“陆青衣,班主任让你下课去找她,快去吧。”
陆青衣低着头挣脱开随之停手的同学,快步走出教室。
颜透也跟出去,快到办公室门口又道:“我骗你的。”
陆青衣驻足。
颜透见他不领情,哼了声:“难道你还想跟他们纠结?“
陆青衣懒得跟这人废话,正打算离开时兜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他受伤的手吃力的拿出来,痛的哆哆嗦嗦。
颜透一把抢过,帮他接通放在耳边。
陆青衣透过镜片与之对视瞬间,无奈的说:“喂?”
是爷爷,照旧的严肃问候:“吃饭了吗?”
陆青衣道:“没呢,就去。”
“……手还痛吗?”爷爷语气不太自然。
陆青衣很平静:“不痛,。”
爷爷说:“我知道这事情不是你干的,可你要听老师的话,和同学搞好关系,难道还想闹得像从前一样再转学吗?”
陆青衣不情愿地说:“知道了。”
“那你去吃饭吧,周末早点回家。”爷爷挂了电话。
颜透见他讲完,笑嘻嘻的说:“一起去吃饭,跟着我他们不会再欺负你的。”
“原来你在这儿呢。”忽然间跑来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子,亲昵的拉住颜透的胳膊。
陆青衣特别不在乎的看了看他们,拿过手机便走开了,也不是朝着餐厅的方向,大概像平常一样再度躲去没人的角落。
女孩儿问:“这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
颜透不高兴的说:“我们班的。”
“真奇怪……走啦,我饿了。”女孩子笑的可爱:“你怎么不开心啊,怎么啦?”
颜透觉得自己真的不能再和那位神人产生交流了,他都快被陆青衣诡异的压抑搞得神经了,因此立刻深吸了口气,露出平日里的完美表情:“你想吃什么?我们去外面吃吧,我带你出去。”
住宿中学多少有些无聊,女孩子立刻弯起大眼睛:“好啊,什么都成。”
这样正常的生活节奏多舒心。
颜透难受的认为报复陆青衣没有一点意思。
跟他做朋友也没有一点意思。
他就是另外一个世界的神经病,简直消失了最好。
两三天没有任何交流,回了宿舍也是各做各的事情,似乎什么都依照往昔。
最后再度勉强产生的对话是因为教师节,全班同学都交了请老师聚餐的钱,只有陆青衣宛若事外人。
“我们打算十号请老师们吃个饭,一起送些礼物,平均下来每人一百元。”颜透恨不得自己帮他垫了这点小钱,又怕陆青衣借口不来,害自己被老师质问。
“哦。”陆青衣拿出了张钞票递给他,还是低头翻着全是插图的杂志。
颜透说:“那天是周末,我们约好下午五点在奥体中心附近集合,你别迟到。”
“嗯。”陆青衣答应。
心不在焉的声音,搞得颜透立刻烦恼的跑掉了。
事实证明还是爷爷的嘱咐管用,尽管不情愿,陆青衣还是略微晚些的出现。
身上脱去校服也是穿着最普通的白衬衫牛仔裤,永远不离身的耳机线明晃晃的告诉大家他不想聊天。
走路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着,吃饭也凑凑活活吃了没两口,九月美好的天气足足因为他冷了七八度。
待到送走老师们,才到晚上七八点。
颜透趁机拉拢人心,笑着说:“时间还早,咱们去钱柜玩呗,正好我哥给了我一堆代金券要过期啦。”
大家自然一呼百应。
陆青衣心不在焉的玩着手机,小声说:“我累了,我先回家。”
颜透道:“别啊,刚才老班还说要你多参加集体活动,我们也不会玩的很晚。”
陆青衣又被爷爷训了好几遍,心不甘情不愿的说:“哦。”
颜透问:“你电话多少,今天找你都找不到。”
陆青衣飞快的说了个号码。
颜透本打算不再理这家伙,也不晓得自己干嘛邀请他玩,也不晓得干吗问这个问题,恍惚间记下来,赶快转身和别人说说笑笑去了。
邻近成年的男孩女孩,明明还小,却也有些像大人了。
在宽敞包厢淡柔的灯光中释放着平日里细微的暧昧,大声谈笑,装模作样的喝啤酒,胡乱的唱歌嬉闹,当然开心。
陆青衣闷闷的坐在吧台前给自己倒了杯雪碧,无聊的往里面放着柠檬,显然在熬时间。
笑够了的几个女生发现他,故意起哄的说:“转学生,你给我们唱首歌嘛,你怎么不说话?”
陆青衣不好像对男生那么凶,只能沉默。
她门趁机闹起来:“唱歌!唱歌!”
看来喜欢让他尴尬的不止是颜透一个人。
陆青衣被逼着接过话筒,被拽着站到包厢的小舞台上,最后气馁了似的:“好吧。”
他随便在点唱机前面选了选,而后便谁都不看,直直的站在那儿等着音乐响起。
那么不愿意吭声的家伙怎么会唱歌?
可他偏偏会唱歌。
一开嗓子就让看好戏的叽叽喳喳变成了死寂。
低沉动听的声音,把陈奕迅的《单车》唱的感人肺腑。
独自站在那里的陆青衣仍旧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却没了让人瞧不起的气息。
他忽然把自己的怪异和不一样变成了种值得欣赏的东西。
“陆青衣好会唱啊,他好像是艺术特长生来的。”有个女生悄声议论,这才关心起人家的来历。
颜透拿着小瓶的百威悠闲地坐在旁边,扶住唇角不自觉的微笑,又开始打量起这个男生来。
谁讨厌美好。
美是好的,丑是坏的。
这不过是人类喜恶的本能而已。
回家洗了澡时间早已飘过午夜。
颜透躺着柔软的大床上习惯性的翻了翻手机,看到微信有新的好友提示,竟是电话联络薄中的陆青衣。
他用的本名,头像是只白色的萨摩耶。
“你唱歌挺好的啊,下次艺术节你替咱们班表演吧。”颜透发送过去了段语音。
对方没回应。
他又开始自尊心受挫,接着说:“你睡啦?”
“喂?”
“陆青衣。”
“你头像还挺可爱。”
就当颜透快要放弃徒劳的自言自语时,竟然收到了3秒的语音。
陆青衣说:“嗯,我的小狗。”
而后不管颜透再说什么,他都不再理睬。
被搞得没趣的颜透鬼使神差的又听了好几遍,让那有点低又很干净的声音充斥了卧室的每个角落。
“你还不睡,明早送你去学校,别玩了。”老哥陈路忽然推开门说了声。
颜透被吓了一跳,赶快扔下手机,却不小心砸到脸上。
“几岁了你。”陈路无奈的说了句,随手便替他关了灯。
屋内一片漆黑,但颜透却有些失眠的睁着明亮的眼睛,开始胡思乱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