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猛鬼街（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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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快跳到了一个晚上。
这次我没有在那间屋子里，而是来到了大街上。我在四周扫了一眼，很快地在前方不到五米远的地方看到了比上一秒要高了一个头的早川。
也不知道时间跳到了什么时候。我走到了她身边，她正盯着前面看，顺着她的视线一看，我发现她看的地方正是警察局的门口。
她沉默地站在离警察局十几米远的小巷子里，黑色的卫衣仿佛带着她融入了黑暗里。她的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动不动的。
过了不久，有一个男人从警察局里面走了出来。早川的眼睛微微一动，视线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转移了，眼看男人要走远，她戴上兜帽，遮住了神色，不急不缓地跟了上去。这时候就算我不动，超过了五米的时候，周围的景色也会跟着往前挪，我便看着早川远远地跟着男人走了好长一段路，最后，直到男人拐弯进了一条黑暗的小巷子里，早川这才快了步伐，跟了进去。
后面的事，我不用看也知道是个什么结果。
刀上的血在男人身上擦干净，早川把刀藏在了口袋里，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朝着小巷子深处走。她像是来过了许多次，弯弯折折地在巷子里绕了好几段路，最后才摘下兜帽，径直往家走。
再一次回到屋子的时候，这里看起来跟我在主神空间看到的摆设没有多大的差别。
她把刀洗干净，然后插|进刀槽里，后来她似乎有些饿了，又在冰箱里拿出了一些食材做晚饭。她平静得好像前面十几分钟只是去街上散了个步。
她这样的举动，我倒觉得挺正常。
吃过晚饭之后，她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等到夜有些深了，这才起身去卧室。
窗户依然是打开的，而对面却是窗帘紧闭，细细碎碎的声响也跟之前听到的没多大差别。早川坐在床上等了好一会儿，对面才慢悠悠地拉开了窗帘。程啸也抽高了许多，面容柔和，就算他没有在笑，微微弯起的嘴角仿佛也时时刻刻含着笑意。每次一拉开窗帘，他都像袒露自己肚皮的刺猬一样，眼里是压抑不住的暴动与狂躁。
早川空手握了握，我注意到那是她握刀的姿势。她对那个男人也不耐烦了起来，但她只是在床边沉默地站了一会儿，问：“你完全可以选择离开。”
程啸摇了摇头，拒绝道：“向阳在这里。”
向阳？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主神空间里程啸创造出来的那个女孩。
在他拒绝后，时间的进程又快了起来。
等周围飞快流转的情景定下来，我看见程啸一身狼狈地站在窗口，身上有被打的青紫，也有鲜红的吻痕。他的手死死抓着身边的窗帘布，面容因为愤怒而变得狰狞扭曲，他紧盯着早川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帮我。”
我也能感受到早川压抑的怒气，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道：“好。”
她的帮忙也很简单，或许对程啸来说也是最痛快的方式。等到了那个男人路过某个巷子口，趁他不注意，沉浸在那里许久的早川便自后捅了他一刀，又拖着他去巷子里补刀，直到他最后咽了气，早川才停下了手里的刀子。
她擦干净了刀子和满是血污的脸，又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家里。
当天的夜里，对面的房间便传来了动静。窗帘没有拉紧，房门没有关上，我看见那个女人愣得一下子瘫在了地上，程啸抱着扑倒在他怀里痛哭出声的妹妹，脸上同样露出了难过的表情，他捂着嘴，似乎是因为哭泣而在颤抖，可是，透过窗帘的那一条缝，他对着早川露出了一个毫不掩饰的冷笑。
早川盘腿坐在窗台上，月光下，她把玩着手里的刀子，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而后，那屋里的一家人又慌忙地顺着电话里报的医院地址离开了屋子。
在那个男人死去以后，程啸眼底的黑气消了大半。他陪在一直没能从打击里缓过神来的妹妹身边，闻声细语地关怀。而这个家里最后也只剩下了他一个男人，女人没有再对他做些什么，只是看着他的脸色依然很不好，阴沉沉的，又有些把一切都怪罪在他身上的味道。
程啸的日子过得安宁平静，早川每天也只需要趴在窗台像晒咸鱼一样地晒太阳，平平静静却单调枯燥，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咸鱼般腐臭的味道。
