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NE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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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安排贾母平王氏正清源长房还本道
王氏挣开五奶奶，瘫在地上只管嚎叫咒骂，全无一点大户出生当家太太的气度。贾母摇头不迭，只怨当初为一己之私错看王氏，亏得如今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贾母再无心思理会王氏，只吩咐锦青堵上她的嘴。
邢夫人叹道：“老太太莫担心，身子要紧。”贾母到底上了年纪，这一阵的闹腾有些疲乏，强打精神道：“事已至此，先把余下的事料理干净罢。如今周瑞一家在何处？”见贾母动问，大房婆媳互换眼色，邢夫人上前回道：“老太太面前不敢隐瞒，琏儿两口子在扬州置了几亩地，这会子周瑞一家俱在那边庄子上。我派了可靠的人看着，料想无事。”邢夫人瞒下了周顺与贾琏亲母之案，此事未查明白，还是按下不表的好。
贾母听说，倒很赞许，大家子虽明面上不好置办私产，背地里皆有置产的，贾母一辈子置办几万亩地的私产，她点头道：“小夫妻想着置产出息，倒也不是坏事。如今且将这几桩事料理了。头一桩凤丫头的事，料理家务事，操劳辛苦的，万不能叫你白添了进去。你回去将当票子取了，去账房支银子赎回来。”遂又一指王氏道：“有那死当的，只管她屋子有等价的物件拿了去。”贾母想着王年年送银子进宫打点，倒要凤姐当东西添补家用，这点亏空自然是她描赔。
邢夫人倒说：“老太太，死党的不过几件摆设，没甚要紧的。”贾母却不肯，只恨道：“我们这等人家，几样摆设倒不打紧，这账算不明白却是大事。你莫管，只叫凤丫头往她屋里取了去。”邢夫人听说，忙住了嘴。
凤姐倒是畅快，亲兄弟尚且明算账，何况王氏这狠毒货，那些东西便是丢了给要饭的，也不白便宜她。只听贾母又道：“再一桩赵姨娘之事，亏得你婆媳料理明白，如今只不再提说，想来无事。只一样，三丫头既知此事，小小年纪如何承受。”
凤姐怜惜探春幼小，嫡母亲母针锋不休，若不是贾母看护，不定成个什么样呢。她抗争至今，不过为自救，助几位姑娘摆脱凄惨命运罢了。
这会子王氏作孽，凭空给她机会，如何肯错失，忙说道：“老太太，三姑娘最叫我悬系。二姑娘如今记名嫡女，太太眼珠子一般看护着，往后想必平安无事。四妹妹是那府里的嫡出姑娘，到底名分上占了先，又有个族长哥哥护着，万事不怕的。只这三姑娘，如今她嫡母这般算计，姨娘又不着调，往后可怎生好？”凤姐不过为讨贾母怜惜，迎春眼前虽挣出命来，惜春却还未不曾安排，有这样一个卖官卖爵，聚赌好色的哥哥，怕难逃逃脱青灯伴古佛之命。
贾母听说，叹道：“三丫头聪慧乖巧，受委屈苦在心里也未可知。小小年纪便看见这般阴私，可如何是好？”老太太心疼孙女儿，又想起宝玉，更恨王氏，一面捶床一面斥骂道：“不得好死下作东西，放着尸不挺竟害人夺命，如今祸儿累女的，亏得三丫头素日待你恭恭敬敬，日日孝顺。”
邢夫人怕贾母有个好歹，忙上前劝道：“老太太不要忧心，凡事保养身子为重。往后我和凤丫头多照看三姑娘，亲女儿一般的看待。”又忙给贾母端了水润嗓子。
贾母怒气不减，切齿狠啐道：“呸，你哪里有心肝脸子受女儿的孝心。既这般，我将三丫头过继给大房，省的好好的姑娘叫你带累坏了。”贾母不过一时气话罢了，谁知听者有意。
凤姐忙上前道：“老太太英明，如此最妥当不过。”邢夫人一时没回过神来，虽说如今她善待子女，只探春却是二房姑娘。
