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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担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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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晨算是见到胡年丰冷血的一面。
排练两点开始。直到六点送晚饭的外卖来敲门,胡年丰才让大家休息了一小时。
中途连请假去洗手间的人都没有。大家坐着,胡年丰站着,这位神奇的指挥一直笔挺的,思路也一直很清晰。叶晨都听到后面的低音大管快虚脱的吹不出声音,前面的男人依旧面不改色。
叶晨也就是麻木的跟着胡年丰的指挥做自己该做的事。提琴部一遍比一遍拉的整齐,叶晨的琴音色略带沙哑,在一堆名贵的乐器里辨识度高,后面的人听着他的声音改的也快。
只是可怜了罗良。他显然是一个对管弦乐没有一点感情和兴趣的人。叶晨的方向能看得到罗亮,那人坐在那里整个苦瓜脸,像是极度憋屈又无法发怒的模样。一开始玩着手机,后来手机没电了,罗主任就说要回办公室处理事情。胡年丰理都不理他,只是盯着人把人看的毛毛的。于是罗良知道自己走不了,开始逼自己睡觉。不过只要他一睡着,胡年丰就让乐队停下来,让定音鼓死命的敲节奏。把人弄醒。再继续强.奸罗主任的耳朵。
他明显是故意在折腾人。整个乐团也配合他折腾。
……
回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胡年丰开车的脸上带着些倦色。
叶晨一直摸着锁骨,那里挺疼。他心里也不怎么愉快。
这样的乐团能维持到今天他觉得真算是奇迹。
胡年丰的眉头从离开排练室都一直皱着。折腾戏弄那个罗主任时的欠抽表情早就没有。
“曲章说你是官二代?”曲章是大提琴乐手,副团长,刚刚休息吃饭的时候曲章特意坐在他身边,和他介绍了下乐团的情况。说到那个罗良。名义上是他们的老大,但是除了私吞经费以外几乎什么事情都不做。乐团在他手上折腾了五年,优秀的乐手走的走散的散,大家都赚不到钱,没有人愿意留下。曲章在乐团呆了有十年,是团里最老的人,现在乐团都靠他在管,自然也知道胡年丰的事。
“我爸是□□部长。”胡年丰转了方向盘,往一个小巷开进去。
“他怎么舍得你去管这么个烂摊子。”叶晨知道胡年丰为什么头疼。柴可夫斯基的D大调是小提琴协奏曲里的帝王之作。乐团根本不具备演奏这曲子的实力,连人数都是东拼西凑的,团里有好几个刚毕业找不到工作没有什么演出经验的音乐学院的应届毕业生。
那个罗良为了邀功,给乐团下了在国际文化节上演出的工作命令。他根本不关心乐团的运作情况和具体实力。现在乐团良莠不齐是很大的问题。
叶晨的独奏那么多高难度的技法,他也不是游刃有余。毕竟六年没有碰琴,再加上他对古典乐有着发自内心的厌恶感和排斥,这点,同样对音乐敏感的胡年丰不会不知道。所以今晚他没有排叶晨的独奏。
“……下车,去吃东西。”车在一个小巷里的路边面摊边上停下。
叶晨见他不愿意回答之前的问题,也就不去问。肚子也饿,就和胡年丰面对面的坐在小木凳子上。
“是小丰呀,好久没来了。”卖面的大伯大婶认识胡年丰,挺亲切的叫了声。见到身边的叶晨,大婶更是笑的眯起了眼睛:“哟,这个小哥长的真俊,吃点什么,和小丰一样,牛肉面?”
“哦,好。”叶晨挺喜欢大婶笑眯眯的眼睛。觉得和自己妈妈有点像,中年女人特有的慈祥感是装不出来的,他也装不出不喜欢的样子。
于是不自觉地笑出了两边的小酒窝。
“小丰今天又那么晚,别太辛苦了啦。”大婶站的老远的切牛肉,又探头看了看大伯下下大汤锅里的面。
牛肉面很好吃。不腻。
叶晨也饿了,低下头的一点点的舀面吃。露出锁骨那快青青紫紫的一大片,在昏暗的灯光下都那么清楚。
胡年丰吃了一半就盯着叶晨那一片皮肤看。也不打招呼的,拉开叶晨的手,自己的手覆了上去。
叶晨正嚼着很有弹性的美味牛肉,突然被人摸着自己生疼的地方,一下子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疼的眼睛都湿了。
“嘶——”叶晨吞下牛肉捂着嘴,人往后退了退有点大舌头:“我操,你有病呀!”