难得在白天的时候程啸会找早川聊天。此时他脸上的笑容比以往深了许多，他学着她坐在窗台上，也不怕自己掉下去，暖洋洋的阳光打在他脸上，柔软温暖得有些晃眼。他问对面咸鱼一样的早川：“这样的生活你不会无聊吗？”
早川睁开了眼，她看起来有点茫然：“生活是什么？”
“活着就是生活。”
“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早川漫不经心道，她伸手想抓住外面一缕阳光，握在手里的却是冰凉。她微微地眯了眯眼，我却能体会到她此刻倦怠里有些累了的感受，只是她的脸上看起来却没多大的表情，“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
程啸微微笑了笑：“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过得有趣一点儿。”
“什么办法？”早川问。
“为我活下去，”他道，“我还有很多需要你帮助的地方。”
需要她？我感觉到她心底里的愉悦，她点了点头，道：“好。”
程啸笑得真诚了许多，没有拐弯抹角的话，他又道：“最近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一直想办法让向阳离我远一点，还介绍了一个男人给向阳。”
“她？”
“不，我不想让向阳难过，解决那个男的就好。”
程啸的话就像是一道魔咒一样。
早川再也没空闲的时间晒咸鱼了。她的时间都花在了杀人这一件事上，越来越多，人越来越多，手上沾的血越来越多，我跟她一样地感觉到疲惫也越来越多。可在程啸眼里，世界上好像就不应该有除了他以外的男人可以接触那个叫向阳的女孩子一样。直到后来那个女孩子长大了，她的妈妈又开始折腾着给她介绍结婚对象。
没有出乎我意料的，这件事刚说出了口，程啸就已经不想再让那个女人活下去了。
少了这一个罪魁祸首，以后应该就没有她的事了。
我站在一边看着早川面无表情地抹掉了那个女人的脖子，我明明知道这个女人应该是她最后杀的一个人，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心里反而沉重了起来。
清理完现场以后早川径直离开，可忽然间，她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身往后看了过去。我顺着她的视线一看，狭窄的道路除了地上的尸体外，根本看不到一个人的存在。
她皱了皱眉，也没有多想地迈步离开。我也想跟她一起离开，但晚了这么一小会儿，我就看见远处有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孩子露出了脸。
是程啸的妹妹。
她苍白着脸看着前面躺下的女人尸体，又不可置信地看了越走越远的早川一眼。
……被她看到了。
我心里觉得越来越不舒服，隐隐之间有个声音告诉我，快结束了。
快结束了？什么快结束了？
在过去里呆了这么久，我第一次感觉到脑海深处泛起了针扎似的疼痛，好像脑袋里有一层隔膜被戳得千苍百孔，而深深藏在隔膜下面的东西挣扎着想要出来。
能渐渐地跟过去的自己感同身受……
五米的距离拖拉着我离开了原本站的位置。我往前赶了早川几步，然后慢悠悠地跟上了她的步伐，穿过一条马路的时候，我看见几个小孩在玩着跳皮筋，一边嘻笑一边齐声念着跳橡皮筋的童谣：“一，二，它会来找你。三，四，锁好你的门。五，六，盖上你的脸。七，八，呼吸将停止。九，十，你会永远失眠……”
后来的事情发展并没有出乎我太多的意料之外。
最后知道了整件事情经过的李向阳懵了。
一边是从小疼爱她的父母，一边是她喜欢的哥哥。
这样的纠结与痛苦折磨了她好几天，在睡梦里都能哭喊着爸爸妈妈。还什么都不明白的程啸只以为是前几天女人的死而害得她这么难过，半夜起床匆匆赶过去安慰她。
她最后的选择不言而喻。
她第一次颤着手想对程啸做什么，就被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早川抓了个正着。手足无措的小姑娘哭泣地跪倒在她面前，泪如雨下地求早川救救她。
救她？早川一脸的茫然，她摇头表示了拒绝，然后放过了李向阳。
有了这么一次，李向阳终于铁了心继续下去。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放过了她第二次，她又有了第三次的谋划，她借着程啸对她的信任，崩溃而绝望地想要杀了他。到后来的一次，她没有了办法，直接当着早川的面狠狠割破了手腕。
在她进入急诊室后，程啸匆忙地赶了过来，看到红灯高高地亮起，程啸眼里满是狰狞：“你想对她做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
我愣了愣，看到对面的早川皱了皱眉，她面无表情道：“不是我。”
程啸死死地盯住她，早川也不说话。只是到最后，他也渐渐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眼神却比以往不知道疏远了多少：“只有这一次。”
