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节五·福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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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朝的嫔妃们直到康熙六二年为止，出身辛者库又坐到了妃位的就良妃一家，别无他人。因为这个出身问题在康熙五十五年成了胤禩的致命硬伤，但康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良妃已经死了许久了。若是在明代之前，皇帝或许没有家务事与天下事放在一起的权利，就大清而言，自康熙开始，皇家事便成了天下事。也正因为如此，评判皇子是否合格，不止是皇帝自己的事儿，也是天下的大事。
皇帝态度暧昧，臣子结党分帮，也是在所难免。
然而，在康熙二十九年的时候，康熙是真真切切的喜爱卫氏的，美貌又单纯的女人哪有不招人喜欢的。这时候的卫氏是当之无愧的后宫里最好看的人，一直到后来的很长一段儿时间内，她都是。
卫氏晋嫔的消息一经宫内传开，底下的议论自然多了起来。卫氏生下胤禩之后晋为贵人，自那之后康熙又封了几个贵人，但是晋嫔却是这几年的第一份儿。后宫的女人从来不比前堂的男人笨，风要往哪里吹，各个心里都有些谱的。
九阿哥蹦蹦哒哒的到翊坤宫时候宜妃刚交代下去送到储秀宫的东西，见到小儿子一副不着调的样子，顿时哭笑不得。
九阿哥迅速扑进宜妃怀里，打个滚，说：“额娘胤禟给您请安了。”
宜妃佯怒：“给额娘请安别说磕头了，这打千的动静都没有，唬人呢啊。”
胤禟继续蹭，道：“额娘要是乐意听，儿子现在就您磕头磕出动静来，心疼死额娘。”
宜妃气笑了：“好啊你，还真跟我贫上了你。”
叫宫女拿来了小厨房做的果子，又教训了几句胤禟就放着他撒着欢儿的吃了。宜妃坐在问胤禟今天学上都做了什么，要是五阿哥还好，从来就懂事儿，也不用操什么心的。五阿哥生的早，赶上了康熙爷对儿子教养过问的最勤的时候，多多少少也受了些拘束。胤禟生的时候，康熙爷的一腔热爱都在太子身上，要求是有的，却没有早些年那么紧就是了。
宜妃想，这样也好，小孩子也不用太拘着，若是聪明能干能像裕亲王那样纵然是好事，就是没经营朝堂也没什么大问题。堂堂皇子阿哥，难不成还能被人欺负了去。况且，胤禟这小子从来也都是他欺负人，哪有反过来的道理。
胤禟塞了一嘴的果子，喝了一大口水，终于满意的叹了口气，慢悠悠的说：“额娘啊，我听说良娘娘最近生病了，八哥去看都不见呢。”
宜妃一愣，道：“这是八阿哥说的？”
胤禟略委屈的道：“倒不是，八哥才不说呢。是胤俄说的，有一天他非跟着八哥去请安，就跟八哥一起被撵（nian）出来了。以前良娘娘可不是这样，听说八哥生病的时候哭的跟泪人儿似的呢。”
宜妃听了，莞尔一笑：“你这是给八阿哥抱不平呢？要我说啊，这母子最是连心，你还小呢，可不懂这些个。好好跟八阿哥玩儿吧，他可是个明白人。”
胤禟嘟嘟囔囔：“又说我小，我都快八岁了还小啊……”
阿哥所里搬了椅子在树下看书的胤禩突然就打了个喷嚏，把站在旁边假寐的高明吓了一跳，瞌睡虫一下子跑没了。
高明道：“阿哥要加件衣服么？虽是三月了，这阴凉里可还是凉呐。”
胤禩揉着鼻子摇摇头，含糊道：“不用，不知道谁正念叨我呢。”
拿起笔在桌子上的纸上顺手又画了几笔，胤禩摇摇头，皱着眉托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桌子上的书已经起了毛边儿，不知道看了几遍了，一些地方还用八爷专用的向来被太子以及康熙爷不齿的烂字做着备注。
