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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曾经年少 ...

  •   夕阳残照,血染天际,尸横遍野的沙场上破败的军旗斜斜插在沁血的土壤中,被风吹着猎猎作响。一把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长刀噗的一声刺入一名未死透的深渊恶魔额头,在恶魔压抑的哀嚎声中将他化成一缕飞灰。
      当啷一声,奔雷抛下伴随自己多年的噬魂刀,走向那面满布疮痍只剩下半截的军旗,依稀可见半只白色的羽翼护佑一柄利剑的图案。那是神圣骑士团的徽记!
      奔雷一把扯下这残余的半面旗帜,抓在手里,充血的双眼闪烁不定。第一次,他觉得累了!第一次,他对自己失去了信心!
      天空中传来密集的振翅声,呼呼啦啦的好像一群大鸟正在降落。奔雷没有抬头,他知道那是他的兄弟们。
      一个个生着绿色恶魔之翼的银甲圣骑士纷纷从空中落下,汇集在奔雷身后,单膝跪地,沉默不言。忽的一声惨叫在天空中还没降落的圣骑士群中炸开,一名圣骑士的恶魔之翼脱落,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生撕下来,扯掉大团血肉,依稀可见那双恶魔之翼的根部上连着一颗尚在跳动的心脏!
      圣骑士当场死亡,这名曾经隶属于北荒最强战斗团的成员,就这么突然死了,死得甚至有些儿戏。
      脱离的恶魔之翼依然自己扑腾着飞在空中,根部迅速长出无数触须……它是活的!它是自己脱离了圣骑士的身体!如果是这样,实在是太可怕了。因为在场的每一名圣骑士都拥有着一对恶魔之翼!
      没等到那双“叛变”的恶魔之翼有更多的变化,周围的圣骑士便已经嘶吼着挥出一道道饱含仇恨和怨愤的刀芒,将它炸的支离破碎……
      奔雷雄壮的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他不敢回眸,这种感觉多久没有在自己身上出现过了?十年?还是二十年?可是现在,他真的害怕了!
      这是今天第三个暴毙的案例了,也是攻伐古木国战争中的第五十七个魔种反噬圣骑士的案例!根植于圣骑士体内的魔种开始蠢蠢欲动。意志薄弱的战士越来越无法克制力量疯狂滋长的魔种,从宿主变成了培养皿,最后成为一个新生恶魔的祭品!魔种失控了!这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古国永恒流传下来的不完整的魔种技术为奔雷带来过辉煌,现在它又要将这一切带走了。圣骑士们已经不再适合冲锋陷阵,每一次杀戮都是魔种汲取养分的大好机会,每一次得胜归来都会有几个人抵抗不住魔种的反噬凄惨地死亡!
      三千圣骑士,五万天空骑士,二十万大地骑士,被挡在古木之门前一个星期之久,每一天都要面对古木过从深渊引出的无数魔怪,每一天都会有人被魔种反噬。发生在圣骑士群体中的悲剧,在等级更低的其他两个骑士群体中,情况只会更恶劣。古木就是想要神圣骑士团在魔种反噬的鲸吞蚕食下分崩离析,而援军,迟迟不见踪影。
      奔雷仰天长叹,他想起来他的老对手罗刹那次会面对他说的话。
      “神圣骑士团的强大已经超出了一个国家的容忍限度。我和你一样,想要看到北荒一统的那一天,但是我们的区别是,你只会一味向前冲,却从不看看身后,其实已经危机重重。顺道者昌!也许你会觉得我是个卑鄙小人,我承认,但是为了我的理想,卑鄙不择手段只要能达成这个理想又有什么?而你,注定要成为历史的尘埃!”
      “那我们走着瞧,看看谁会成为尘埃!”奔雷现在却不能再像当时那样自信地笑了。如今回首往事,奔雷不禁感慨,难道我真的错了?
      自从古国永恒覆灭之后,群雄割据,数百年战火纷纷才有了今天的十六国。雄霸于大冰原的寰冰国,以沙漠无敌的蝎子军著称的焦原国,狂傲不羁的岩石部落,神秘诡异的燕巫国……十六国人才辈出,哪一个不是一时雄主。而他奔雷,白手起家,千辛万苦拉扯出一个神圣骑士团却能扶持十六国中最为弱小的帝国,在大厦将倾之际力挽狂澜,然后吞灭一个又一个的国家,到现在的古木,十六国已去其九,眼看着统一北荒的梦想就快实现,却要止步于此了吗?