“别说脏话。”收回手,胡年丰低头吃自己的面,时不时的抬头看看捂着嘴眼睛里雾蒙蒙的一脸不高兴的叶晨。
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咪。
……
第二天,叶晨醒来的时候胡年丰丢给他一瓶药酒,指了指他宽大T恤下面的更加严重的青紫色。
“你这里怎么弄的?”胡年丰盯着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问了昨晚没问的问题。
“上个礼拜和一个MB打架。”叶晨也觉得那里碰上去就火辣辣的疼。倒了些出来抹了些在上面。看着胡年丰盯着自己看,一脸的疑问就好心的回答:“有个大叔喜欢看MB表演打架,打完了上那个被打的特别惨的。为了抢生意吃点拳头什么的很正常。”
叶晨说的轻描淡写。药酒也就随便抹在那片淤青上就要起来去洗脸刷牙。他是被胡年丰叫醒的,那么应该是差不多得去乐团受折磨。
只是人还没站起来,就被胡年丰一下推回了沙发上。
“骨头伤了?”胡年丰也不管叶晨疼不疼,用手腹把药酒揉开。
“靠——疼!”叶晨被一只手按着动弹不得,另一只手在把他揉的疼的不行。“没断也没裂,过几天就好了,你没病吧,老子疼死了!啊……”
胡年丰根本不管叶晨怎么叫唤,直到手里的药酒搓的热乎乎的都被吸收进去,又倒了些继续搓。
于是那天叶晨的身上全都是药酒清清凉凉的味道。带着整个排练室都是那股子味儿。
……
罗良还是被请来了。
他这回聪明了,拿了张凳子自己坐的老远还拿了平板电脑来,还带了个巨大的耳机。
胡年丰自然也不会让他好过。
因为半个小时后,胡部长来了。
胡明朗一进排练厅,就看到带着耳机笑的和一朵儿花一样看着电视剧的罗良。
胡部长和身后的秘书还有别的工作人员都走到罗良身后了,那人还全无知觉的傻乐,直到发现所有人都盯着他看,他才意识到身后有人。一个机灵,把手里的东西砸到了地上。整个人都差点翻到地上去。
胡明朗倒是没怎样,笑了笑说:“小丰在国外呆的时间太久,我担心他不接地气特地过来看看,刚刚听排练比我想象中的好,剩下不到一周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和罗主任你交代下,我们去办公室里谈谈?”
罗良连地上的东西都不敢去捡,谄媚的笑着,低着头跟着胡部长走了出去,一副天都塌下来的绝望神色。
罗良一走,乐团的乐手们都乐了。胡年丰好像心情也不错。看了看叶晨的脖子,说了句:“休息半个小时再继续。”
众人欢呼,大快人心。
……
休息的时候,白珊珊小心翼翼的递给叶晨一罐奶茶。笑的甜甜的:“叶晨,你的琴拉的真好。什么时候有空教教我。我刚毕业没多久,其实坐在这里一直都很害怕。”
叶晨不看人也不看奶茶,只说:“我对牛奶过敏。”
白珊珊递着奶茶的手有点僵,又去包里拿了灌橙汁出来:“那橙汁?”
依旧笑的很好看。
叶晨已经发现有好几束目光盯着他,依旧淡淡的说:“我只能喝水。别的都过敏。”
白珊珊脸上都有点挂不住,直接把自己的水杯递了过去:“水——”
“……”
叶晨也不拿,直接站起来出去了。
那时候胡年丰也不在,叶晨一走,排练厅里就各种闲言碎语。
一旁的曲章刚刚也看到那一幕,想去安慰下白珊珊。
他没有想过叶晨是那么不好沟通的人。乐团里有一半的都是刚毕业不久的年轻人,这里的工资待遇都不好,白珊珊家境挺不错,留在这里也有小半年了,是真心的想好好的学音乐能有多一些的演出的机会。
大家其实一直都相处的很融洽,没有想到一下题来了个冷面心狠的指挥,这个礼拜,指挥又带来了个不怎么好沟通的首席。
白珊珊周围几个乐手已经围着她和她说气话了,张强也坐到一边,拿过奶茶大大咧咧的打开喝了口:“恩,真好喝,我不过敏,都给我喝吧。”还说了些笑话给女孩听,于是这一出也就过去了。
只是那以后,似乎乐团里没有人再和叶晨主动说过话。
叶晨依旧向白珊珊借琴用,于是白珊珊每天就把琴放在首席的位置上,连说话都免了。
叶晨返到觉得很自在。
……
大家被胡年丰连续折腾了五天。两天后就是演出。
第六天的时候,曲章向胡年丰反应了一下大伙儿需要休息的集体愿望。胡年丰准假一天,但条件是演出当日早上八点必须准时到音乐厅开始彩排。
大家都觉得像是被从监狱里放出来一样,欢天喜地的回家了。
这五天里发生了几件事。
那个罗良被撤了职。团里的大小事情本来他就不管,现在胡年丰和曲章商量一下就能自己拿主意。
乐团里还走了七个乐手。其中四个是靠罗良的关系进乐团充数的。罗良的撤职公告贴了出来,那些人当天就把退团报告写好。胡年丰看都没看就点头让他们走。
另外三个是两个小提琴和一个双簧管,都是姑娘。她们都经验不丰富,一直是错误太多,被胡年丰拉起来要求一遍遍的让她们单独演奏直到没有错为止。
那个场面超级恐怖,连旁边看着的男生都有点吃不消。胡年丰面无表情的说:“还是错,重新来。”“还是错,第34小节开始重新来。”“还是错,重头再来。”……
这么重复40多遍,谁都会崩溃。
那几个姑娘都是哭着跑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么搞过几次,乐团里人人自危,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卯足了劲儿的练习,谁都不想被指挥那么没有人性的糟蹋。
于是这首柴可夫斯基的世界第一小提琴协奏曲,演奏的是一日好过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