高明是不识字的，他跟了八阿哥许多年，知道这位阿哥是与旁的阿哥有些不同，也怕是生母地位的问题，他从来不爱与其他阿哥交往。宫里的人都倒是八阿哥隐忍，倒是他觉得八阿哥只是不愿意罢了。年前摔坏了手，康熙爷把胤禩的骑射课也免了，从此以后他就开始看上了书。隔三差五就去毓庆宫讨两本，最近更是痴迷，边看边画，虽然画的跟写的一样难以辨认。
胤禩叹了口气，把纸揉成一团，丢了。坐回来了椅子里，开始发呆。
“果然还是烦躁呐。”
高明接着话：“阿哥可是为了良嫔娘娘心烦？”
胤禩眼睛都没抬，呆滞着眼睛道：“高明你这句话可捅到了爷的心窝上了，非常非常疼呐。爷要是没活到一百岁，都是你害的。”
高明诚惶诚恐，爷我真不是故意的啊。
胤禩瞥了他一眼，点头道：是啊，你不是故意的，你是诚心诚意的啊。
高明登时语塞，多说多错，算了还是不说了吧，反正他说不过自家主子，理都在他那儿呢。
胤禩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又重新坐在那里开始写写画画，高明实在忍不住看他浪费上好的宣纸，憋了半天，颤颤巍巍的求教：
“爷，您这画的是？”
“水纺车。”
高明一头雾水，这……
胤禩突然来了兴致，翻出来压在下面的一张稿子，指着一个类似水车的东西说对高明说：
“高明啊，你看，这个东西叫水车，设在山涧上，水车的水通过这些桶带到浇水的木槽可以用来灌溉庄家。这个连你都懂没啥稀奇的。你看这个东西的高级之处在这里，水车转动时候轴心可以带动下层磨坊，代替驴子，把小麦磨成面浆，只要这山涧的水不停，磨坊的磨就不停。”
高明听的更一头雾水了，但是他听出了根本，意思就是山涧的水能灌溉庄稼，还能磨小麦，这真没听过啊。
高明道：“这山涧的水还能这么用，头一遭听到啊，阿哥这是工部的哪位大人发明的吗？”
胤禩嗤的笑了一声，略微冷漠：“是啊，工部的一位大人发明的。不是本朝的罢了。”
高明多聪明啊，话题到这里果断转移才是。于是他说：
“阿哥，快到了去给太子殿下请安的时辰了。”
胤禩摆摆手，表示他知道了，继续看书。高明明白这是赶他走的意思，乐颠乐颠的去准备东西了。他想，比起打点八阿哥的起居，跟八阿哥聊天真是太难了。
显然胤禩也是这样想的，比起跟高明浆机关术想办法让他理解的曲折，自己看书真是太好了。
这对主仆就此事的意见统一得空前，也可能绝后。胤禩从来都不怕高明是别的谁的眼线，就算是去打报告恐怕想要描述清楚也要费一番力气吧，以高明的懂事儿劲儿，该不会做这么傻逼的事儿的。于是胤禩更加安心的想做什么做什么，谁也不防着，谁也不瞒着。
潇洒的胤礽见了都恨得牙痒痒，一边儿骂着没出息的货，一边儿流泪，爷也想那么没出息啊有木有。板着脸训斥胤禩道：“老大不小了，净看没用的东西，改明儿我禀报皇阿玛让你听老四的西席的课。”
胤禩大惊，“二哥我可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啊，说好的兄弟爱呢？”
胤礽淡定道：“被你养的狗吃了。”
胤禩含泪：“二哥……我的亲二哥……”
胤礽漠然：“滚。”
下午请安就在这样充满了兄弟爱的问候中两人结束了会面。胤禩夹着请胤礽淘来的书圆润的滚走了，高明不知道是不是拉肚子没跟上，胤禩一个人在回阿哥所的路上晃悠起来，下午的太阳有点儿太温暖了，一时间他突然改变了注意，朝西苑的方向转了过去。
胤禩记得，西苑有个乘凉的地方不错，小时候经常去玩，没少在那里偷懒。这么想着，心情突然变得不错，也不在乎是不是刚刚被太子以言语婊过了。毓庆宫到西苑不算近，这个时间没到下午骑射课结束时候，纵使他慢慢悠悠的走着，也遇不到一个兄弟，甚好。
偷得浮生半日闲呐，胤禩心情更好了。这好心情一转弯，突然迎上来几个人，胤禩定睛一看，心道，好巧。
这个三月末的午后，裕亲王跟胤禩也是一样的心情。他在家闲着没事儿，儿子们不用他管，后院里也太平的很，人生太无聊了太无奈了，于是他想起来了他还可以去找他的弟弟，看看有没有事儿能让他不这么无聊。康熙二十九年的福全正是壮年，康熙有意亲征葛尔丹，也有意让福全和常宁同行。福全自然是知道的，他跟康熙一同长大，康熙爷几次三番的暗示他自然明白。
