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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文完 ...

  •   楼至韦驮自善恶归源返还时,星野低垂,万籁无声。
      甫入得地狱相,便有一道人影迎上。着黑袍,长发覆脸,衣襟袖口处隐约可见逆转法文。
      黑影道,魔皇三日前来此,今晨方离开。
      楼至韦驮解开披风,并不在意,只问,他言及何事?
      未提。黑影一顿,然而依他脾性,大抵与红潮祸事有关。
      楼至韦驮闻言手中一顿,随即将春寒湿重的披风扔开,轻笑道,他会再来。
      黑影未及反应楼至韦驮已跨入地狱相深处,只闻轻冷声线自里传出,分明并不响亮,却字字清晰砸在心中。
      一月以内,不准任何人踏入。
      是。

      入得深处寝居景象愈见萧索。
      地狱相四周尚能得见枯败的残枝以及觅食的秃鹰,及至此地只剩冷石嶙峋,崚崚嶒嶒直插天际。
      此处地势低险,除去地狱相通道口尚余一处可从顶层灌下,形似细口长瓶,除去顶峰火山口掩埋,再无任何天然屏障。
      又则,地狱相处在火山频发的地域当口,寸草不生,人迹罕至,乍一看即是神遗弃之地。
      楼至韦驮初时抱定决心弃佛入魔时便是看中此地特殊,山峰排布天然形成困缚阵法,亡于此地之生灵皆不可往生。久之怨恨累积,于他此身再好不过。
      而一旦远离他曾为之奔走忙碌的尘世自逐于荒芜之地,这萧条凄冷,再美妙没有。
      便是他重伤将亡了,也由不得任何一人看得热闹。
      楼至韦驮抚摸地狱相深处石壁,上面异样花纹便仿佛回应他之碰触一般簌簌抖落些灰尘。
      暗红,带消散不去的铁锈味道,是不知多少年前误入此地而葬身于此的游人骨血,历经千年颜色不退。
      然而今日不同以往,楼至韦驮无法从这诡异阴森的氛围中得到任何安慰,即使石壁森然抖落仿佛随时会将此地穴崩塌,他也面色平静,只眉目中带些不寻常的压抑。
      他最终右手一拂,地穴正中插/进一根禅杖,金环啷当,佛光灿然,纵使早不浴所有者圣气,依然佛性不减。
      楼至韦驮见得此物便想起早先于善恶归源中种种来。

      为抗红潮遗祸,便少涉尘世如浑尘修者也拼了全力,然而她早先于天之佛被构陷一事中多番与楼至韦驮交手,虽无大损到底有欠。之后与野胡禅更是多番襄助正道,终至油尽灯枯。
      渡如何所修者到底是戒恶之心,武学一途上本就天资平庸更多年荒废,至此结局不算意外。
      只她临死之前一封书信将旧日同修叫去,道善恶归源时至今日只你吾二人,纵无情分,见这将他逼至绝境之一份子大限将至,恐怕也能够额手称庆吧。
      楼至韦驮到底去了,却无任何欢喜心情。若说悲悯,也许有,但他想,大概是无的。
      渡如何死前平静,楼至韦驮到时她如昔年一样不紧不慢背对他敲着木鱼。边上玉佛像蒙尘,花树已调,善恶归源至此,也算到尽头。
      渡如何开口道,吾只有三句话同你说。
      楼至韦驮不应,渡如何自顾道,从始至终,野胡禅一心为你,你不可杀他。
      在此之前野胡禅曾留书于渡如何道要与楼至韦驮一战。
      吾不信臭老秃真成那劳什子邪魔歪佛!
      去后不曾回返。
      渡如何又道,若问前生事,今生受者是;若问后世事,今生作者是。又及……渡如何手中一顿,善恶归源不曾止歇的木鱼声便停住了,她道,把众相枯轮带走。

      楼至韦驮盘坐起,手捏逆转法印后试图以四周死灵怨气疗养自身,然而或是善恶归源一行又引得他体内佛气反噬,佛魔转化途中有违,此刻死气入不得,佛气又露出欲吞噬魔气之态。
      楼至韦驮额上冷汗涔涔,周身气息不稳,未几终于身形不稳呕出一口血,整个人立刻虚软下来。
      却于此刻听见本该死寂的空间内一声轻柔叹息。
      楼至韦驮浑身一震,几乎以为自己伤重错耳。然而他从来不是自欺欺人的性子,纵使曾有些,也被几方的联手追杀消磨得一点也不敢剩下。
      是以他立刻平复心态,暗中收敛真气然后稳声道,是你!?蕴果……谛魂。
      楼至韦驮语速极慢,与他略细软声线相和,便生出些庄严又和煦感觉。
      他身后人沉默片刻,又闻得金环几声响动,然后便是一句,至佛,久见了。
      楼至韦驮缓缓转过身来。

