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盐兔

24、第二幕：破裂的七巧板（1）

　　6月的太阳很大，青年一走下飞机，就感觉到那股仿佛能凝聚成实质性冲击的热浪。

　　汗水顺着额头滑落。

　　青年戴着鸭舌帽，拉着行李箱，走过安静的通道。

　　直走，拐弯，是地下停车场，没有出租车，只有一辆黑色的车子，孤零零地停留着。

　　上前，敲窗，露出一贯的笑脸：“您好，我是PSD新来的曲乐，初次见面，劳烦您了！”

　　PSD（Public Serve Dept），公众服务部，一个为市民提供权益保障的地方，主要分为法律和社保两大部分，只要拨通111这三个数字，就能转接到你想传达的部门，包括警|视|厅、医疗中心等。

　　那里也将是他将来工作的地方。

　　新生活的开始。

　　驾驶座上的人抬头，露出一张苍白的脸，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后座，曲乐刚坐下，对方就踩下油门，车身冲出去，留下一道黑色的影子。

　　外面的空气很清新，好像被过滤过一样。

　　天空也很蓝，是从未被污染过的颜色。

　　马路很洁净，路边的树也被修剪的很整齐，绿油油的，在阳光下闪耀着动人的光泽。

　　一切，看起来异常完美。

　　闭上眼，他情不自禁地深呼一口气，内心隐隐地期待起来。

　　车子开的很平稳，路上几乎没有车子，除了偶尔的几个红绿灯，他们几乎没有停顿就到了位于市中心的PSD大楼。

　　车子停了。

　　直到踏入大门，曲乐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终于确认了之前一直隐约察觉的怪异感是什么——

　　一路走来，几乎没有看到人。

　　如果不是PSD里看到人来人往的场景，曲乐几乎要以为，这是一座死城。

　　他循着标志，终于找到了即将工作的地方——MD（Murder case Department），也就是俗称的暴_力_凶_杀_科。

　　推开透明的玻璃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悄悄地走到一间单独的办公室门前，抬头确认了一下，才敲了敲门。

　　“您好，我是从C国来的曲乐，今天第一天来MD报道，请多多指教！”摘下鸭舌帽，扬起笑，他向正抬头看过来的男子——他新任的上司打着招呼。

　　在一片寂静声中，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洪亮，所有人都震了一下。

　　下一刻，奇异的眼神纷纷朝他看过来。

　　——只是，那一刻，曲乐并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

　　一手抓着纸条，一手拖着行李箱，傍晚17点左右，曲乐略带疑惑地站在一栋有些破败的建筑物前。

　　抬头望着眼前那两层楼高的房屋，又低头看看纸条上写的字，最终，他确定，自己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青年公寓』。

　　这里，将是他未来几年内的住所。

　　阿部里的住所都是政__府提供的，自从2007年阿部里出现房产泡沫危机后，上面就正式发函禁止销售房屋、土地，房屋销售一律改为按需分配，只要一出生，在PSD登记了户口，发放到了身份识别号，就会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

　　只是这样的待遇只有阿部里这里的居民才能享有。而类似于曲乐这种从其他国家到这里工作的人，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

　　所谓的『青年公寓』，其实是一栋专门给外来人员居住的房子，除非有阿部里本国的人提出申请，同意与之同住，否则，外来人员在阿部里工作的那段时间内，都只能住在这里。

　　只是，由于阿部里人口流动率一向很低，所以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人来。

　　可以确定一件事，这栋楼内，只有他一个住户。

　　曲乐拖着行李，惆怅地站在大门口，有些不知如何下脚。

　　里面，到处是纠结在一起的蜘蛛网，以及遍布的灰尘。

　　可以想见，如果明天他不想在一堆灰尘中醒来，那么，今晚肯定不会好过。

　　迟疑了片刻，最终他提起行李箱，选择了一处相对比较干净的地方，做为今后的居住地。

　　房门是旧式的，插钥匙型的，并没有换上最新型的指纹+密码，钥匙就随意的插在门上，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会有人来偷东西。

