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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罪己诏后行宫列禁卫,掳劫案使疾风知劲草 ...

  •   为人君者,受命于天、立足于民,因此也必须担着所有的天灾与人祸。罪己诏,便是君主将自省昭告天下的诏书。

      说实在的,这罪己诏是个挺让人憋屈的玩意儿,甭管是不是你的责任,诏书一下,便是跟全天下的老百姓承认:朕不好、朕不对、朕不是东西……诸如此类。

      贾敬疯了,随意杀人引得满城惊惶不安,除却更严密驻守外,云涯认为,还必须发下罪己诏以安顿人心。

      对此,云朔这个皇帝没什么意见——主动跳到前台给人扔烂菜帮子的又不是他。

      太上皇陛下还活着呢!

      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

      云涯这般道:“如今贾敬滥杀无辜、京城人心惶惶。无论是云翳作乱、还是贾敬逆案,都不再仅仅是宫闱之乱,也不仅是朝廷党争。儿臣以为,无信者无以服人,须将贾敬一案的真相昭告天下,方能凝聚人心、防止有异心者挑拨离间。”

      云朔点头,命人拟诏书,准备以太上皇的名义下发罪己诏,同时将贾敬一案追查至今的成果昭告天下——当然,暗军并未被写进诏书,要不然可不是安定人心,而是要活活吓死平头小百姓。

      父皇采纳了他的建议,云涯恭敬跪礼,正打算回去与何致做下一步的安排,却听云朔叫住他:“你真打算用何致那些人?”

      倒不是说“背叛者,怎不会背叛第二回”,何致对云翳与贾敬并无忠心,根本谈不上背叛一说;只是,贸然用一些不知底细之人,云朔始终觉得冒险了一些。

      云涯却坚持道:“儿臣认为,何致等人值得一用。他们熟悉贾敬与暗军的行事,也更擅长伪装潜伏。”朝廷与兵将中里少有真正光风霁月的,却多得是自命清高的,这些人做暗中事的本事,定然比不上何致。

      云朔皱眉:“你不怕泄露消息?”谁知道贾敬的爪子有多长,谁知道,何致带出来的这帮人里头,会不会有脑子一热、忽然投回贾敬阵营的。

      “儿臣认为值得冒这个险。”

      而且,暗军都见不得人,何况是叛出暗军的。何致领了一帮“叛军”,也算是个帅才——天蓬元帅,照起镜子来两面不是人。在朝廷不稳、太子腹背受敌的情况下,至少何致没有再给云涯加压的筹码。

      罕见云涯如此坚持,云朔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当然,也是因为根本想不到更万无一失的办法。

      云涯谢过父皇,终于回到东宫,何致早已等着了。

      陪着何致一同反水的那帮“前暗军”倒是没蹲牢,一直处在朝廷的控制之下。太子说要“重用”,这些人当然不敢也不能拒绝,虽然心心念念只求平安度日,可过去的罪孽必须得赎清。再说,云涯也挺厚道,特意派人安顿好了他们的家眷,恩威并施,不过如此。

      何致刚刚已经收到了东宫属官送来的东西,很是熟悉,是他穿惯了的侍卫统领的服饰,还并着一个小包袱,里头包了两锭银子,还有几串钱。

      何致点了点,心中一片惊愕,竟然与他做侍卫统领时的饷银数一模一样。

      难道太子是打算……

      云涯正好回来,看他一眼,问道:“父皇已经答应,将你带出的那些人全编入孤行宫的禁卫,你做右统领,听孤之令。”行宫禁卫分属左右统领,左统领便是原先父皇拨给他的侍卫司护卫之一,自然已经成为太子心腹。

      授以恩情,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给什么都不如给个明白差事,让这伙人有机会堂堂正正地向外头走——当然,太子“清贫如洗”,压根没钱去收买这么多人,就连这些饷银,太子殿下都是端着张俊美的脸、面无表情地让皇帝陛下从国库里支的。

