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往事》清晨在枕旁

10、第五章 生的渴望

　　有人说从五米和五百米的地方跳下来的差别是从五米的地方掉下来的是先“啪”后“啊”，而后者是先“啊————”然后“噗—”，成饼了！
　　有时候经典在亲身去尝试过才会更让人信服，不管怎么说，现在奔雷是信了。
　　“啊——”他凄厉得惨叫着。剧烈的失重感让他在空中就吐了，双眼泪流不止。崖顶迅速变远，崖上坐着的人也转眼不见，身坠云雾之中，可以看见下方的景物正越渐清晰。奔雷茫然挥舞双手，除了空气什么也抓不住，崖壁有倾角，和他距离也是越来越远。
　　风啸如雷吼，震耳欲聋。下方是一片乱石林，这么摔到底，是变成肉饼还是被突兀的石柱穿串？奔雷混乱了，恐惧、愤怒、迷茫，那个男人居然真的忍心把自己给推下来？是的，他推了，把他唯一的从小亲自一把屎一把尿糊弄大的徒弟给推下了悬崖，就是为了所谓的历练？
　　奔雷不愿意相信，可是事实就那么血淋淋地摆在眼前。武者之路充满艰险又如何，那些毕竟都还是想象之中的又没发生，也不见得真的会发生，可是跳悬崖这种高危运动可是实打实的九死一生啊！
　　那个男人，奔雷已经不愿意叫北望归师父了，他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逼上绝路？十六年的师徒之情，他怎么就能狠下心来？
　　“不会的，不会的！”奔雷拼命想说服自己这一切都只是个骗局。师父只是想吓他，最后一定会来救他！他能自由翱翔天空，他一定会来救自己！可是不断加速坠落的身体，却像一片乌云遮在心头，这个下落速度，他能追上吗？百米已过，还没有看到期盼中追下来的身影。
　　“师父！！！”奔雷大叫，声音湮没在风里，“真的放弃我了吗？真要我死吗？”奔雷眼角很酸，心头突然空了一大块，漏着风。
　　人总是喜欢在不断的挣扎揣测中折磨自己，让希望升起，再亲手掐灭，一次又一次用刺刀伐心，直痛的自己鲜血淋漓，心如死灰。
　　“他没来……”奔雷闭上了双眼，张开双臂仰面朝天，等待这死亡降临。