　　不过也对，里面什么也没有——除了灰尘——确实没什么好防的。

　　转动钥匙，推门进去，里面也同样尘埃遍布。

　　曲乐无奈地抓了抓头发，有些无从下手。

　　似乎，不管怎样，今天都要在与灰尘的作战中度过？

　　叹了口气，将行李箱摆放在一边，他认命地捡起丢在桌上的抹布，开始奋斗起来。

　　***

　　转动着长时间弯下而酸痛的腰背，曲乐一边熟悉着周围的环境，一边盘算着待会儿还要买些什么东西。

　　青年公寓里的设施如同那里的房门一样，很落后，不过曲乐并不在意这些，对他来说，只要没坏，好用就可以。

　　所幸，马桶没有堵住，水龙头也可以正常开启、关闭。

　　电也有，水也没断。

　　在清理掉大片大片的灰尘后，整个房间看起来顺眼很多。

　　房间不大，只有一张木板床，没有床垫，也没有床单、床套，甚至连枕头、被子都没有。

　　被子暂时可以不买，席子倒是必须要先解决。

　　他可不想直接睡在木板上。

　　毛巾、牙刷、牙膏、刮胡水、刮胡刀、杯子、水瓶……

　　面包机、咖啡机、锅碗瓢盆、米、油、盐……

　　……

　　这么一算，似乎要买一堆东西回去才可以啊……

　　他摸了摸下巴，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现在……是在哪里？

　　***

　　找到了来时的路，又将该订的订了，该买的买了，曲乐拎着一大包东西走在回去的路上。

　　然后，再度停了下来。

　　似乎……还缺什么东西？

　　……电脑！

　　他又折了回去，来到地下一层的电子商品市场。

　　里面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电子产品。

　　让人眼花缭乱。

　　将东西寄存在一边，他脚下很轻快，没有被大大小小的东西所诱惑，他走的很坚定。

　　顺着直觉，他走到一家不大的电脑商。

　　店里的老板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或者说，他的到来并没有让老板抬起头来，他依旧低着头，正摆弄着一台电脑里的线路。

　　似乎很忙。

　　曲乐也不在意，他自顾自地看着摆在上面的试用机，一一看过它们的样式、配置。

　　最终，停留在一抬黑色的台式电脑前。

　　“老板，这电脑多少？”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上面并没有标价。

　　是的，没有标价。

　　曲乐看得很清楚，其他的电脑旁边都标了价格，但唯有这一台，只有配置，却没有价格这一栏。

　　严格说来，这台电脑的配置并不高，相对于四周超高的系统配置，这一台显然已经落伍了。

　　只是，这一台有个优点，这一台电脑的系统很稳定，质量也很好。

　　曲乐曾经用过相同品牌的电脑，用了近5年，没有出过一点问题。当然，这台电脑的配置显然要比他家里那台要好得多。

　　于是，在看到这电脑时，他不由就升起了一股熟悉感，立刻就下了决定，就这台了。

　　听到他的问话，老板终于抬起了头，在看到他指得那台电脑时，那老板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奇怪：“你想要这台电脑？”

　　曲乐有些诧异，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点了点头：“是的，多少钱？”

　　老板的表情变得更奇怪了，盯了他好一会儿，最后竟摇了摇头，说：“这电脑不卖的。”

　　“啊？”

　　以为他真的没听清楚，老板于是又说了遍：“这电脑不卖。”

　　这电脑不卖。

　　曲乐听得很清楚。

　　只是，为什么不卖？

　　明明摆在柜台上的，却不卖？这是什么道理？

　　曲乐有些诧异，又有些纳闷：“老板，你摆在这里不卖，难道还准备送人不成？”

　　本是随口说说罢了，谁知他这话一说出口，老板的脸色就再次变了，看着他的目光也更加奇怪：“也可以这么说。”

　　“啊？”

　　来到阿部里的第一个夜晚，曲乐遭遇了一个奇怪的老板，为了一台看似很普通的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