      楼至韦驮未见得蕴果谛魂尸身,然而众相枯轮被带回时刻起,他深了此生最契合之同伴已逝。
      佛门中人于生死看得极淡,便如草木枯荣蜉蝣朝暮,不过大道途中一场经过,烟逝了无痕。
      是以他当时并未显露多少伤怀,只淡淡一句,地藏王遗愿,由吾一并担下。
      观世法未多言,走了。渡如何多看他一眼,继续敲着木鱼。
      楼至韦驮站在众相枯轮三步以外,目光平静。他眼力极好,见得禅杖上血色掌印,依稀是五指拂过走向。
      曾有一念,心脏被针尖狠戳一下。然而下一时刻,佛法未兴天道人违,他尚有很长远的路要走。
      与鬼如来死生交战侥幸获胜时,他几乎察觉同修之气息,无影无形,只鬼如来先前依然是天地不容的叛逆悲愤模样,突然便软了眉角流露出近乎超脱释然的表情。
      楼至韦驮并不多想,死者已矣,天之佛目光只在前方,佛门三千在他麾下,众生疾苦由他担当。
      然而此时此地再见,楼至韦驮非是与蕴果谛魂论道共修之人,他之身前佛法倾颓万民凋敝,他之身负万罪而足踏修罗。
      没有余地,无可转圜。
      楼至韦驮轻笑道,至佛称谓,你用得失察了。

      蕴果谛魂依然是旧日模样。
      白裟,雪发,墨蓝瞳色,念珠在握,右肩一朵金色昙花。法相庄严,善心佛性比磐石更坚,不可稍转。
      楼至韦驮却已脱去天之佛一身象征,玄色长袍加身,红色逆转法阵以暗纹遍布,四周死气怨憎聚集于此,森冷恐怖。他打散了曾经高耸发髻,只以暗红绸带束缚,白发凌乱,无风亦动得愀然。
      蕴果谛魂神色未变,左手众生相右手枯禅轮杵,依旧恭敬一句,至佛。
      楼至韦驮赤足踏前一步,轻笑道,佛乡已毁,哪里还有什么至佛。
      蕴果谛魂并不分辩,只道,不存于世之境,若大千众生修佛意念仍存,毁与未毁,有何区别。
      楼至韦驮叹息一声,然而末法已毕正法未至,天则尚未重启,正是万佛朝灭无能为力。他勾唇轻笑,润红唇色抿成极优美弧度,便迎魔渡众生。
      蕴果谛魂定定看他,并不为这言辞愤怒懊恼,神情有些恍惚,似乎是透过眼前人影看透杳杳时空。
      楼至韦驮仍在么?
      听者一怔,随即道,自然。
      蕴果谛魂亦在。说者收起众生相与枯禅轮杵,还记得你与吾之初遇么?

      楼至韦驮与蕴果谛魂之初遇久远,彼时像法,虽已逐末,然而佛乡铅华洗尽,庄严仍存。
      蕴果谛魂当日尚不存,只有家道巨变之书香世家子,于茫然萧索际仍记得守候一场花开。
      世家子守候七日不得结果,却于楼至韦驮经过时昙花怒放。
      佛者,此昙因你绽放,不停下你之脚步么?
      楼至韦驮止步,轻言,花开花落,不因人起不为物终,不过大道修行一场轮回。
      世家子道,吾候此地七日未尝有果,佛者经过却让一切不同。
      是机缘。楼至韦驮道,你等待之机缘,吾路过之机缘,花盛开之机缘,你吾相遇之机缘。
      是机缘不是因果么?世家子问,如吾父醉心山水不事朝堂因而致家道中落果。你与此昙怎知不是前尘旧事引致的因果。吾于书中见昙花一现只为韦驮之语,佛者法号,可是韦驮?
      正是韦驮。楼至韦驮拈指一笑,然既可为吾与之因果,善男子又怎知定非你之机缘。
      世家子语塞。
      痴人。楼至韦驮躬身,手指轻抚昙花,便见露珠抖落,佛者周身仿似萦绕淡淡荧光。
      世家子目怔,见佛相庄严,多日环绕在心的悲苦霎时散去,只倾慕道,作何行愿,而得此相?
      楼至韦驮笑答,为当久远济度一切苦恼众生。
      及至百年再见,世家子脱去尘俗,于茫茫暮霭之中缓步朝楼至韦驮行来。金环啷当,圣光璀璨。
      佛者,久见。蕴果谛魂礼道,今日再见,亦为你吾机缘。
      楼至韦驮还礼,笑答,何尝不是因果。