      奔雷闭上了眼,重温起那个曾经年少的梦……
      “奔雷兄弟!奔雷兄弟!”有人从身后面追来,一边跑着一边大声喊叫,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奔雷闻声站住脚,转过头去。十六岁的奔雷有着超越成年人的雄壮身躯,高大、健硕,暴露在无袖衫外面的手臂肌肉拧成一股股跟蟒筋一样。已经是秋天了,小镇上偏处北方,气温下降的很快,人们都已经套上了一两件厚实的衣服,而他还是一身夏装到处晃荡。年轻的脸庞棱角分明,双目神光湛湛,略显黝黑的肤色看起来有着超出年龄的成熟,却生着一头银亮如雪的长发,披在脑后,凭空生出几许妖异的美感。
      “那不是那个野蛮人吗?他又被放出来了!肯定又要来闹事了。”不远处两个小姑娘也是豆蔻年华,看见奔雷,悄声议论着。
      另一名女孩子痴痴地掩嘴笑着:“你就是看他不惯。我倒是觉得那家伙挺好,挺男人的,可比你喜欢的那个小六要强的多了。而且我娘说了,男人就是要够高够壮够大才叫男人!”
      “够大……”奔雷的耳朵好着呢,那两个丫头以为自己声音小他就听不见,哪知道他耳朵比狗还灵。奔雷可没有多少跟女孩子交往的经历,此时闻言难免想入非非,却强装着没听见,目不转睛地盯着身后越来越近的人影。
      来人个头才到奔雷下巴,矮了整整一个脑袋。奔雷一米九多的个头放在哪都会给人一种熊立鸡群的感觉。
      来的是猴子,人如其名,贼贼小小的,镇上人一直很诧异这两个形态迥异的家伙究竟是怎么成为朋友的,偏偏他俩关系还是最铁。
      猴子跑到奔雷面前弯着腰喘着大气,歇了一下马上就拉着奔雷的大手往回跑。
      “咋啦?咋啦?火急火燎的,赶着投胎还是生孩子?”
      “生你个瓜娃子!狗子叫人把腿都给砍了!”猴子急的骂起来。
      “啥?!那你还磨蹭个啥劲!”奔雷一听也是急了,狗子跟猴子都是他的好兄弟,几个人在一起虽然没干过什么好事,那两个人却是最够义气。他一把从后面抄起猴子就扛在了肩上,脚下发力推土机一样大步狂奔起来,老远都能感觉到地面震动。
      “哇!他扛个人都跟拔草一样,真威猛!”先前夸赞奔雷的女孩子尖叫一声,可惜奔雷没听到。
      狂奔了几百米,奔雷才想起来问“在哪个地方?”
      “你不知道地方瞎跑个啥?往右边去,就在集上的面包店门口!”事出紧急,猴子也管不上奔雷跑起来有多颠人,指了方向两人就继续狂奔。
      “我这不也是急的!”奔雷一边跑一边问话,“怎么回事?狗子惹上谁了,下手这么狠?腿被砍了,到底是伤了还是掉了?你咋不去救他?”
      “救,我他娘的怎么救?我要是不来找你,你就等着给我们哥俩收尸吧。”猴子也是又急又气,在奔雷肩膀上大声咒骂着:“坟头冒黑水的胡狼,就是他带了那些狗腿子在集市上强征保护费,就到了糠叔的面包店。他们横行惯了,大伙平时能让就让了,偏偏胡狼看上了糠叔家的闺女,就是小妖。你也知道狗子一直对小妖有意思,正好又在场,见胡狼对小妖动手动脚哪里能忍得住?上去打了虎狼一拳,胡狼就带人把他腿给砍了,操他个狗日的,狗子的腿就扔搁店门口了,呜……”猴子骂着骂着就哭了起来。
      奔雷听得毛都炸了起来,牙齿紧咬着,眼角都快迸裂了,眼睛了涨满了血丝,却是一言不发地停下来。
      “咋?咋啦?你不敢去给狗子报仇了?”猴子见到停下,也顾不上去擦一头一脸的鼻涕眼泪,紧紧盯着他看。
      “去!我自己去,带着你太慢。”奔雷把猴子放下来,继续跑起来,速度快得像阵风,风声中带着一声兽吼般的咆哮:“我去撕了他娘的!”
      集市在小镇南口,也就是两三百米的距离,以奔雷的脚力不到一分钟便到了。他一路刮起的狂风将沿路的街摊都快掀翻了,看到面包店前那一幕的人见到奔雷这样都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小镇就这么大点,人数还不到几十年后的三分之一,镇上人都是知根知底的,奔雷几个小哥俩的感情更是都清楚。奔雷这风风火火的模样,脸上冷的都能掉出冰渣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马上就要不太平了。
      奔雷是真的怒了。胡狼的名头在远近一带还是挺响亮的,尤其是他心狠手毒□□黑,手底下还算有几分本事,平常一般人真不敢跟他对着来。这时候的小镇附近还是有几座小村落的,胡狼在这一带很是吃得开,手底下也有十来个无浪神鞍前马后。奔雷早有心会会他无奈一直受到师父告诫不得随意动手伤人才放着他四里八乡地胡来。
      当看到面包店门口那一滩刺眼的血迹,奔雷只觉得胸口被人狠狠捣了一锤。他慌忙跑进门面已经被砸坏的面包店,看到糠叔正神色哀伤地忙着给昏迷过去躺在地上的狗子包扎伤口。糠叔不过四十多岁的人这会看上去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头发都白了许多!小妖不在店里!