      军官俸禄也属户部开支,没有让太子自己掏钱袋子的道理。

      何致拎着个可笑的薄皮包袱,沉默半晌,忽然单膝跪下:“太子恩义,臣铭记于心。”

      “恩义”之类,说不如做。云涯示意他起来,将与父皇议定的“罪己诏”告知,并道:“以皇祖之名发下罪己诏,定然会引得朝臣疑虑。”罪己诏的功用,便是将这满城的惨案血债全推到太上皇身上,“贾敬必然还会疯狂作案,你不需管他,只需查清苦主为何人,还有,到底是哪些人,依旧矢志不渝地将这些事摁在孤与太子妃的头上。”

      何致不由皱眉,如果说之前他是满心戒备,现在他已明确被绑上了云涯的船,非得好好办差都,可这差事压根不是好办的:“太子,血案易查,但是流言之事极难。臣手中人力有限,而朝中形势复杂……”

      “没错。”云涯点头,他并不是强人所难,“朝中局势复杂,以你之力,仅仅一次,无法轻易查出幕后推动之人——但是,如果连着两次呢?”

      还是那般,朝廷之事,无论是审时度势、还是就事论事,都是需要时间去应对的。幕后推手隐藏在如野草丛生的朝野之中,却不知道,周围多的是墙头草,意料之外的劲风一袭,墙头草一倒,露出的根深苗韧的便是真正的“有心人”。只是,疾风知劲草只在一瞬,很难看清;因此,必须连着来多次劲风,墙头草摇摇摆摆只顾点头哈腰,坚韧劲草,便再无遮掩之物。

      当然,连着两次也要快,不可给贾敬调整计划的时间。

      与贾敬玩心术,常常是斗时,比谁更快,比谁掐时机掐得更准。

      盘算起“时机”,云涯赫然想起来,连忙撵了个属官出宫:“去长公主府一趟,让林县主过几日再去拜望外祖母。”

      东宫属官:“……”您不是刚打长公主府回来,下午时候没跟林县主说?

      因为下午时候,云涯尚不能确定父皇是否会同意他的计划,更不确定何致到底肯不肯配合。

      云涯却不解释,只挑了挑眉,端出了个挺高深莫测的淡笑:“孤也是无奈,若林县主真的‘心急如焚,孤可是不得不‘介意’一番。”

      东宫属官:“……”鸭子听雷。

      算了,乖乖办差去。

      何致却是听出了些意思来,作为见不得人的暗军,到底消息灵通、最擅打听。只是刚在太子手下领了差事,真不好立马就去埋汰人,便暗暗将那句“您果然介意”咽了下去。

      云涯向后面瞥一眼,便见何致低了头,知他看了出来,不由摇头道:“孤政务繁忙,时常顾不上他事。”

      这是实话,所以,即使介意着,也稍微放一放。贾家,现在只看其在与贾敬博弈中所占之位,至于其他——等挨过“时机”,秋后算账。

      黛玉本已与宝钗商量好了,哪知云涯一句话带过来,让她再等!

      混蛋,不是说你不介意的么?

      诳她就罢了,竟然还拿着这个把柄来“威胁”她!黛玉磨着小牙,咯吱咯吱的,早知道他这么在意,她干脆、干脆……豁出去说清楚算了!

      宝钗看得心惊肉跳,赶紧拉着她:“别拧着,小心你肩上的伤!”

      黛玉委屈得直想冒泪泡泡,宝钗看着,不由失笑,将小姑娘揽在怀里,轻轻抚着:“你啊,总这么可爱,太子才总喜欢逗你。”

      黛玉偎着宝钗,柔软馨芳一如前世,不由想起了云涯所介意的“前尘”,那时候,还有云妹妹……

      不对!黛玉陡然坐了起来,牵引得肩膀一抽,痛的皱眉却顾不上,紧紧拉着宝钗的衣角:“云儿是不是出事了?她为什么不来看我!”按照湘云那风风火火的性子,早该奔过来了,除非、除非自顾不暇!

