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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愁更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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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回到蓑衣坊才正确认识到一个问题,白瑾始终是跟随西衍几百年的人了,对他的了解远胜于只有见过一面的自己。
从海外来的公子听说有人求自己去招魂,瓜子壳都没吐,清清淡淡地说:“韩家小姐什么人,她们家的事干我鸟事……”
“小师叔,蓑衣人不是有求必应吗?”半城又急了,急了。
西衍很郑重地拍了拍半城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少年,不要太天真,那些可都是做门面的话。”
“那依照师叔的意思,蓑衣人的原则都是骗人的?”半城自我解说道。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西衍如是说,“骗人与做门面,全在你一念之间。”
“我不想骗人,也不想做门面,我只想帮助韩小姐。”半城这句话说得很利索。
“还真是个执着又单纯的人,难道这就是那个王八蛋看上你的原因?”西衍有些惊讶的样子,然后很郑重的说:“那就依靠你自己的力量,求人不如求己。”
西衍说完,像是等待什么的样子,半城却还在理解他的意思,西衍轻轻叹了一口气,白瑾终于开口了:“那公子就教他招魂术呗,管他什么韩小姐,热小姐,半城自己会搞定的。”
半城这才恍然大悟,急忙说道:“请师叔授我招魂术,立刻!马上!”
西衍使劲揉乱白瑾清爽的短发,说:“小白,就你话多。”
白瑾好不容易逃离自家公子的魔掌,很大爷的说:“小半城,快给师姑上茶啊,话多累不累呐。”
半城二话不说,立马烧水去了。
天黑下来的时候,墟海上的风开始在边城里游荡,位于巷口的蓑衣坊门前的旗子被吹得呼啦呼啦作响,门前两个素白灯笼闪闪躲躲,街道的行人也被这种气氛感染,纷纷闪躲着逃离蓑衣坊的铺子。
西衍顶着写着慕字的素白灯笼,开始关门。
铺子对面的行人缩在房檐下,好奇地打量着这位陌生的年轻公子,只见他缓缓关上最后一道门,末了消失了时候,露出了一个勾人的微笑,有年轻女子的瞬间失魂落魄,第二日便传出边城蓑衣坊勾魂少年的流言来。
西衍笑眯眯地关了铺子,开始教半城招魂术。
“招魂之前,先画招魂幡,那些魂魄都是路痴,你不给个指引,很容易迷路的,招魂幡就是这样……这样……这样画。”西衍一面解说着,一面很有实践精神地在一面锦帛的角落里用朱砂画着些什么。
“一个人在敲一枚蛋?有什么寓意吗?”半城提出疑惑。
“我来为你解说一下,这个人呢,是天界第一猛将,这是一个王八蛋,代表群鬼,这样画有威慑群鬼之效,这样招魂师就不担心被反噬了。”西衍说着又指着锦帛空白的地方,“这里就运用灵力随便写个招字,魂魄出了路痴也是文盲,就认得这一个符号,你记得要写清楚点。”
半城很认真地听着,跟着的指示在锦帛上涂画着,不得不说,这半城还是很有美术天赋的,一人一蛋画得真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白瑾坐在树上,俯视着误人子弟的西衍,很同情地说:“慕公子,公子拐着弯骂你这事,我可没参与。”
“招魂幡画好了,在招魂台这里多摆些祭品,千万别小气,不然魂魄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呐。”
“这些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就要等时间了,子时的时候是一天当中冥界与人界通道结界最薄弱的时候,通常这个时候比较容易招到你要招的魂魄。”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招魂的口诀,你过来,我告诉你。”
西衍低声跟半城说了些什么,半城只觉脑袋一阵眩晕,然后一脸茫然地说:“我什么也没听到。”
“我已经传授给你了,你知道的。”西衍很有暗示性地说。
半城使劲回忆了一会儿,脑袋还是一片空白。
西衍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说:“这可是天道,凡人只可听一次,再说怕你承受不起。已经烙在你记忆里了,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悟了。”
半城仍旧一脸茫然。
“三界六道都有自己的法则,招魂可是个违规的行为,可不是那么容易学的。”西衍安慰地说。
“离沫的招魂师不少,师叔你就别安慰我了。”半城自嘲道。
“那些江湖骗子,不过是与亡魂通灵罢了,这真正的招魂术是打开冥界大门,将魂魄从冥界法则中抢过来,岂是随随便便能够学会的。”西衍盯着半城说,“好好去悟,它就在你的脑袋里,蓑衣一脉招魂术口传的精髓就在这里。”
半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开始盯着手里的招魂幡深思:师叔刚才究竟说了什么呢……
白瑾看到这里,没了兴趣,从树上跃了下来,老气横秋地跟半城说了句:“要相信自己啊,除了自己谁都靠不住。”一溜烟追上了离去的西衍。
“除了自己,谁都靠不住?”半城重复着白瑾的话,仰头盯着高空的明月,很是困惑:“师叔到底说了什么呢?”
钩形的月亮眨了眨眼,躲进云里,好像在说:“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没有人会告诉自己答案,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半城呆呆地坐在树下,为招魂术的口诀发起愁来。
入夜的风越来越凉爽,吹的空中的弦月都蒙上了一层冷意,这样的夜晚真是无比适合睡觉,白瑾享受地皱了皱小鼻子,裹了裹身上的被子,却发觉被子好像被什么卡住了,怎么拉都拉不动。
梦里白瑾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小手狠狠一拽,差点没把被子扯烂。
有人翻身搂住小丫头,说:“小白,睡着了还这么野蛮。”
白瑾听见有人说话,睁开朦胧的眼睛,只瞧见自家公子很无赖地躺在自己身边,近得呼吸可闻。
她立马惊醒,瞪大眼睛:“公子丫,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到我床上来干什么。”
西衍松开搂着她的手,翻身枕住自己的头,很困惑望着天花板说:“公子我失眠了。”
白瑾摸了摸他的额头,一片冰凉,也很困惑:“为什么,天界的人是不会生病的。”
西衍沉默了一会儿,起身打开了门,头也不回地说:“今晚夜色姣好,我们出去走走。”
白瑾一面拿了件小斗篷把自己罩起来,一面嘀咕着:“难道神经病传染到天界去了。”
话虽是这样说,人却飞快地追了出去。
西衍牵着白瑾兜兜转转,居然走到了白日上岸的石碑边来。
深邃的海面一望无际,海平线的另一边浅浅挂着一弯弦月,映在翻涌的海面上,仿佛一朵跳跃的火花。波涛汹涌而来,拍打在海岸上,激起的水雾喷在人脸上,冰凉而湿润。
西衍在石碑边坐了一会儿,复又牵起白瑾冷得冰凉的小手,说:“我们回去吧。”
白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乖乖地跟着自家公子回去,走了几步了终于忍不住问:“公子,我们到底出来干嘛?”
“出来走一走。”西衍紧了紧握住她的手,很平淡地说,“只有牵着你,公子才会觉得,我并不是一个人。”
白瑾猛然想起了什么似地,回头望了墟海一眼,心说道:“夏姐姐,小人打王八蛋的画是你教给公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