      你吾初遇?楼至韦驮微微一笑,惨白面色仿佛添了容光,生动明艳几分。太过久远了。
      蕴果谛魂道,吾此生不忘那一场花开。
      楼至韦驮长吟一声,又如何?他转身步上石榻,不若拿出昔年你在天佛原乡辩机的口才来,打动吾。
      蕴果谛魂轻叹,楼至韦驮又须何种打动。他未着法衣不戴毗卢冠,然而他之神色肃穆庄严一如此地并非地狱所而是光明处。至佛以为,初心蒙尘了么?
      楼至韦驮笑而不语。
      蕴果谛魂转而询问,吾之归来,至佛可欣慰?
      楼至韦驮颔首,诚然。
      吾送帝如来往至轮回,于忘川渡口见光明指引。虽红尘辗转,然如来重拾初心,吾也似可得机缘再证修途。
      为何折返?
      忘川彼岸之花花叶次第生,千年不凋,不愿往生之魂寄愿其上,吾欲登船时候,谛闻花叶俱落,百鬼夜哭。
      楼至韦驮神色不变。
      鬼中有稚童年幼早夭,便以童声唱了一段歌谣。
      未及楼至韦驮言语,蕴果谛魂已吟唱起来。他声线低沉,自有不动如山的威仪在里面,然而他认真唱这小鬼歌谣,竟也不显多么可笑。
      千年的僧人万年的经,一世的清明一时的昏。满城的血肉满墙的怨呐,浊水儿何时复得清……
      蕴果谛魂,你在羞辱吾么?楼至韦驮突道,他之声线低哑,面上笑容又多三分。
      蕴果谛魂凝视他一眼,竟第一次低下头颅,以近乎怜惜的语气唤了一声,至佛。
      楼至韦驮哈哈大笑起来,原本禁锢之真气乱窜,眼见得地穴巨石飞溅有崩毁之象,蕴果谛魂连忙上前欲运转佛气为其疗伤。
      却被庞大魔气击得血气一涌,冲撞得退后三步。
      仍认不清过去与现在么,蕴果谛魂。
      蕴果谛魂复上前一步道,两股截然不同的气劲在你体内,若不及时排解,僵持下恐有入魔之象。
      楼至韦驮笑道,魔?你以为吾如今又是什么。
      蕴果谛魂不答,只言说,请允吾为你疗伤。
      楼至韦驮狂躁真气略收,敛眉看向蕴果谛魂。昔年吾拟背负万罪化相修行时,你即发愿,从今日至未来劫,悉令一切苦恼众生脱离苦海,然后方成就佛果,是为地藏菩萨本愿。
      蕴果谛魂道一声是,楼至韦驮复言道,如今,吾便是你眼中苦恼众生么。
      蕴果谛魂坦荡接道,你与吾,何曾不是?
      楼至韦驮不语,思及昔日他尝为诸般构陷困苦不已时,立身峰峦曾以当年与蕴果谛魂一番交谈自/慰。
      然而今日,他竟已不悦这众生之名。
      蕴果谛魂观他神色心中明了几分,摇头轻叹道,至佛,你已有分别心。
      楼至韦驮心中计较,口上却道,不做那清高圣洁的佛,心思欲望哪里需要再约束了?你既不忍吾苦痛,那便由你吧。
      蕴果谛魂上前,清圣佛气缓缓灌入楼至韦驮体内安抚,未几魔者便露出舒缓表情。
      蕴果谛魂见此情状便想起楼至韦驮最初拟定以背负万罪为修行法门时,个中崎岖艰险,又岂如今日苦痛止的轻易。那是无时不在的罪业蚀心,佛考魔考,楼至韦驮却以无上坚韧支撑下来,内中苦痛何足为外人道。
      蕴果谛魂眼见之耳闻之身历之,至此发下守护苍生大愿,何尝不是分此人一分辛劳。
      然行至此途,他分明见楼至韦驮初心未丧面目却已陌生,内里因由听闻不如身处,曾经许诺自他身死处已落成空。
      一念因,一念果。天命法则如此,由不得人性痴狂。