凤姐抓准儿时机游说道：“老太太细想其利，我们太太最是慈母心，素来疼惜几位姑娘。如今三姑娘既知此事，保不齐心里有想法呢，母女缘分早也一点不剩，不若过继给我们老爷太太的好。虽多因无嗣过继儿子的，但都中各家过继女儿的不在少数。只老太太开口，谁敢不依？便是我们太太也是愿意的。”凤姐遂给邢夫人眼色暗示。
邢夫人一时也转过来，几位姑娘皆教养在老太太跟前，过继不过名分罢了。再者说，多个姑娘也无妨，横竖公中有份例，私下纵添补些，也不过吃食衣饰，如今且愁不到这里。况且，多个女儿多分助力，便不过继，素来几位姑娘她也照拂颇多，不差这一星半点儿。
想到这一层，邢夫人忙道：“凤丫头说的很是，三姑娘这般聪慧伶俐，向来比迎丫头还讨我喜欢呢。如今这般，不若给我做女儿，倒省了许多事呢。”贾母见她婆媳这般说，也动了心思。探春知嫡母阴狠，心中就此恨上王氏也未可知，不若过继给大房，省事又不使探春受委屈。
贾母点头道：“这般最好，倒也不急一时，过些时日打算起来罢。如今赵姨娘之事，谁也不许传出去，违者我老婆子拿拐棍一顿打出去。”贾母不过为威慑罢了。众人俱答应不迭，实则传讲出去于谁也无好处。这大家子将就一荣俱荣，若王氏毒杀妾室未遂传到外头去，整个贾府俱蒙受病诟，连带往后几位姑娘小爷也难攀亲。
凤姐知贾母必定按下此事，故此才瞒下贾琏亲母之事，好歹留下个杀手锏。只是为儿孙不蒙受连累，按下不表不失为权宜之策。贾母又道：“放印子钱这宗最紧要，高利盘剥举家受牵连，况这种钱有损阴德，妨儿害孙。”贾母思忖一会子道：“这事还得琏儿去料理更妥当。凡有字据者，利钱一概不要，本金能收则收，不能反本便罢了，必将这事儿抹消了才好。”
众人皆明大理，亦觉这般处置最妥当。
凤姐却道：“老太太，要我说连本金一并罢了。咱们家不缺这几个钱，没得让人卖儿卖女的，只当为子孙积德吧。”凤姐深知，这印子钱本金乃王氏私房，反正不是公中的钱，乐的做顺水人情。
王氏听说，竟推开了锦青，张口咒骂：“烂了舌头的娼妇，横竖不是你的钱，你倒乐的做好人。你个五鬼分尸不得好死的…….”王氏越骂越癫狂，五奶奶忙和锦青抓住堵上嘴。
贾母拉着凤姐的手道：“凤丫头莫气，老祖宗给你讨回公道。印子钱的事儿，你家去和琏儿说了，叫他明日来一趟。”又怒目瞪着王氏道：“这会子先和你算账。妒忌杀人一宗，高利盘剥一宗，够拉去菜市口杀头了。你死了倒罢，却担着干系连累阖族，叫子孙后世蒙羞。”贾母不顾仪态，抄起床边的沉香拐棍作势要打，怎奈王氏站的远些，竟够不着。
王氏此时早不管不顾，心中将贾母咒骂几百遍，竟挣脱上前来。她且不怕告官呢，料定贾母不敢拿阖府去赌她一条命。为着宫中元春同宝玉将来，也绝不会休她出门。贾母何等人物，哪里不知她心中算计，偏不如她意，拿着拐棍狠命打下去，口中骂道：“打你个败家破业的东西，这些年竟是我惯的你这般，如今我自己收拾你。”
邢夫人见王氏发髻散了，一头的果仁糊，面上几道红印，狼狈不堪，忙将王氏拖后头道：“老祖宗仔细身子，凤丫头劝着些。”五奶奶也忙上前给贾母收拾，又同凤姐再三再四说了一车话，好容易劝慰住了。
贾母平息一会子，又对王氏恨绝道：“你大约盘算着我不敢报馆，不敢休你罢。哼，你倒乖觉，殊不知生死不难，难在生死不知。打今日起，你进碧檀轩为全家祈福修行，一概亲随丫头不许带，拨给你一个婆子使唤。往后不许见人，无生死大事一概不出门。”碧檀轩是先老太太修身祈福的地方。凤姐心中暗叹，也不过如此。
贾母喝口茶润润嗓子又道：“你的屋子往后由赵姨娘住，升她为平妻。”这才是致命一击。王氏历来看重出生，为邢夫人小门户又是填房，很是瞧不起。如今一个家生子丫头出生的姨娘竟升为平妻，与她平起平坐，还住她的屋子。
王氏癫狂嚎叫，无奈锦青与邢夫人抓住不松手，口中又堵了东西，满脸儿眼泪鼻涕皱在一处。贾母冷哼一声：“往后你除名分上是贾府二太太，再无一丝权利。除你嫁妆外，不许动用府中一两银子，这些年好好查查可有亏空，若有不明去向的亏空，拿她妆奁描赔。”贾母乃人精，知她这些年暗中敛财，如今自不肯便宜了她去。儿子是亲的，媳妇却是外人，没得偏心小儿子，连媳妇也纵的杀人放火。