　　“劈下去！疼死也要劈！”一个粗壮的男子咆哮声中伴着孩童的哭叫声。男子一头银发，手里攥着藤条，他脚下，一个幼小的男童正一边大哭不止，一边努力让自己的双腿劈成一条直线，赤裸的脊背上，三条血棱子看上去那般扎眼。
　　“这是小时候练基本功的情景？”都说人死前，生前的记忆会高速回放，在奔雷放弃挣扎，放空心灵准备迎接死亡的时候，那些他几乎快要忘却的过往片段竟一个接一个浮现在脑海之中。
　　“看来我真的要死了。”奔雷苦笑。
　　记忆变更，已然夜色正浓，白天看似恶毒的中年男人正在给饱受凌虐的小男孩背脊上的伤口上药。药膏凉丝丝与火辣辣的感觉交替不断地刺激着伤口，让小男孩瘦小的躯体不住颤抖。
　　“基本功不练好，再好的武艺也使不出来。我宁愿你多挨我几鞭子，也不想你以后被别人给废了。”
　　小男孩抿着嘴不说话，眼睛盯着床板不知道在想什么。中年人给他上完药见他这般模样，叹了口气，“你这憨娃，几时能懂为师的苦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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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啊！”长高一些的小男孩暴喝一声，双手握着比他个子还高的黑色长刀，在空中抹出一条乌芒耀眼的匹练，切过他面前那根一人高的花岗岩石柱。
　　“呼——”男孩长途一口浊气站定。面前的石柱在“铿铿铿”的摩擦声中断裂成两截，上半截石柱顺着断面滑落倒在地上掀起一片灰尘，断口斜面平滑如镜。男孩收刀而立，脸上充满难掩的喜色，转过身正对上中年人略带欣慰的暮光。
　　“师父，我成功了！我终于练成断岳刀了！”
　　“就这点小成绩也值得你高兴成这样！”中年人给了他一个响栗，不过还是在小男孩可怜兮兮的目光中柔软下来。
　　“好吧，今晚师父去逮头老虎，炖虎排给你吃。”
　　“万岁！师父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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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我想拥有自己的源力，就像你那样，一刀砍出去，十米内寸草不生，我还想在天上飞！”小男孩十三岁了，个头却比一般十六七岁的孩子还要高大，跟头小牛犊子似的，和身材全不相符的稚嫩的脸蛋上一双如海的蓝眸中充满了渴望。
　　中年人沉默了一会，在男孩快要哭出来的时候终于点点头，没有说话，眉宇间似有化不开的阴云。第二天，中年人说要去给小男孩收集培养源力的材料，然后就独自离开了。
　　这一去就是两个月，回来时他给小男孩带回来一枚巴掌大的有如凝脂白玉雕琢而成的六芒星晶石还有自己一身的绷带。那一天，小男孩才知道，人类想要拥有不属于自身的自然源力来修炼，必须借助一种矿石，也就是俗称的源石。通过引导源石中浩瀚的能量与人体共鸣，人类才能学会如何吸收并掌握源力。使用后的源石会失去活性走向死亡。这种情况有点像是人类掠夺了源石吸收源力的能力，导致其衰亡。
　　源石产量稀少，高品质的更是凤毛麟角。一枚高品质的源石对武者的一生都意义非常。高品质的源石的吸收能力是低等级源石无法比拟的，这种能力被人类掠夺直接反映就是功力增长的速度。因为武者一生只能成功开启一次源力共鸣，是故第一次使用的源石品质至关重要。
　　高品质的源石向来供不应求，根本不是凡人所能拥有。中年人带回来的那颗白玉两芒星源石俗称“龙晶”。这倒不是说它是龙类身上的某样部件。但凡天材地宝自然会吸引一些强大生灵的觊觎。白玉六芒星源石所吸引的是一头飞龙，一只完全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生物。中年男人是跟踪飞龙才找到了源石，他也是盯着这头飞龙很久了。毕竟徒弟身体足够强健到足以承载源力后必须要用到源石的。
　　人类经常屠龙，几乎每一次都是一篇一个团队谱写的史诗。其难度可想而知。中年男人只是一个人去屠龙，并且做到了！代价是一身的伤痕，原本光洁的右脸上多了三刀抓痕，那是被飞龙的爪子刮到一点的结果，稍进一步，就是身首异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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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你戴着，以后他就是你的护身符。”小男孩使用过源石之后，已经失去吸收源力能力的白玉六芒星源石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玉石被中年人刻成了一块玉牌，挂在小男孩的颈上。
　　“有它在，就像为师一直陪在你身边一样！”
　　“师父！”回忆戛然而止，立下死志的奔雷陡然张开双眼，眼眸里焕发出奇异的光彩，戴在他颈上的那块两指宽见方的玉牌正在风中随着他的下落摆动不已。
　　“师父终究不会抛弃我！我怎么能死！”
　　人就是这样奇怪，许多事情成与不成往往只在一念之间，就看你做不做，包括生和死。奔雷在回忆的过程中隐隐约约明白了北望归的些许心意，也找回了自己。北望归既然舍得推他下来就是相信他有活下来的本事，而本事都已经教给他了，就看他怎么用。
　　错过了最佳的自救时机，高度已经下降近两百米，指望北望归来救是根本不可能的，奔雷现在也不想让北望归救。北望归对他寄予厚望，如果他达不到北望归的期望，他自己也没脸再见北望归了。奔雷一直很坚强，在经历了迷茫的过程后，他重又找回了自己小时候咬牙苦练武艺的坚定信念。自救！尽人事听天命！
　　迅速调整身体下落的姿势，奔雷望着下方更显清晰的石林，全然不顾巨大的风压，任由面皮被吹的像风帆一样，脑子里冷静地思考着自救的方法。学过的武技过电一样一个个在脑海中闪过，可是这些杀人的招数放在当前的情况下根本不能起到意思作用。
　　坠落的速度是越来越快，没下降一米他的生存几率就可能下降一分。也许因为一米，就可能超出他的安全降落高度而造成死亡。
　　“哼！还真有挑战性！”情况越来越危急，奔雷却不再有恐惧和迷茫，眼中坚定无比。排除了绝大部分武技，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尝试的——雷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