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2、思念风声竹有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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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茅屋，几竿青竹。青竹为障，茅屋遮雨。
屋前有小河，河由江水分流而来，绕过遮掩山谷之高崖峭壁，冲刷而成一片开阔之地。几间茅屋错落有致，便建造在这片空地上，被青竹所掩，只见屋前流水淙淙，河畔假设石磨，磨声缓慢而有节奏。
师乱一步一喷嚏，艰难拖着步子，浑身湿漉漉，唇齿也不断往外渗出血迹。
她之内伤原本并不沉重，却在落水前生生受下那一刀，导致走岔之内息更加无可挽救，只能边咳血便痛惜地低头查看手中赫然多出一道浅浅刀痕的青竹鞘。向日斜的武功或许并没有某位星象高人地理司那样可怕，在某人被分神的情况下干掉状态不佳的师乱，确实绰绰有余。对此师乱毫无忿言，只是有点哀怨……她受伤了，想喝热汤……
“敲门……有人么？”
好容易艰难走到茅屋前，却见风声萧然，枯竹叶在地面铺就厚厚一层，师乱本身已有不好的预感。
茅草屋木门紧闭，门上挂着厚厚的蛛网。
“……好吧，看来是木有人了。”师乱无语沉默片刻，叹口气打消推门而入搜刮粮草的想法。
开玩笑，都有好似几百层那么多白花花的蜘蛛网，真有食物那还是人能吃的吗！“不过……这里怎么看似有点眼熟？”师乱摸着下巴喃喃，怀着古怪的心思上下打量茅屋和四周环境。
有风吹过，静谧。
不知何处清脆铜铃声微动，宛如一首乐曲之开端。师乱怔了怔，不觉抬头。风吹过竹林末梢，竹枝颤动，她忽然有错觉耳边听到熟悉而虚幻的乐曲……丝竹之声，似是箫！
“箫啊……鹊桥仙？”师乱摇摇头，继续若有所思：“不像……”
对于箫，师乱记忆中最深刻莫过某次月下，白梅飘香，自家阿娘一跃而起万分激动地“恩公”“恩公啊~~”好吧，师乱一直觉得，月无波的恩公应该挺多的。
比如，时隔几日不见，却已开始让她思念的北辰太傅，玉阶飞。
“阿娘……”师乱心中茫然，叹口气。
月无波的下落她一直惦记着，只是涉入中原时日越多，希望越渺茫。耳边幻听箫声，一种莫名的思绪忽然抓住师乱的心脏，似有点涩，有点酸，好像前世所欠下的债。
师乱失笑，自己这是怎么了，难得脑壳不疼人也清醒，怎么就开始幻听了呢！想是这样想，但不知为何踌躇片刻，师乱仍然没有离开这片似是被人废弃之地，而是低头不死心地注视门边厚厚的竹叶和灰尘。
总是直觉，这里或许留下了什么。
缘来而至，缘去分离。
这八字在师乱脑海中不期然浮现，心中微微刺痛，目光已然扫到一处枯叶灰尘下不明凸起。
风吹铃声起，风停静无声，曾有多情人，今夕非往昔。
枯黄半是腐朽的竹叶掩盖一只残破排箫，箫管由竹制，被厚厚皮革所包裹，还能寻出昔日精致之光。排箫下方被压着一柄断剑，剑无柄，暗淡古老无光。师乱一时惊奇，用手抚开附近更多灰尘和枯叶，却见不知沉积多少年的泥土下方，竟是横七竖八折断更多的利器，最后清扫出一大片曾经之战场。
似乎……此地曾是剑阵。
师乱心中一动，已是发呆中不由自主抬手，静静捂住乱跳的心。
竹叶随风一片一片飘下，落上肩头，静而无声。
师乱喃喃：“奇怪，我为何会觉得很伤心。”
……看到箫，有些伤心；碰到剑，有些伤心；此地的风会让人伤心，而风中铃声，更让人伤心！一曲无人听懂的箫曲，仿佛是过去此地主人残留的印痕。又好像不止如此，而该来自师乱无法触及的记忆灵魂深处。
师乱不解，颇为苦恼地抱住头。
她现在不愁头疼，却恨不得自己脑袋大疼一场好“看见”某些画面——比如未来初见，比如未来相识，再比如早已注定的悲剧，早已注定，是隽永和死亡。
“我是谁……”师乱茫然望天。
曾经从混沌中醒来，觉得人生是乱，便给自己取名“师乱”。还好那时她遇见了月无波，还好有人整日恨铁不成钢地拿竹杖敲自己，才能避免记忆无数莫名冲突中，初生的“师乱”再次混乱陷入黑暗。
怀中似乎有很强能量的绿色玉石，莫名其妙能辨认一个人心性好坏的直觉，以及是不是乱窜浮现不知来自何方彼岸的记忆。
让师乱一度认为自己就是叫做“师乱”！她还笃定地觉得，自己应该是那名为“穿越”的某“者”。