      宝钗一愣,她自是知晓卫家的事故,也知柔兰公主有意隐瞒黛玉,怕她伤心加重病势……更该瞒得紧紧,可对着小姑娘焦急的眼眸,扯了十几个谎,临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最终还是轻声告知了真相:“云儿的婆母遇害……卫将军也丁忧在家。”

      “怎么会!”黛玉双手捂嘴,怔愣良久,方才低低问着,“也是,因为我么?”

      宝钗不由皱眉:“这怎么能怪你。”

      见黛玉沉默不语,宝钗愈加担心,继续道:“许县主让我带话给你,人生如棋,人在局中,随时会被毁、被弃,自己已经是艰难无比,难以背负他人的命运,望你千万不要多想。”

      黛玉扶在膝上的双手颤抖着,缓缓攒成拳,肩膀受力越发得疼痛,可疼才能让人清醒。黛玉紧紧咬着牙,告诉自己,也是告诫自己:“我……必须听他的。”

      宝钗:“……”

      黛玉缓缓合上双眸,泪水滚落而下:“我知道,有一些人、一些事,会在外祖母家等我。”

      “现在去,还不是时候……所以,我得听他的,继续等着,装着什么都不知道。”攥紧的手心被掐得有些疼,“我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不会只因为一点‘介意’而去做什么。他是个君子,我该信他的。”

      ……

      林霁风也只能叹着:“太子一向是君子,我——也只能信他了。”

      可怜的林霁风,妹妹成了活靶子,他在通政使司也是日日被人当奇观或奇葩围着瞧,真是举步维艰连跑个茅厕都得防人偷窥,结果,他家准妹夫又给他找了天大的一桩事儿!

      奉太子旨意,调人供远赴南疆的甄老爷子差遣,结果还没到云南地界呢,甄老爷子被人绑架了!

      八百里加急的奏报连夜进京,皇帝勃然大怒,命人彻查——也不需彻查了,报信的人说得挺清楚,甄老爷子流放时受过几个药师的恩惠,这回南行遇到熟人了,不由叙叙旧情,续着续着就把自己给续没了。

      林霁风简直无语问苍天——药师?叙旧情?怎么都说的是我那帮人啊!

      太子压根没有解释的意思,一面心急如焚找老师,一面,更是焦头烂额分不出精力来了。

      太上皇前几日发了罪己诏,坦坦荡荡地说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人,又心思狭隘只会给儿子添堵,这才引了贾敬这个祸患。贾敬其人是个疯子,跟皇家有仇,这才卯足了劲儿陷害太子与太子妃,打的是让皇家断子绝孙的主意。

      当然,除却罪己诏,还有其他旨意,譬如京城戒严、各人家壮丁团结相帮相护等等,可该有的漏子还是有,该捅的娄子、贾敬也从不客气。

      依旧是血迹斑斑,让人心惊胆寒。

      一片惊惶中,太上皇“大义凛然”地将祸根揽到了自己身上,按理说太子终于能稍稍歇一口气儿,可谁成想,太子的恩师又闹失踪了!甄老爷子南行,虽是暹罗主动邀请的,但也有太子力荐,满朝都道是太子为恩师求来这个将功折罪的机会,结果罪没折成,反把自己折进去了!

      还有心思歪的,说甄老爷子是怕了,怕进暹罗地界给人对着脑袋一咔嚓,才金蝉脱壳跑了;又有心思更邪的,说甄老爷子跟他那怂货弟弟一样,勾结异族,暗搓搓地假死想谋叛呢!

      总而言之,又归结于一句“太子识人不清”。伴着更多、或成或败的刺杀,又再一次更进为“不堪为国储”。

      接二连三,京城风向变了又变,何致藏在暗中——真的,揪出了几个。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83章 罪己诏后行宫列禁卫,掳劫案使疾风知劲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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