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良辰》安之M

11、十一，打击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平时笑容可掬的齐欣办事会如此认真而且有效率。短短五天，齐欣已经筹到一笔可观的资金并找好了代工厂；杜若这边积极的联系各大商场，将被查封的P&L专柜辗转转给了新的品牌；苏璟夜以继日的投入到设计新品的工作中，已经连续三天只睡五个小时。晚上九点，齐欣客客气气的送走一家皮革供货商准备离开，远远的见到设计部门还亮着灯。

　　他踱至设计部门口，见空阔的办公室里苏璟正在电脑前面低头画稿，丝毫没有察觉他的靠近，于是咳了一声，道：“那首歌怎么唱的来着？认真的女人最美丽。”

　　苏璟抬头见齐欣正笑对着自己，连忙起身招呼。

　　齐欣又道：“看你平时总是漫不经心的模样，怎么工作起来这么拼命。”

　　苏璟笑：“你不也一样，这时候还守在公司里。”

　　齐欣指指墙上的时钟：“下班了，一起吃碗拉面去？”

　　苏璟收拾了东西跟着齐欣来到楼下的二十四小时拉面馆。狭促的面馆里三三两两坐在几桌同样刚下班的小白领。齐欣带着苏璟挑了靠门口的位置坐下来，对厨房里叫道：“两碗牛肉面。”

　　不到一分钟两碗热气腾腾的面已经摆在面前，齐欣不客气的大口吃起来。吃了几口他见苏璟直盯着自己，道：“我这人没什么追求，每天下了班一碗牛肉面就特满足。记得上中学那会儿老爸和老妈都在外面做生意，没空照顾我，晚上下了晚自习我就跑到学校附近的面馆里叫上一大碗面，吃饱喝足了然后骑着自行车回家。”

　　齐欣一边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苏璟说话：“那会儿我爸妈都赶上下岗，没经济来源，两个人就开了间定制皮鞋的小店，每天工作16个小时才勉强维持生计，日子过得真不容易……刚我看见你在那画图那股认真劲儿，真像当年的我妈。”

　　齐欣一抬头见苏璟面色有些尴尬，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解释道：“别介意，我这人说话直接。其实P&L刚刚创业的那几年也非常艰苦，那会儿我刚上大学，老爸跟几个朋友，也就是现在董事会里那几个年纪长的叔伯们，一起投资开了家制鞋的代工厂，一边是工厂的投资，一边是我的学费，他们老两口就是那几年把身体拖垮了。P&L是他们拿健康和全部的心血建起来的，现在股份到了我手上，虽然持股不多，但是我不能眼看着它破产，或者被人当做不值钱的次等货随意买卖。”齐欣拖了拖眼镜，迎着苏璟的直视，道,“在这个层面上来说，我要谢谢你，谢谢你肯帮我守护P&L。”

　　苏璟没想到这个带着书生气的年青董事是个真性情的人。当下放下筷子郑重的道：“齐总，您放心，我会尽最大努力做出让消费者眼前一亮的鞋子。”

　　齐欣喝完碗中的汤，仍是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都是朋友，直接叫我名字就成。”

　　一进家门苏璟就扎在床上，四肢疲惫瘫痪，但脑袋却分外的澄明。她不断的回味着齐欣父母创业的故事，又想起自己久未见面的母亲，想起小时候父亲永远高大威严的身影。她清楚的记得是在十四岁的那一年，已经身为上校的父亲执行了一次长达一个月的任务回到家中时，她正跟洛辰坐在一起准备着各自的期末考试。父亲提着一小包行李推门进来，看了一眼邪气的笑着的洛辰，写满风霜的面容上忽然多了几分温和的歉意。

　　“小子，你爸负伤住院了，去看看吧。”父亲拍了拍苏璟的脑袋对洛辰道。年少冲动的洛辰没有想太多，蹭的推门奔出了苏璟家。

　　几天以后，洛辰的父亲因军功被提升上将，一家人搬出军区大院，住进独栋的将军楼里。而苏璟的父亲总是紧抿着刚毅的双唇，目光里透着让苏璟看不懂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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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迷糊糊中苏璟听到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抓过手机一看时间，十一点。

　　杜若语气带着些许龃龉，道：“刚应酬完那几家媒体……睡了没？”

　　苏璟知道这些天杜若也从早忙到晚，没有一刻空闲，细声安慰道：“又喝了不少吧？”