后来，从病房里醒过来的李向阳不知道为什么疯了，她又哭又笑，借着疯闹伤到了程啸好几次，一次不够，甚至是越闹越大。眼看着程啸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我感受到一直站在窗口看着对面的早川越来越暴躁，连带着我的心情也十分的压抑。
直到最后，程啸真的被她一刀刺中了要害，血流成河地倒在了地上，李向阳却还呆呆站在一边看着地上的血，一动也不动。我感觉我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而早川当即一把跳入了对面的房间里，怒火未消地反手一刀就把还傻站着的李向阳砍倒在地，然后匆忙地在屋子里翻找出药箱帮程啸包扎。
蜷在地上的李向阳身下血流了一地，脸色也渐渐苍白得像张纸一样，眼神溃散。她迷惘地望着倒在另一边的程啸，恍恍惚惚间，我发现她的视线又好像是看着我的。
她弯起了嘴角，无声地问：“你知道，失去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心情吗？”
我一怔，却看见包扎完伤口的早川阴下了眼，她毫不犹豫地一刀割破了李向阳的喉咙，看到她咽了气，早川微微松下眉头，可再见到李向阳脸上的微笑时，她的表情又有些迷茫。
像是一层厚厚的大雾被剥开。
我终于切身地回想了起来，自从那天杀了李向阳后，我的心情被她的这张笑脸扰得更差。
至于后来？
握着刀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成了我，而我也终于真真实实地站在了这块地板上，握着冰凉的刀，呼吸着腥浓的血腥味，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地上死去的人。
我微微转过头，看见刚刚被包扎好伤口的人从地板上站了起来，他的眼里充斥着黑气与狰狞：“我不是说过，只有那一次吗？”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十指上戴着锋利的钢爪手套，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扭曲，眼神里满是冰冷：“居然敢不听从我的话，早川蛇，你也就没有活着的价值了。”
头顶一道利光挥下，我拔出了空间戒指里的短刀挡下了他的爪子，我摇了摇头，面前这张熟悉的脸上露出了错愕的表情：“不是这样的。”
我回想起了离开前李华沉默的笑容。
他用他那只沾满鲜血的手摸上了我的脸庞，笑容一如既往的温良：“快点离开吧。”
“这里交给我处理。你离开以后暂时先不要回来，等风声过去了，我会打电话给你。”
为什么要我离开？是不想再见到我吗？
不，他会代替我去认罪，把所有是我的罪名都顶替下来，他想让我好好地体味一下失去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心情。
“你要好好活着，好好地等我的电话。”
给我一个虚假的要活着的希望，想让我就这样在等不到的希望里经受百般折磨。
他的心这么狠，怎么可能会那么痛快地直接杀了我。
就差那么一点。
我反手拨开了鬼王弗莱迪的爪子，短刀刺进他的胸膛的同时，黑火自手心冒出，汹涌吞噬了面前这张熟悉的脸。
【消灭鬼王弗莱迪完成】
再次回到主神空间的时候，这里只站着我一个人。
空荡荡的主神空间，一成不变的大光团依然亮得像个鸡蛋黄。
知道了所有事情的起因结果，我感觉重重的疲惫都涌了上来，把我压得死死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在骗我。
黑衣少年和深田龙介都提醒过我，当初不明白，现在我也算是明白了，欺骗我的不仅仅是李华，还有主神。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就算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如今的这张面孔也不是当初自己的那张脸。死神来了里，富江自燃前告诉了我，除了她以外，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个富江。
我抬头问头顶的大光团：“之前的任务应该还作数吧？”
【在主神空间进化，获得永生有什么不好？】
冷冰冰的声音问。
我没有理会它，又问了一遍：“之前的任务应该还作数吗？”
【当然】
看我在主神空间轮回了那么多次，他也应该满意了。
短刀扎进了心脏里，尖锐的刺痛带起了一阵连灵魂也能灼烧干净的黑火。我闭上了眼，平静地感受着火焰一丝丝烧过皮肤的痛楚和解脱。
那现在就如他所愿。
作者有话说第57章 猛鬼街（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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