——直到师乱忽然遇见燕归人。啊好巧你的戟我怀里有块石头能配耶……喂，写传奇小说吗，这么明显的巧合，以为读者都是白痴？！
那时师乱虽然装傻，其实心中有一些欣喜，觉得自己可能或许在这个世界，还是有家人的。虽然一时之间，除了月无波的安危存在，师乱根本不愿多想。
但现在怎么回事？做白日梦梦到很伤心？！师乱沉默：“好想写日记……”
写点什么，帮助整理思路。
师乱想了想，又认真纠正上述的话：“不，我先前是想喝汤来着……”
河里有鱼。
后来在夜幕落下天黑之前，师乱洒脱地拍拍屁股抛下想了一半之人生哲学，十分欢乐地折了一根竹子跑去河边戳鱼，最后自力更生用地上的断剑削了个石锅，美美煮了一大锅鱼汤。
而在附近悬崖峭壁一棵半悬的老松上，一人背着双手稳稳以足尖立于树梢，黑发半垂一缕金丝，深蓝披风一身文士服俊朗而同样带着相似洒脱，双眸温润静静注视下方谷地，待看到某只屁颠屁颠弃剑煮鱼汤，不由从心一笑：“哈。”
于是师九如摇摇头，轻声随风：“还是个孩子啊……”
中原，终于传出素还真之死讯。
百世经纶一页书出人意料地破门而出，并一招逼退天策真龙，最终带走了生死不明的素还真，这才是引灵山血案之最终真相。为了皇朝之霸业，天策真龙当然不能这么诚实对外如此宣布，抢先采用军师屈世途的建议，在天下闻名的公开亭贴小道消息比如素阿叔之死啦，比如通缉莫召奴啦……当然同上统计名单的，除了泪痕神秘剑客啊等等，也少不了某位横空出世没人知道来历的神秘青竹女。
消息是真是假不重要，素还真确实在引灵山流了不少血，痕迹犹在，而一页书估计一时半会也顾不得出来辟谣，再加上幕后推动者可是大名鼎鼎的屈世途呢。
于是中原武林信以为真了！
不但给素还真建立衣冠冢开了追悼会，会上还冒出一朵大兰花之风流韵事啊不对——是背叛同志，于是天命就又轰轰烈烈地演下去。
这一切蹲在河边喝汤吃鱼养内伤的师乱不知道，被一页书心急火燎带走路上遇见好心忆秋年阿伯提供疗伤地点最后被一行神秘三人（喘口气）成功堵在山洞里的……素还真当然也不知道。
素还真：劣者……还有救……
于是找不到实际要找之人，还无法从当事人口中了解从山洞废墟里捡到绿色圣玉来历，两位来自神秘地图的神官恻隐之心发作，请来领头者同样善良的大神官梅仙子白璇玑出手救人了。
“梅挽香‧渡梅红‧白天雪地覆清光——喝！”
而在同一时间，武林中悄然出现一个流言，事关那位不知来历半途援救素还真的青竹剑者，据说此女其实是来自北域的一名大恶人，不但收银买命杀人无数，而且极其没有职业操守往往一个不爽回头再干掉雇主。据说她之所以会帮助素还真，其实是暗中策划一起大阴谋；还有据说这个杀手其实是当初欧阳世家所遗留的义子\女；更多的据说……好吧这些据说，居然还真有些人信了！
几天后，在天策真龙的布告下又出现一则新的布告，却是一伙名为北域江湖门的联合门派出资白银万两通缉青竹女，不但仔细绘出此女之相貌，且详细描述其恶性和平生，连人杀手名号也公布了，正是青女鬼无盐。
哗，有理有据，江湖顿时起波涛。
连天策真龙在某峡谷和魔剑道硬拼一场吃了败仗一颗星星掉下来忽然开始发善心这么劲爆的事都被人忽略——而这个时候，梅神官还在坚持不懈地替伤势毫无起色的素还真丢治疗神光，师乱优哉游哉蹲在峡谷后方茅草屋前生火煮鱼汤。
江水波涛，渡口寂寥。
在师乱失足落水处，一道身影如同铸成永久雕像，浅绿发丝由兜帽垂下，看不清眼眸，只见到黑绿二色的袍服随风轻动，丝毫不见袖口银刀。
向日斜已经在这里默默守候了大半个月，仿佛不闻如今中原乱局。他本是休假而来，顺道替故人办一件事……嗯，那个故人很大力性情也很固执，向日斜觉得自己还是耐心等下去，直到逮到某个落水失踪小姑娘有个交待后比较安全。
至于师乱到底还会不会从水里冒出来……有自己那句罪恶坑，向日斜表示一直都很淡定。
夕阳西斜，已是半月之期。
这一日情况有所变化，渡口不远忽然冒出一个名蓝发少年，也是悠悠地坐在江岸边，却病恹恹地裹着格子灰布厚裘衣，边咳嗽边无聊地乱丢石子：“生存的意义是什麼？生存的目的在哪里……生命如此贫瘠，遇过的人、等待的人，一如镜花水月……”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02、思念风声竹有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