　　杜若听得呵呵直乐：“怎么听着特像老夫老妻呢。”

　　“得了吧，还没睡觉你就做梦。”

　　“嘿，能做场好梦也不错。”杜若一手打着方向盘一手拿着手机，道，“今儿一口也没喝，真的，我答应过你的必须做到。”

　　苏璟心中一暖，却揶揄道：“那些个媒体都老奸巨猾，怎么肯放过你？”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了。”杜若颇为得意，“我跟那帮人说最近正搞希望工程呢，那帮人一听，都不好意思逼我喝，坏心眼全用到被我拉去陪酒的小李身上了。嘿，我可没说谎，组建新品牌就是全公司的希望工程啊！”

　　苏璟又好气又好笑。这算哪门子说话的艺术？！

　　杜若见苏璟根本懒得搭话，正经道：“咱们的希望工程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苏璟，我和齐总的‘小命’都在你手上了。这次如果失败，我可能真没机会再站起来了……不过苏璟，我相信你。”

　　挂了电话，苏璟浑身的疲惫都消失了。她揉了揉干涩的双眼，起身打开电脑继续画着未完的设计稿。她从来没有这样迫切的希望自己的作品被欣赏、被认可，没错，她想要成为有自我、有强烈的个人风格的设计师，可是在那之前，她首先要做的就是被大众接受。她想要成功，更不能辜负了杜若和齐欣的信任。

　　寂静的夜里，只有一阵阵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灯光下，苏璟坚定的握着笔，仿佛她手中握的除了自己的命运，还有更多她说不清的东西。

　　当齐欣拿到苏璟最新的设计稿时，几乎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不是美，而是太美了！除了对这些作品大加赞誉，他想不出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

　　“太棒了苏璟，今儿下午就把这些作品送去打样，我相信咱们的新品牌一定会一举成名！”

　　杜若看着一幅幅线条华丽的作品也很兴奋，他信心爆棚的对苏璟道：“恭喜你，本年度最佳设计师。”

　　苏璟被他们一夸反而害羞起来：“你们能提点有建设性意见吗？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吗？”

　　两个人齐齐摇头：“NO,完美！”

　　三个人正沉浸在喜悦里，杜若电话响了起来。Falle那边有情况了？杜若冷静下来，小心翼翼的接起电话。还是那个熟悉的清亮的嗓音：“我听说两天前你们公司有个设计师来找老爷子，这事儿你知道吗？”

　　“什么？”杜若心一沉，蹙起了双眉，“那设计师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什么……佳妮吧。”

　　“佳妮？”杜若看了一眼苏璟和齐欣，“你是说佳妮去过Falle？”

　　“我听说大概是这样，具体我也不清楚，总之你小心。”

　　杜若收了线一脸怅惘。齐欣问苏璟：“那个佳妮不是你的助理吗？”

　　“没错……”苏璟总觉得事情不对，却也不知道哪儿不对。就在两天前她还拿着不成熟的作品与佳妮讨论过两句，佳妮只是说好，再没有其他动作，那么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机去见老辣的杜瀚升呢？

　　很快他们便在当天的杂志里找到了答案。当苏璟看到佳妮手捧一双裸色高跟鞋笑容明媚的登上新一期的时尚杂志时，她彻底的明白了。那雕着玫瑰的银色鞋跟不就是她设计的新作品吗？苏璟不敢置信的翻着杂志，然后在设计师介绍里她看到了另外十几款鞋子的样品图。虽然并没有最终版那样完美，但是那分明是她给佳妮看过的样稿，分明是她苏璟的作品，可是这些作品一转眼已经贴上了佳妮的标签！这是盗窃，是赤裸裸的盗窃！是身为一个设计师最可耻的行为！那个看似单纯的佳妮，为什么要这么做？

　　杜若出离愤怒的把杂志甩到桌上：“我早就应该想到的！佳妮跑去Falle找杜瀚升绝不简单！只不过我没想到她一个小姑娘做起事来这么毒。”

　　齐欣沉默了良久，语气凝重：“没想到让Falle抢先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重新设计？离约定的上市时间只有半个月，没时间了。投资方、代工厂、还有P&L，拿什么给他们交代？”

　　三个人围坐在齐欣办公室，气压沉重的几乎无法呼吸。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然后小前台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齐总，董事们要大家去会议室，有重要决定宣布。”

　　三个人对望了一眼。

　　“重要决定？”齐欣长叹一口气，摊摊手道：“走吧，不会再有更坏的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