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纸船的答案 ...
-
卡卡西抬头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地形，心中大概有了概念，泉之城有三条较大的河流通过并汇集成一条大河流出城市，而这三条河流汇集的地方就是面前的三河桥，虽然看起来水面平静，其实水流很快，看似小小的涟漪下都是暗藏的漩涡，用这种方法预测凶吉，之能说是太过现实的占卜方法——不幸的人永远比幸运的人多得多。
把平安寄托在运气上，实在不像是忍者作为……
虽然这么想着，卡卡西不由自主瞥到鼬认认真真捧着的两只小船，没办法，买都买了，看起来也很期待的样子……算了，反正这里也就他们两个人，离开云之国也确实需要运气的成分大于实力。
——难得这位分队长大人这么孩子气。
卡卡西心中暗笑了一声，勉励了自己一番做出知心大哥哥的样子，作为前辈，包容晚辈的任性和不成熟也是工作之一啊：
“这倒是挺有意思的，哪只船是我的？”
鼬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捧着纸船转身向河边走去：
“这是我和止水的。”
“……”
所以说，现在的小鬼真不可爱。
无数纸船随着河水推推攘攘地顺流而下，这时候卡卡西发现了鼬的明智，稍显老气的暗红色纸船在无数花花绿绿的同类之间依旧醒目，虽然客观来讲，它和其他纸船并没什么不同，甚至颜色也不算另类，只能说是存在感吗。
倒是船如主人。
卡卡西瞥了眼身边的少年，最普通的黑发黑眼，但即使是在怪人云集的暗部依旧存在感十足，连他这样可以说已经没有交集的老人也不能不留意这个传闻中的天才，宇智波鼬。不过要不是这次任务，他们的关系大概也就停留在“留意”这个程度上吧，毕竟宇智波家这几年的行为实在是……
“卡卡西前辈，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鼬的声音突然响起，少年清冷的声音在夜风中有几分飘忽，卡卡西这才注意到他望着那两只小船的表情是那么认真，就好像他真的是在盯着命运。清秀的脸上没有了平时的冷漠疏离，也没有了伪装的笑意，年轻的暗部分队长望着河面脸上一片空白，那表情几乎可以说是茫然的，带着一点超出年龄的沉默和一点属于孩子的彷徨。
鬓着金簪，穿着华服，站在尽皆盛装的人群中依然风姿独具，然而即使身处欢声笑语之中，鼬眼底的神色依然像是孤身一人站在无尽雪原遥望着未知的终途，凭空在拥挤的人群中划出了一个清冷孤寂的界限。有那么一瞬间，卡卡西不由自主觉得面容冷漠的少年和他所注视着的三河如此相似，冰雪汇成的平静河面上装点着无数艳丽的纸船，然而水面之下彻骨的寒冷和阴暗却不是任何现世的繁华能够触碰，在凡人之眼无法窥探的黑暗中，能够将一切生灵绞杀的湍急暗流正在无声奔腾。
宇智波鼬……
卡卡西不知为什么，心中好像咔的一声有什么动了一下：
“什么问题？”
“……白牙自尽的时候，你憎恨逼他做出那种选择的村子吗？”
少年低低的声音说出了最出乎意料的问题，卡卡西愣住了，不仅因为这个超出界限的问题，也因为鼬轻轻念出的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在……那之后，已经很多年没人在他面前提过那个名字了，这几乎成了个禁忌。
木叶白牙，他的父亲。
本该最亲密，却最早离开他的人。
本该最崇敬，却带给他最多矛盾的人。
——憎恨逼他做出那种选择的村子吗？
在白牙自尽之后四代曾经问过他这个问题，当时卡卡西的回答很干脆“为失败的任务负起责任是理所应当的事”，但那只是孩子的倔强和自我安慰，以及……自欺欺人。
到底恨不恨呢？
真要问的话，还不如问他恨不恨夺走他每一个在意的人的命运，如果说他为了白牙的死憎恨木叶，那他又该为了带土的死、琳的死憎恨谁呢？还有他最尊敬的老师，四代的死又该归咎于无法自保的木叶还是野心不死的宇智波斑，又或者是面对敌人无能为力的旗木卡卡西自己呢？
再次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已经一无所有了，珍贵的、重视的人，已经全部失去了。
憎恨，从一开始就是个单向的情绪，盲目而主观。
于事无补，又难以抗拒。
“我很喜欢村子，所以我不会憎恨木叶。”
卡卡西如此说着，以他自己也没想到的轻松语调，这么多年他一直刻意回避着的伤口，原来不知何时早就已经被治愈了，曾经有过的旧日伤痕，也已经被怀念和希望填满，看似不合逻辑的回答，却是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因为喜欢，所以不憎恨，就这么简单。
鼬的手微微握紧，牵动了和服华丽的长袖在夜色中轻轻颤动：
“白牙不是为村子而死的吗？”
“正是因为他很爱木叶所以才会为木叶而死，如果我为此憎恨他认为比生命更珍爱的东西，那不是适得其反了吗？”
“……”
“真要说的话，总有一天我的名字也会刻在慰灵碑上，到那时也算团聚吧。”
“……卡卡西前辈很像止水呢……”
“啊……”
“止水也说过这样的话，在带土哥去世的时候。”
“是吗……”那个小鬼……
“在慰灵碑上团聚……听起来好像也不错……”
鼬沉默了片刻才轻轻说出这句话，卡卡西似乎听到少年轻声笑了笑、就像终于放下重负的人的笑声。不知为什么，这样的鼬让卡卡西感到一丝异样，然而没等他细想就听见鼬的声音微微扬起，带着毫不掩饰的遗憾：
“啊，船沉了呢。”
卡卡西抬头望去，正好看到两艘小小的红船消失在暗色的漩涡中，在离越过象征吉祥的三河桥边缘只有一步之遥的位置。
哎呦，还真可惜啊……
卡卡西张望了一下，卖纸船的小贩还在：
“要不要再试一次？这次带上你弟弟的份怎么样？”
“不用了。”
这次少年的声音是真的带着笑意，他仍然凝视着两艘暗红小船消失的地方，清冷的夜风吹起黑发给少年平添了一丝柔和，他的表情是卡卡西从未见过的平静温柔。
鼬直直看着河水奔腾的方向，只有寥寥几只纸船还能摇晃着漂浮在水面上顺流而下，而这些残存的纸船也很快会沉默、消无声息地消失在没有任何人注意到的地方，但这河流会一直延续下去，无视一切牺牲、无视一切险阻不断向前直到抵达大海……
……
再冰冷刺骨的、吞噬一切的雪水也终究会在阳光的照耀下变成温暖平缓的河流。
鼬无声笑了，轻轻摇头，平静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佐助不需要这种东西。”
卡卡西挠挠头，弟控什么的，还真是够麻烦。
三天后，卡卡西和鼬成功杀退了云忍的追兵逃回木叶，两人短暂的交集就此告一段落。作为新晋的特别上忍，卡卡西的任务也繁重了起来，各种艰难的任务让他疲于奔命、能停留在木叶的时间都寥寥无几，再次听到鼬的消息已经是几个月以后。
宇智波鼬叛村。
宇智波灭族。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纸船的答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