      闲暇时候,楼至韦驮著书写字。
      他之居室简陋,桌椅床榻仿佛粗石天然磨砺而成,凹凸不平未经修饰。
      蕴果谛魂立于他身侧,见他铺纸研墨,略一思忖,笔下即字字逆佛悖言。
      楼至韦驮昔年佛乡修行时亦往往不为形束,捧一本经卷赤足酣读,不论寒暑,不拘客往。蕴果谛魂曾在他房门口立足一月,是时白雪纷扰,楼至韦驮门扉开启时雪已没人膝。
      他便问道,怎不唤吾,又不离去?
      蕴果谛魂便答,令楼至韦驮痴迷至此,吾亦好奇。
      楼至韦驮轻笑,贪念痴念,诚不应当。
      蕴果谛魂却似并不介怀,未见沉沦,谈何堪破。
      ……
      楼至韦驮唤蕴果谛魂,道,你觉吾著此书何如?
      蕴果谛魂字字看去,眉目清淡,唯深谙佛学,方有毁佛之能。
      楼至韦驮点头,招提昔日与素还真谈及鬼如来,亦作此说。然仍有佛毁后句,何必掐断?
      蕴果谛魂抬眸,墨蓝瞳色深邃,不起涟漪。
      昔年佛乡受创,前任天之佛重伤圆寂,你历练未完且与此战局生不死不休之象,何苦自缚?
      楼至韦驮轻笑,昔日招提亦为素还真解惑机缘,道佛修者修自心,心所往而向佛,不强求,望执着,是缘未至,是果未成。吾心背佛而往,不强求,偏执着,是缘已尽,是果初成,何尝不是另一种机缘?
      蕴果谛魂闻言默然,未几轻轻四字,不过自欺。
      楼至韦驮掌中笔因力折断,他笑道,吾手中无辜者鲜血,何止千万;诛魔卫道义士性命,又有几多葬送吾手。诚若自欺,背负之伪佛残暴之名也不算矫饰。
      蕴果谛魂依旧平静,只道,诸般罪业,吾与你一起承受。

      楼至韦驮之于蕴果谛魂,意义并不他同。
      以佛性等故,视众生无有差别。蕴果谛魂此行,无异已有分别心。
      但那只是修途中以为人的合理差池,不损德行不亏修为。及至蕴果谛魂在楼至韦驮接任天之佛后不久承接地之称号,他之微末私心,无伤大雅。
      不过星空下一句蕴果谛魂同行,再未对他人说起而已。
      楼至韦驮道,佛魔一线,何不接受现实?
      蕴果谛魂在他身后,自欺欺人,何至于此。
      楼至韦驮转身迎向蕴果谛魂,黑色长袍在地上蜿蜒出旖旎弧度。他食指抵住蕴果谛魂下颚,你便不怕同吾共堕入十八层地狱么?
      地狱亦是修途。蕴果谛魂坦然一笑,楼至韦驮在此,何处不是修途。
      昔年须臾幻境,蕴果谛魂亦作此说。
      楼至韦驮沉默片刻,终道,说吧,你来此目的。

