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谈束阁（陆花）》十八反

8、欢作沉水香（八）

　　天色已经大亮，街上往来的人也多了起来，益发的热闹了。

　　月满西楼。
　　“我是怎么调出‘绿杨’的？”顾老头诧异地开口，瞪着眼前的男子，“难不成你是想偷了我的方子去卖么？”
　　陆小凤也瞪了回去：“谁会想要偷你的方子？我不过是好奇罢了！”说着，作势便走，一面下楼一面回头来看他，语气甚是挑衅：“我看那香也是寻常，花满楼倒说喜欢，我回去便告诉他你这个香果然平常，他的鼻子也有不好用的时候……”
　　刷——一个茶杯擦着脸飞过，陆小凤伸手便拈了来，饮了一口，笑道：“老先生有何赐教？”
　　“你便是个不识货的！回来听着。”
　　“认真说起来，那香倒真算不得是我的，说来倒有些离奇……”老者说着，声音变得轻了些，像是沉入了回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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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正是春分，天色倒好，我寻了个僻静的去处，只想着哪里人少就对了，却不曾想，遇见了一件奇事……
　　——开得极好的一株芍药就那么立在一篷荒草里头，一时雨打风吹的，瞧着多少有些凄凉，我便将它挖了回来，与这里的老板说了，栽在了后院，算不了什么好地界，总之是好过了野外的。是，现今还在那后院好好地栽着的。你见过？
　　——那天晚上与老板喝酒，回来时路过了后院，我想着白日里栽的花，也不知活了没活，便去瞧了瞧……只看见一只全身金色的蝴蝶立在那花上，我活了这么些年，金色的蝴蝶倒是头一次见，便寻思着去捉来玩玩。
　　——陆小鸡！你笑什么笑，那蝴蝶好看得很，你见了怕也是要眼红的……算了，反正我是要去捉的，没成想刚一走近，便觉得像是有人在身后拉我的衣衫，回了头去，却什么也没有，当真奇怪。
　　——待我回了神来想要再捉那蝴蝶，就又觉得有人再拉我，许是什么物事不想我去捉那蝴蝶了吧……我老头子倒也没那么不识趣，转了身便是要回房。却闻见一股子清香传了出来，让人觉得放松的香气啊……不知道怎么就起了要调制出那么一款薰香的念头来……
　　——然后我便天天寻着合适的原料，沉香木、云母片……是是是，这里头的门道，想你也不懂，便不啰嗦啦……若是配了出来，我便夜里去找那蝴蝶——说起来，那蝴蝶像是夜夜都守着那芍药的——反正就又闻得见那味道了，回来再细细地改方子……哈哈，被我老头子折磨这么久，也不知那股香气是烦了没烦，反正，日后不去捉弄它便是了……
　　——还有什么没说的？好你个陆小鸡，我好心说与你听，你倒审起了犯人么？嗯，抱歉？拿些东西来表达你的歉意，我就不和你计较……百花酿如何？我倒真不好意思去找花满楼了，他都送了我好几回了……诶，你跑什么！听完便跑么！报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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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小凤上了楼，便看见花满楼拿了花剪在修剪花枝，样子很是闲适。
　　“花满楼，你今日可有空闲？”
　　花满楼想了想：“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怎么了？”
　　“嗯，那便出去走走吧。”陆小凤斟了一杯茶，边饮边说。
　　花满楼放下了花剪，走进了屋内：“看起来你倒是很闲。”
　　“我的确是个不务正业的闲人，”陆小凤笑了笑，站起来继续说，“我今天听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待我说与你听。”
　　“你可是去了月满西楼？”花满楼淡淡道。
　　“……”陆小凤有些垂头丧气。
　　“身上染了些薰香的味道，嗯，很熟悉。”花满楼说着笑了起来，“陆小凤，你不是有一件有意思的事么？”
　　“诶？对，你肯定也会觉得有意思的……”陆小凤走到了花满楼的身边，将桌上的手巾递与他擦手，与他一同走了出去。
　　花满楼接了过来，轻笑道：“我还没听过，你便知道我觉得它有意思？”
　　……
　　两个人一同下了楼，只留身后桌上刻着祥云瑞兽的香炉，悠悠透着一丝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