贾母雷霆手段，邢夫人、凤姐并五奶奶俱心服口服。凤姐收起先前的一点小觑之心，佩服不已。老太太果真人物，击中王氏软肋，打垮她精气神，又软禁隔离，切断财路吐出贪墨，足以将王氏打进地狱。这比告官，闹的满城风雨，蒙羞阖府高明得多。
邢夫人此时一吐多年怨气，诚心拜服老太太。贾母又道：“老大媳妇，往后凤丫头管家，你也精心些，帮着照看。”这不过委婉说法，实则委派邢夫人为当家太太。邢夫人欢喜，忙应承不迭。
凤姐心知，王氏失势大房起复，往后只要万事小心些，也能保的百年基业，可谁又知往后还有多少磨难等着她们呢？此刻倒也愁不到那么远，好歹先欢喜些，忙道：“老太太，我年轻不只事，往后还是请太太多看顾我些。若得老太太指点，我便如虎添翼了。”这话奉承的贾母舒心，把那王氏的糟心气去了一些。
王氏闹腾累了，瘫在地上嚎哭，堵着嘴只发出呜呜声。贾母也觉疲累，命五奶奶出去唤进鸳鸯来。鸳鸯此时虽小，却已是贾母心腹大丫头，她进来见此景不免惊心。贾母吩咐道：“鸳鸯，找两个人将你二太太悄悄带去碧檀轩，往后她便在那里祈福修佛了。传黄嬷嬷晚间来说话。”这黄嬷嬷乃贾母跟前老嬷嬷，虽比不得赖嬷嬷有权势，却一辈子忠心耿耿。
鸳鸯得命而去，不一会便唤来玻璃同锦青一起悄悄带王氏往碧檀轩而去。贾母见安排妥帖，精神顿时夸下，恹恹欲睡。邢夫人见此景，忙招呼凤姐下床，伺候了贾母睡去方领着人退出卧房，在贾母内阁间里歇息一会子。邢夫人知，详知此情的丫头唯有锦青，老太太未必容她，悄声儿对凤姐道：“锦青怕是留不下了，你给寻个去处。”
凤姐倒觉未必，锦青知贾府这些秘辛，老太太未必肯让她出去，若真出去倒是好事，她正有些盘算需用人呢。锦青虽娼门出生，却很有几分气度，与其当丫头伺候人或收房做小，不如出去做另有一番光景的好。
贾母疲累，睡了一个时辰方醒来。快到掌灯十分，贾母传邢夫婆媳并五奶奶进卧室吩咐几宗事。
贾母叹道：“到这步田地，往后万事小心些。我想着派黄跟家的看着她，好生在碧檀轩修行，外事一概不许她知道。才说要升赵姨娘为平妻，不过是吓唬她罢了，这万万不和规矩常理，不要说外头说去，只蒙哄她一个罢了。”略歇息一会，又道：“锦请这丫头我瞧这还好，只这些丑事知道太多，万不能掉以轻心。凤丫头去问问，若是愿意留下就遂了老二的意思，收她进房。若是不愿留下，也问问想去哪里，咱们尽力给她安排。”这是贾母笼络的意思，未免锦青日后多言。
凤姐忙答应了，又道：“老太太，二老爷那里还请老太太做主。”贾政虽迂腐，到底是爷们，这等大事不好瞒他。贾母点头道：“你们也操劳一日，这会子先去歇息。明日唤琏儿来一趟，我有话说。”
邢夫人等忙施礼归去，三个人俱在凤姐屋里吃饭不提。五奶奶同凤姐婆媳这一日同抗同挣，情谊有比之以往更厚几分，她只不甘亲婶子害他，到底哭了一场。只是如今她婶子一家人去楼空，连个兴师问罪的地界也没有。凤姐婆媳劝慰一番，又彼此说了扳倒王氏等欢喜的事，倒也乐乐呵呵各自归家不提。
翌日，凤姐闻听贾母昨夜将贾政传去，只母子二人说了半日的话，贾政回家便言说，太太为阖府祈福自愿闭门修佛，一概丫头婆子皆不要。自此王氏闭门在碧檀轩修佛，有黄嬷嬷伺候，一概外事皆不传进去。贾琏得老祖宗吩咐，里外忙了好些日子才将高利放贷之事抹消干净。
凤姐自此宽心许多，胎像稳固便再度掌家，这一回上头压阵的当家太太，是同她一心的婆婆邢夫人，下头掠阵协理的是亲小姑迎春，可谓左右逢源。凤姐如今暂无外敌，着手整治家务，清扫蛀虫，还贾府一个钟鼎之家的气韵。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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