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蓑烟雨听乾坤》汐予

23、菩萨蛮

　　西衍一行人进了蓑衣坊，却见白瑾小丫头正骑在一只硕大的乌龟身上，龟身后又蜿蜒着一根长长的蛇尾，附着坚硬的鳞甲，显得很有些威风。

　　只是碰上了白瑾，这神兽的神情总显得有些萎靡，它黑色的背上骑了个小姑娘不说，身后的蛇尾还被小姑娘握在了手里，小姑娘扯着它的尾巴，很是欢乐地“驾”。

　　半城惊讶地半天合不拢嘴来，在他的印象中，玄武一直是像师父一样威严的存在，现在居然被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骑在了背上——如果他以前没见过玄武，现在肯定会认为玄武就是一匹马。

　　慕一涵嘴角一阵抽搐：“我就知道，小白虎化成人形之后，花样更多。”

　　“我觉着玄武搭上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之后，整个气质都变了，多么温和呐，成日里充满肃杀之气可不好。”西衍说着揉了揉玄武的头。

　　玄武哼了一声，唧唧歪歪地发出一连串隐晦的龟语，这种语言只有身为它主人的慕一涵才懂得，就像当初白瑾没有化成人形时，它说的虎语也只有西衍才懂一样——当然，神兽之间有些微妙的联系，互相也能够交流。

　　所以白瑾在听完玄武说的话之后，立马跳了起来：“什么，玄武小乌龟，小姑娘我才来，你就要走，太不给面子了吧。”

　　“小白，京城有人求我了愿，若是你不放玄武去，你随我去如何？”慕一涵一本正经地说。

　　白瑾想着冥界里阴暗的气息，缩了缩脖子，说：“玄武小乌龟，既然如此，我会想你的。”

　　慕一涵见白瑾妥协，嘴角溢了笑，心说：“还是冥界对于你比较有杀伤力。”

　　“师父……”半城有些迟疑地开口，“京城要了的愿很重要么？”

　　慕一涵看半城神色怯弱，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思索了一瞬，忽然对西衍说：“阿衍，十年之约还有一个月吧。”

　　西衍正磕着瓜子，忽然听见慕一涵问这话，又瞄了一眼不通世事的半城，很是狐疑地问：“你想干嘛？”

　　慕一涵忽然笑了，在这张一本正经的脸上显得很是惊悚——西衍是这么觉得的——“你的招魂术在我之上，指点一下半城如何？”

　　西衍故意将瓜子壳吐到慕一涵脚边上，说：“慕一涵，以前可没觉着你夸过我。”

　　“西衍，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小爷最不喜欢拐弯抹角的，尤其是跟你这个闷骚哥。”

　　“你到底教不教？”慕一涵神情一凛，很有杀气。

　　西衍深沉地盯着慕一涵，一字一句地说：“一寒，你是这离沫国里的活菩萨，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呢？简直就是菩萨蛮嘛！”

　　慕一涵听他乱套词名，差点笑出声来。

　　却听西衍仍旧絮絮叨叨地说：“小爷收费很高的，每天必须大鱼大肉地伺候着，没事还要听听小曲，晒太阳的时候还要有人扇风……”

　　“师叔，只要你能指点我，半城一定好好伺候你。”半城这会儿终于机灵了一回。

　　西衍打着哈哈，说：“我这是说给你师父听呢，没打算蹂躏你。”

　　“一个月之后，我来这里找你，如果我没回来，你一个人敢动，我就掀了西衍陵。”慕一涵最后嘱咐了西衍一声。

　　“一寒，咱就不能温和点？”

　　“哼！我知道你的德行，否则也不会用十年之约来束缚你了。”慕一涵意味深长地说。

　　西衍好不烦躁，甩手道：“行了行了，你这么婆婆妈妈的，小心孟婆看上你。”

　　慕一涵听他这话，知道西衍已经将自己的话放在了心上，只是嘴上绝不会承认而已，遂招了玄武，向京城的方向去了。

　　白瑾挥泪告别了玄武，玄武总算抖擞了精神。

　　半城听得云里雾里的，直问白瑾：“小师姑，师父和师叔这是要干嘛呀。”

　　白瑾甩了甩清爽的短发，说：“小孩子家家的，管大人的事干嘛。”

　　送走了慕一涵，西衍好好打量了一番这蓑衣坊，却见大堂之中，很土气地刻着两行诗：身前身后与谁同，有求必应蓑衣行。

　　“这谁写的？”

　　“城主听说师父要在这儿开个铺子，请人来刻的，说是夸奖师父替人了愿。”

　　“蓑衣坊的名字谁取的？”

　　“师父。”

　　“回头把城里刻字的师傅请过来。”西衍说着，指着外面的牌匾说，“把外头的名字换成蓑衣陵，里头这两句改成……”他思索了一阵，很惬意地说：“一蓑烟雨任平生，也无风雨也无晴。”

　　“公子呀，你又改慕公子的名字。”

　　“慕一涵这个王八蛋，我非把他的洗衣房搞成坟墓不可。”西衍自娱自乐地说。

　　白瑾这才想起来，自家公子那相当记仇的德性。

　　“师叔，城主赐的字也改？”半城显然有些顾虑。

　　西衍懒散地靠着椅子上，说：“城主算毛线，现在蓑衣陵是我当家。”

　　半城大概明白，眼前的师叔大概是个什么角色了。

　　“对了，小白，你跟半城一块去，买张藤椅回来，这椅子咯得慌，咱要长居一个月呢。”

　　“公子，你这是要把西衍陵搬过来呢。”

　　“那就算了，呆在离沫国，就像被困在墟海里一样，我可不喜欢被禁锢在这海里，还是在蓟城过日子好，吃喝不愁，还有一群可爱的小朋友玩。潇潇洒洒几百年，一夜回到天界前。”

　　“公子越来越有打油诗人的风范了，回头去出本诗集，缺一骗肯定又没饭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