      再看狗子,右腿被人齐根砍了!断腿就放在旁边,糠叔不会治伤,已经叫人去喊镇上唯一的医生老牛去了,他只是用绳子拼命勒紧狗子所剩不多的右腿根想止住血,可是滚滚的鲜血还是不住地潮外流,鲜红鲜红的,满屋子都是那种甜甜腥腥的铁锈味,闻着叫人胃里腻歪得狠。
      糠叔的女儿被胡狼几人抓走了,下场不言而喻,可是狗子是为了救他女儿才这般下场,还不知道这条命能不能救回来。其他人怕得罪胡狼不敢帮忙,糠叔仁义,平时懦弱些,整个人面面的,可这时候人命关天,叫他丢下狗子还真不能!
      不过心里急着自家女儿,愁得慌!这会看见奔雷冲进门来,眼睛里登时就放了光彩,就像是将死之人回光返照一样。
      糠叔二话不说“咚”的一声膝盖就磕在了地板上,四十多岁的人了在个毛头孩子面前哭得跟个毛娃似的。
      “雷子!你得救你妖妹子啊—啊——?”
      奔雷眼眶也是憋得通红,咬着牙不让眼泪往下掉,心口被无形的手揪得生疼。他小碎步跑上前去把糠叔扶了起来,“等会说,我先救狗子!”
      奔雷跟着师父在外历练才回来,刚放了羊就直奔镇上来,身上带的两包止血散还没来及丢回家里,这会却成了救命的东西。
      他一把扭住狗子右腿腿根子,大手几乎将狗子腿根子包了一圈,手指恰在动脉上,另一只手抖开一包止血散就直接卡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武人用的止血散大多药性强。因为他们一般的小伤根本都懒得去管,只有伤势比较严重的时候才会用止血散。这时候,药性不够就没用,药性够自然能治好伤,同时也代表着超出一般的剧痛……
      昏迷中的狗子在止血散按在伤口上的时候就疼醒了,奔雷一腿搭在他身上让他不能坐起来,左手掐着他右腿根不放,右手还捂着药粉。
      “按住他!”奔雷脸憋得通红,狗子折腾起来劲可不小,他却不能放手,不然药粉就给血冲开了。
      糠叔也不含糊,一屁股坐在狗子身上,感觉自己跟骑了头小公牛似的。狗子失血太多意识不清,只是因为剧痛本能得剧烈反抗,口中撕心裂肺地大喊,一声声全都刺在奔雷心坎上。狗子的左腿乱蹬着,膝盖猛地一下顶在奔雷眼眶上。别看他身子瘦小,平时奔雷却是指点过他跟猴子一些招式,这一膝盖力道刚猛,一下子就把奔雷眉骨撞破了,鲜血迸溅。奔雷不发一言,眼泪却是终于忍不住,狗子是疼极了,可他奔雷难道就不痛吗?
      伤口太大,一包药粉根本不够,奔雷用脸代替右手抵住药包,抽出手拆开另一包止血散,也展开捂在伤口上。为了让药粉铺匀,奔雷只能一边紧紧按着药包一边转着圈在伤口上抹着。火上浇油!
      狗子的腰瞬间从地上撑了起来,把坐在他身上的糠叔都顶了起来,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嗓子都快喊劈了,声声泣血!
      “塞住他的嘴,别让他咬到舌头!”奔雷大声说着。糠叔也急了,孩子疼的都翻白眼了,他更是难受的紧。
      “我倒是做了什么孽啊!”糠叔大哭一声,手头没有适合的东西,他直接就把胳膊塞到狗子嘴里。只一下,狗子咬上去,血就流了出来,他这次算是名副其实的狗子了。
      奔雷任由他左腿狂踢着自己不为所动。
      “兄弟没保护好你,兄弟欠你的!”他心里自责得狠,对胡狼的仇恨也是不断上升到一个无法再高的位置。
      “奔雷!”猴子终于赶到,看到屋里的场景,也是吓了一跳。屋里三个人浑身可都是血,狗子的喊声更是凄厉像是被捏住脖子待死的老鸭一样。外面远远围了不少人偷偷打量着屋里面的情况,可就是没人敢进来帮忙。猴子气的眼泪都出来了,忍不住就破口大骂:“看!看你们娘出丧吗看!”
      “猴子别废话,进来帮忙!”奔雷在屋里叫。
      “让让!让让!”人群外,牛医师提着药箱拼命挤了进来,还好隔壁的二丫帮忙去找了他来。
      “血盖住没?”看到奔雷用按压的方法止血,牛医师一边问着一边熟练地从药箱里面取出绷带和线。
      “血应该止住了,先包扎了吧。”奔雷懂点外伤治疗,直接吩咐了。他没问牛医师能不能把狗子的腿接回来,这小地方,没那技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曾经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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