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樱鬼）朝露》漂舶

2、第二夜

　　1.
　　明明和千鹤年纪差不多大的游女脸上浮现出一个久经风月场才会有的挑逗微笑，她的脸上没有没有丝毫的慌乱和不安，灵动的秀眸中隐隐闪着调皮和狡黠，然而原田并不确定这究竟是她自己的感情还是故意装出来的。

　　花街的女人，没有一个不是高明的骗子。

　　原田笑了一声没有回应朝露的话，只是将酒杯端近了口边，而身边盛装打扮的丽人也识趣的没有继续开口。

　　又变成了精致却无趣的人偶娃娃。

　　虽然娇媚又柔顺，无一处不顺眼，无一处不妥当，但却总像是假的。

　　倒是方才那瞪向新八的一眼让她整张脸庞都生动了起来，显出一种如若火焰一般的烈性魅力。

　　这张假面，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彻彻底底的剥下来呢，原田啜饮着杯中的美酒，眯着眼睛用眼角的余光看向身边艳妆得看不清楚真实表情的游女，对方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立刻媚眼如丝的回应了过来，伸手缓缓攀上了他的衣襟。

　　……被调教的很好呢。

　　原田垂下眼帘，顺手揽住了怀中女子不盈一握的纤腰，将头埋在她颈后领间深深的一闻。

　　“真香。”

　　原田调笑道，怀里的游女笑的花枝乱颤，一边说着推拒的话一只手却向他衣襟里爬去，左之助伸手捉住她的细细的手腕意味深长道

　　“你确定要在这里？”

　　年轻的游女脸上适时的浮现出羞涩的红晕，娇声笑道

　　“原田大人怎么这样拿妾身开玩笑呢。”

　　这个游女真实的面容，真想看看啊。

　　原田大笑着就着身边的艳丽美人托着的酒盏饮下杯中美酒，这么想着。

　　2.
　　或许那位新选组的十番队队长原田左之助并没有相信她的说辞。

　　午后的阳光透过纸窗洒在被褥之上，朝露懒洋洋的从被窝里钻出来，随手打了水洗了洗脸，铜镜中的少女脸上还残留着夜晚的残妆，嘴角的一抹鲜红简直像是血痕一样，朝露自嘲的笑了笑伸手抹去，铜镜里少女稚嫩的脸庞上写满的除了和年龄不符的疲惫和沧桑，还有尖锐的恨意。

　　是的，恨意。

　　那是憎恨，不是对一个人，不是对岛原的寻欢客，不是对禁锢了她的花街，而像是针对了整个世界。

　　忽而，镜中的少女脸上的神色突然变了，眼中的冰冷悉数消失，变成了几分悲哀几分自嘲，还有隐隐藏在这些情绪下方的对未来的希望。

　　正像是一个尚且稚嫩年轻的游女应该有的样子。

　　朝露满意的将铜镜倒扣下来，换下昨晚裹在身上华丽的衣物，穿上了素净简单的常服。

　　“朝露？醒了吗？”

　　门口传来一个柔和而有些低哑的嗓音，朝露行至纸门边跪下身拉开纸门，一个眉目明秀，带着柔顺笑容的女子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明雪。”

　　“听说你昨晚有客，我今早就没来吵你，不过……再晚可就没有饭吃了呢。”

　　被称作明雪的游女温柔的笑着，伸手替朝露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额发，朝露调皮的从她手下逃开对她做了一个鬼脸。

　　“明雪你太担心啦，厨房的那群家伙，只要有钱才不会不给我们做菜呢。”朝露揽起明雪的胳膊拖着她向食堂方向而去，“明雪你一定等着我还没吃饭吧，今天我请你吃蛋羹，昨晚新选组的客人可是给了不少赏钱。”

　　“别别，朝露你还是存着吧。”明雪慌忙推拒，一直带着温柔微笑的脸上划过一抹悲哀的阴影，“攒着赎身……”

　　“明雪你还在做梦啊。”朝露夸张的嗤笑了一声，“赎身？可能吗？先不提那贵到离谱的赎身钱，我们来算算，我们卖身赚的钱，有一部分得交给老爷夫人，剩下来的一部分花在自己的吃饭上，一部分用来添置自己的首饰胭脂，一部分还得管自己的衣物住宿，一层层盘剥下来，一辈子也给自己赎不了身！”

　　“朝露！”明雪慌张的捂住朝露的嘴，责备她道，“盘剥什么的，不准说！给人听到可怎么办呀！”

　　……这话，就是要给人听到的。

　　老板和老板娘更喜欢天真任性沉不住气但又在客人面前知道分寸的游女成为花魁，赚钱的工具可要容易控制才好，而现任的花魁也不会将矛头对准这种一看就成不了气候的小游女——还没有做好万全准备的她并不打算现在就引起花魁夕雾的敌意。

　　朝露面上装作不屑的皱了皱鼻子，看似仍有不满，但碍在明雪的面上并没有继续说下去，明雪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朝露看着她，在心底里轻轻叹了口气——明雪性格温柔到甚至可以说是怯懦的地步，她的心底深处在某处仍旧保持着天真的想法，而朝露永远也无法改变她这种天真。

　　朝露喜欢她的天真，却也明白这种天真迟早会要了她的命。

　　这里是花街，花街的女人没有天真的权利。

　　3.
　　矮桌上放着一副眼镜。

　　金属边框，椭圆的镜片。

　　“咦，左之，山南先生的眼镜怎么在你这里？”

　　永仓新八大大咧咧毫不客气的躺在原田左之助的房间里，将矮几上的眼镜拿了下来把玩着，原田左之助伸手从他手里抢了回来，放回到了矮几上。

　　“这是山南先生不用的，说是什么……数字还是度数不合适？算了我也不懂，反正山南先生不需要了，我倒是可以用来做些别的事。”

　　“哦？左之，表情很可疑啊……”永仓新八眯起眼睛注视着原田左之助的表情，“好像想起来什么很旖旎的事情的样子哦。”

　　“也不算。”原田左之助单手托起下巴挑起了唇角，“只是在想某人看到这副眼镜时会是怎么样的表情罢了。”

　　那张总是将情绪掩饰的一丝不漏媚笑着的脸上，究竟会出现怎么样的神色，错愕？尴尬？还是感激？或者感动？那个狡猾的游女，到底会戴上什么样的假面来面对他，真是让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真是有些等不及，夜晚的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