      魔皇携一身戾气强行闯入地狱相深处,楼至韦驮从属阻拦不及,他挥手令其退下。
      素还真之约战,拒绝。
      楼至韦驮闭目静坐,你来此目的已明,离开。
      魔皇抚颚笑道,安逸滋养之佛性么,天之佛。吾怀念于忏罪之墙下解救的脆弱生灵,渺小而驯服,不若此时故以清高做脆弱的伪饰。
      愚昧。
      魔皇欲再上前,奥义吠陀与众相枯轮横空插/入,圣气流转法阵,自地表迅速蔓延出去。
      魔皇冷嗤一声放肆,衣袖一挥即见两圣器被压制,欲突破魔障不能而抖动。
      楼至韦驮冷眼旁观,忽而食指一弹,解脱这僵持局面。
      魔皇道,属于佛者的虚伪懦弱,吾以为已在你之过去腐朽。魔之双手,拿不起佛者罪愆。
      楼至韦驮毫无愠色,语调平平道,渡者佛杀者魔,世人迂腐见解,你之狂妄也看不穿么。
      魔皇勾唇轻笑,作这无聊辩解,只凸显你以为真实之虚妄。天之佛,承认吧,服膺吧,你仍囿困于过去耽溺于未来。这堕落而污秽之世间,唯吾审判,唯吾仲裁,多余种种,不必存在。
      言语间魔皇攻势突然袭向苦相枯轮,魔气圣气交织,光明大盛,巨石陨落地穴崩毁。
      光华隐去,楼至韦驮立身众相枯轮前与魔皇双掌对立,冷淡一句,退下。
      魔皇哈哈大笑,便作这荒诞的佛吧,便以你之愚昧为吾之调剂吧。佛魔同归,只有毁灭一途!
      楼至韦驮于魔皇离开背后拔/出奥义吠陀,周边死气怨灵徘徊,突然一涌而至。
      楼至韦驮耳畔又是层出不穷之哀嚎怒骂,眼见者丑陋肮脏。他轻轻拂去,罪孽息声恶业凋敝,奥义吠陀暗淡佛光重启,霎时间冲破地狱相,只见方圆百里光芒万丈,枯涸处清泉涌出,死亡境生机重启。
      蕴果谛魂立于楼至韦驮身后,众相枯轮轻点地,佛光如涟漪,一圈圈激荡开来。地狱相崩塌巨石顿时碾作齑粉,层层叠叠铺撒在贫瘠土壤。
      蕴果谛魂道,至佛,走吧。
      楼至韦驮周身轻晃,吾记起初来此情景。
      蕴果谛魂不言,楼至韦驮已道,鸿蒙破除时吾筋疲力竭,适天降大雨,吾忆起你普降甘霖,便觉先前之困苦境地,不算什么,然而……
      然而修行千万,总有执迷堪不破。曾为苍生哀叹,为倾颓之佛法哀叹,亦为己之遭遇哀叹。
      楼至韦驮不再赘言,利落转身。
      蕴果谛魂于他身后手持众相枯轮,身着法衣,头戴毗卢冠,步步随行。

      于高峰之上,佛皇冷眼旁观佛者终局。
      红潮奔涌,素还真众人与楼至韦驮交战身影渐不明晰。只红祸如城墙,渐渐将众人围困,生机愈小。
      却见澎湃佛力将众人一一送出,众人各归各位,能为尽出,空旷空间内形成巨大手印将红潮紧紧在捏,又见卍字法印自内部渗出,如同巨网,将因己所遗灾祸囊括,束缚,收紧,归无。
      魔皇眼见,滴泪无痕,转身离去。
      只剩奥义吠陀与众相枯轮伫地,紧扣阵法等待千年之中,佛力消竭灾难。
      野胡禅来时一切结束,便朝素还真大喊道,臭老秃呢?
      素还真拂尘一甩,朝先前战局方向揖身一拜,佛者慈悲大愿。
      你说什么!?野胡禅大惊,飞身前往查探,只见芳草切切鸟语啾啾,何见得丝毫大战方休迹象。
      然而奥义吠陀与众相枯轮尚在,仿佛已并肩伫立千年,亦将再携手千年下去。
      野胡禅不解,为何此物不在善恶归源?
      渡如何前辈已逝。素还真悲悯道,后由至佛带它来此。
      野胡禅张嘴欲言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挠了挠头要走,道,就说臭老秃还是那个硬脾气的臭老秃。
      素还真轻笑,便如同这草木花鸟也改换了欢愉颜色。
      佛魔殊异,何尝不能同归。
      他想起楼至韦驮于战局中眉目平和,不见先前激战狠厉绝情模样。
      素还真见者众听者广,于楼至韦驮遭遇做后来变化并不难解,然而他未尝见过再有一位反心佛者,如此迅速拾回本心。
      抑或本心从未迷失,只是佛者性烈,不惜决然以杀证途。犹未可知。
      而众相枯轮在佛手,圣光熹微,却未曾泯灭。便如同二人证法,法心尝在,世间再多污秽,又有何惧?
      素还真再于奥义吠陀众相枯轮处深深一揖,随即离去。
      天之佛天命已终,他之使命仍在。
      ……

      ——楼至韦驮,你感觉得累么?
      ——未曾。
      ——请记住,若你哪时累了,这条长路上,仍有蕴果谛魂随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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