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师太》归采薇

3、空空老和尚

　　就这样，刘西洋在圆缺的咬牙切齿中昂首挺胸地走进了寺门。

　　拐过许多佛阁禅房，刘西洋才发现，刚刚那扇门其实只是寺庙的后门。她跟着老和尚和圆缺，忍受着无数或愤怒或八卦的注视，才终于来到了寺庙前院的礼客之处。

　　“师太，我们仅有过一面之缘，你可能不记得老衲了。老衲法名空空，乃是这空明寺的方丈。”老和尚自我介绍。

　　“……在下……呃，那个，贫尼见过空空大师。大师的法名，还真是别致。”

　　“哪有师太今日穿得别致，难不成是长安最新流行的剪裁？”空空大师打量了打量刘西洋。

　　她现下穿的这款齐胸小短裙，起码得领先潮流一千年吧。

　　刘西洋尴尬地提了提胸前的布，敷衍道：“现在的大姑娘都这么穿。”欺老和尚没见过大姑娘。

　　“真是有意思。改天我知会下裁缝，让我寺里那些年轻人也试试。”空空大师摸摸胡子。

　　刘西洋指着一旁侍立的圆缺：“这个小师父身量正好，让他先试试必然没错。”

　　空空大师看着圆缺思索片刻，两眼放光：“师太所言有理！”

　　圆缺气得鼻子都歪了。

　　“你这老……你当真是灵虚派掌门遥迢师太？我看怕不过是个冒牌货！”圆缺愤愤道。

　　刘西洋挑起眉毛：“小师父何出此言？”

　　“久闻遥迢师太性格冷傲，为人清高严厉，怎可能像你这般寡廉鲜耻？我且问你，你无缘无故，一个人跑来我寺做什么？”圆缺冲着刘西洋大声问道。

　　刘西洋咳了一声：“此事说来话长……”

　　空空大师一拍桌子：“难不成师太亦是为了武林大会的事而来？”

　　她就知道老和尚一定会自动接她的话！刘西洋忙道：“的确如此，大师猜得分毫不差。”

　　“我就知道！”空空大师一副我是诸葛亮的样子：“师太也是忧心武林盟主之位便宜他人，所以才来敝寺请求恒空出山，以抗衡御真教的逸风道人？”

　　刘西洋只能胡乱点头：“恩，没错。”

　　“早听说御真教的逸风道人不守清规，为人放荡不羁，偏偏武功高深莫测，又会巧舌如簧蛊惑人心，竟在年轻一辈中颇有威望。师太忧心武林会落入此等不靠谱人之手，实是一片赤心为武林哪！”空空大师夸赞道。

　　刘西洋叹了口气：“大师谬赞了。”

　　“既然师太痴心一片，那老衲岂有不作回应之理。”空空大师道：“圆缺，还不快去把恒空住持叫来。”

　　圆缺着急道：“方丈！恒空住持刚刚被……中了九花迷情毒，毒未解净，还在休养……”

　　“不就是个九花迷情毒吗？你以为是我爱一条柴？”空空大师瞪着他道：“年轻人年富力强，还能连这个都扛不住？想当年，老衲我……”

　　刘西洋与圆缺齐齐看着他。

　　空空大师咳了一声，催促圆缺道：“还不快些去！”

　　圆缺只得告退。过了不多会儿，他便带着恒空法师回到了待客厅。

　　“阿弥陀佛，恒空见过方丈。”恒空双手合十，躬身行礼。

　　刘西洋再次见到了这个不同寻常的僧人。他已换上了整洁的僧袍，敛目低首，仿佛只是立在那里，便散发出难言的光芒。

　　空空大师道：“恒空，灵虚派掌门遥迢师太此行亲自来此请你去武林大会救场，你意下如何？”

　　恒空微微一怔，望了刘西洋一眼。

　　那一闪而过的锐利刘西洋心头一跳。

　　“弟子已出家，不欲再理会这些尘世俗事，还望方丈勿要逼迫。”恒空收回目光，低声说道。

　　“恒空啊恒空，那逸风道人油嘴滑舌，惯会蛊惑人心，已不知招揽了多少人入他的帮派，倘若让他做了武林盟主，让我佛门脸面何在？恒空，你武功最高，又有声望，咱们就靠着你为我佛门争光啊！”空空大师拍着桌子苦口婆心。

　　“虚名浮利，皆是虚空。方丈难道连这个也堪不破？”恒空淡然道。

　　空空大师反而被恒空一言教训，倒也不生气，想了想说：“这次武林大会非比寻常，不仅有我等正派的灵虚派，空明寺，南宫世家，慕容世家；甚至连亦正亦邪的落花宫、月寿城都会派人前来。”

　　恒空眼皮微微一动。

　　“还有，我见南宫世家送来的贴子上说，南宫世家掌家人要为南宫家三小姐安排比武招亲……”

　　“方丈，弟子愿意前往。”恒空打断了空空大师的话。

　　刘西洋一口茶险些喷出来。这恒空大师装得这般正经，听到比武招亲就这般不淡定了？这个世界的大师未免都太不靠谱了些！

　　空空大师一拍手：“事不宜迟，你现在就随着遥迢师太出发吧！”

　　“弟子遵命。”恒空应道。

　　等刘西洋回过神来，自己已经与恒空大师并肩走在了寺外的小路上。

　　瞪着身边超凡出世的身影，刘西洋暗叫不好，自己这反射弧何时长到这等地步了。

　　刘西洋咳嗽一声：“大师……”

　　恒空没有回答，依然自顾自前行。

　　“我们是怎么从空明寺出来的？”刘西洋小跑两步追上他。

　　恒空脚步微微一顿，随即继续前行：“是方丈将我二人推出寺外的。”

　　刘西洋暗骂老和尚不怀好意，肯定是懒得自己跑腿去武林大会，又怕他们反悔，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们二人推了出来。

　　“那聒噪的小和尚也没说什么？”刘西洋追问道。

　　“师太是说圆缺？圆缺年轻气盛，尚未得佛门禅心。不过聒噪二字，非我佛门之人所言。”

　　“大师……”刘西洋还想再问。

　　“师太还有何疑问？”

　　“我一直想问，我与大师，究竟是何关系？”刘西洋问道。

　　这话现在不问，早晚有一天也要问的。作为一名合格的科学博士，刘西洋保持着对所有新奇事物永不磨灭的好奇心。

　　恒空微微一震，停下了脚步。

　　刘西洋亦停步望着他。

　　“师太，我与你俱是出家之人，尘缘早断，那些前尘往事，一并忘了吧。”恒空垂目说道。

　　“大师说的是，我的确全都忘了。”刘西洋如实回答道。

　　恒空只淡漠地看她一眼，便转过了头，一看就是完全不相信的样子。

　　刘西洋不由得抚额。她说的是实话好吗，自己现在附身的这具躯壳从前跟恒空究竟有何感情纠葛，爱恨情仇，她完全没有概念啊。

　　“大师，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好吗？”刘西洋望着眼前参差复杂的小路，只想问问他们还要走多久。

　　“爱过。”

　　恒空的声音淡淡地流过她的耳畔。

　　刘西洋突然像被雷劈了一样呆在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