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采而佩》十年君

3、炼狱试牛刀

　　这一夜时间过得甚快，我心中又是兴奋又是害怕。
　　不过时至正午，我便什么心情也没了，只得个全全无聊。
　　因得这仗，只打了半日。
　　是，正是半日。

　　能让这战只占个半日，的确需要点十足的地位和本事。偏偏不巧，这两界打仗该出面的神尊仙尊愣是一句话没有，也不知那妖尊是该闲到何种程度，亲自来劝架。双方本也不想起战，不过是个面子问题，有妖尊这么个台阶下，仗初初打了半日，这么一劝，唔，就劝没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后来我也自己揣摩了一下，这仙神两界实在不像是要开战的样子，两界尊主没露面也就罢了，这摆的阵仗也是随意得可以，说不定连妖尊这个和事佬都是他们自个找来的，我只能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无语问苍天。
　　除此之外，神仙两界自也不能吃亏的。登云山此地，便大度些让他们开宴，神界便送那桐木族的慧川公主同仙界的皇子成亲。偏得那慧川公主还是个烈性子，对咱这仙界哪个皇子都没甚意思，似乎倒是早心有所许。不过这年龄相仿，得神尊宠爱的也就她这一个，估计筹办个半年左右便要出嫁了。
　　腾紫云回员峤，猛吞了一口冷茶，自己便一个儿气鼓鼓地想回屋休息。才刚走几步，便一下子撞上面色阴阴的爹爹。
　　“你小子，昨个半夜里头去哪了？”爹爹似乎有些生气，或许八成可能是......没打上仗气的？
　　“没怎么的啊，不就去那天宫里看看天军了么。”我极是没底地回他。
　　“然后。”
　　“也就去那边上赏了赏景便是了。”他越问我越是怕。
　　“然后。”
　　“没的然后了，然后就回员峤来的。”
　　爹爹轻哼一声，又道：“真没事我找你？是不是跟那神界的小子见面了？又是谁跟那神界的天军说要可劲儿打的？还有，那千淬神玉怎么不见了？”
　　我见也瞒不了了，却也懂得避重就轻：“不过偶然遇上了，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还有还有，千淬神玉的事我是真一点也不知道。”
　　“你当他那一身神气能全封住？”爹爹寻得边上镶金坠玉莲花椅，坐下来慢慢说：“罢了，没甚跟你好讲的。千淬神玉的事情我去查吧。我寻了那冥启老仙，炼狱那儿人手不够。”
　　这是爹爹的惯用计谋，一旦我犯了点什么错，便差我去那炼狱当小吏，一来二去，那冥启老仙都和爹爹熟络了。
　　我自知和他是辩不过的。我此生最怕的，就是我犯错时爹爹那眼神。爹爹十分之疼我，寻常是不会打骂我的。一旦他真的发火了，便真真比娘还不好惹。爹爹一向也不大喜欢神界的人，总是念叨着不该让我认得那折宣的。我爹和折宣的爹倒是有一点相同，便都是喜欢让我俩到炼狱当个小吏受苦，我们自然是熟悉得很。
　　末了，爹还不忘加上一句：“神界那小子是不会去的，你就等着吧。”

　　到炼狱去的事已经轻车熟路了，一路下来过的十分顺畅。我一路上便奇着，到底是谁有这么大个本事，把千淬神玉从禁地里偷出来。
　　炼狱是鬼凡两界升仙升神之前的最后一道关卡。要想做个仙人神人，需得在炼狱炼上个七七四十九天，若受得住那酷刑，且心灵澄得洁净，方可飞升成仙。
　　而我这小吏，倒不需施那皮肉之刑，也不必像西天梵境里那些弟子，整日诵些佛经。我们的事情大抵就是一日三巡逻，给那执刑官，佛祖弟子送饭便是了。无聊和酷热便是这最不能忍受的。折宣在炼狱待的时间要比我长许多，平日里我一犯了错便来这儿，虽然我并真正清楚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呆着，不过每日有他这么个伴儿，自然是极好的。我想那神君大寿和慧川公主大婚，折宣必是要好好忙上一阵子的，少了这么个人，到真真是应了爹爹要我“无聊”的初衷。
　　寅时有一趟巡逻，寻常也是我和折宣一块儿去的。这巡逻可不似绕一圈这么简单，还兼顾点纪律上的问题，这儿也就不一一赘述，都是些十足无聊，且十足无效的劝诫。
　　我去狱舍的时候，必然是有几个习惯好的早起，今个儿也不例外。我们俩被爹娘送来的孩子，同一般的小吏是不同的，这些想升天的凡问我们要本戏折子之类的，自从我变出一本来，便源源不断有人来求我要些东西，应有尽有。一路上如此转转聊聊，日子也是闲中得趣，根本不算什么惩罚，而现今......罢了。
　　“这位仙吏，叨唠你帮得我问问，今日可有道观的道士来？”边上一老人问我。我看他有那么几分仙气凛然，如能撑的一撑，想必不日也会是个受人尊敬的老仙。
　　正想回他，嗓子里那声“好”刚发出来半个音，却忽地有另一个声音回地恰到好处：“是，辰时左右便会来的。”
　　这声音是那么的熟悉。
　　它挑得我心中静无波澜的深潭一阵泛动，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我惊喜地转过去，果然是折宣。
　　我笑嘻嘻地看着他，他也笑眯眯地回头看我，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