胤禩是不知道在路上遇到福全还有这种原由，但是他知道康熙亲征将近。这点还是托了福全的福才想起来的。想起了这件事他突然就有点儿恍惚，七月亲征，康熙爷突然病倒，太子与康熙爷的第一次冲突将近了。如今自己也是抱着太子粗大腿的人，是不是该有所
福全对于突然闯入视线的小孩疑惑了一下，这谁家小孩儿啊。再看看，他想了起来，这是八阿哥胤禩。以前他还觉得这小孩儿长得好，夸赞过。再一看，这孩子走路虚浮，显然身体不适，再看脸色，苍白中有惊色，于是暗自思忖着，难道自己吓到小孩儿了？
再一想，不对啊，他还什么都没做呢啊。
福全嘿的一笑，开口先道：“这是八阿哥吧，没到下学的时候呢，这是往哪儿去啊。”
胤禩一愣，赶紧行礼，道：“见过裕伯父，胤禩被皇阿玛免了骑射课，正想去给额娘请安。”
福全一眯眼，骗鬼呢，这路怎么看都是去西苑的。他也不揭穿，顺着胤禩道：“天还早呢，先给你皇阿玛请了安再也不迟。我正好也要一道啊。”
胤禩心想，鬼才想去给他请安呢，再说，他皇阿玛向来是忙于国事，哪有空理他啊。但是脸上还是啥表情都没有，乖乖的诺了跟在裕亲王身后。
福全见了心里吐槽：果然是个面部表情缺乏的小孩儿，跟他阿玛一样。
胤禩也在心里吐槽：果然还是那个热心肠的喜欢修复他们父子关系的但是从来没有成功过却到死也不放弃的大伯啊。
西苑难得想要放个小假偷个小懒的康熙爷听太监禀报，说福全来了还路上捡了个自己的儿子一起过来。
自己的八阿哥？
康熙爷想了好半天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八阿哥到底长什么样子来着。梁九功多伶俐的人啊，马上悄悄的提醒。
“万岁爷，您还常跟奴才念叨八阿哥长得与良嫔娘娘肖似呢。”
康熙爷一拍大腿，原来是他啊。可这个时间阿哥们的骑射课应该还没完呢，这小子翘课了？
梁九功又适时的想起来了康熙爷以前的念叨，他说：“您还跟奴才念叨过，这八阿哥右手骨折过，身子不如其他阿哥健朗，骑射不会有什么成就。干脆免了也罢。”
康熙爷扭头看了一眼梁九功，眼神有些复杂。伶俐的梁九功马上心领神会，圆润的滚开了。
康熙爷想起来了，自己的八儿子去年一场大病后，天生灵气去了大半，又与自己四儿子打闹中折了右手臂，身子骨差了不少，在几个儿子中暗淡的很。而且八阿哥沉迷于奇技淫巧，小小年纪，缺乏管教。
康熙爷知道一会儿该跟儿子说点儿什么了，翘了翘胡子，让伺候的小太监摆些太子最喜欢的吃食，等一会儿八阿哥来了，先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
还在路上的八阿哥又打了个喷嚏，福全见了及时的表达了长辈的关心道：“身子骨不好可得注意些，像这么多字的书少看，费脑子，啊（a二声）。”
我打喷嚏跟我看书有屁关系啊，胤禩心里吐槽。
“这书大伯先帮你收着，等身子骨好了再来要啊。”
胤禩心里大怒，委委屈屈的说：“大伯，那是太子哥赏下的……”
裕亲王来了劲儿：“堂堂太子，怎么能给弟弟看这种书，我得跟皇上念叨念叨去。”
胤禩猛地抓住裕亲王的衣摆，用力摇：“大伯啊，我求了太子哥好久才求来的啊，大伯你不能这样对我啊我哭给你看！”
裕亲王笑眯眯的摸摸胤禩的头：“憋着先，等一会儿见了你皇阿玛再苦啊，乖~”
胤禩绝望，放开手蔫蔫的跟在裕亲王后面，心想，太子给他断了粮，他这要再去哪儿找这些书啊。
裕亲王感受到胤禩的郁闷气场，心情变得更加愉悦了。这小孩儿真好玩，跟其他阿哥都不一样，有意思。
裕亲王不大好用的左眼眯着，从余光看到小孩儿郁闷的脸，琢磨着什么时候把八阿哥骗到王府去。就在这一肚子坏水酝酿中，俩人迎来了康熙的宣见。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节五·福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