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火乱丹集》今昔深林

15、雨夜的报复

　　小宛是个很乖的女孩子，非常听话，也很勤快，温柔又贴心，如果有人还会因为这样的朋友而不高兴，那他的脑子一定有问题。不幸的是，确实有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是这样想的。
　　夏晓润常常以沈家唯一的女主人自居，所以即使她早就觉得小宛对沈风涯有爱慕之心，也常常不以为然。第一，小宛同样也很听她的话，若是叫她不看别人，她就不看别人，叫她半夜起来为自己倒水，她就会起来，从来不会逆她的意。第二，她没从沈风涯的眼神发现任何的不妥，她的沈大哥还是和以前一样对她忍让有加，但她最近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自从从丁府回来以后，沈风涯开始常常不经意地看着小宛，并且总是带着温柔的微笑。当然小宛谨记她的吩咐，总是低眉顺眼地避开沈风涯的眼神。但她还是觉得很不对劲。
　　和往常一样稀松平常的这天，看到小宛从张玉傥房里出来以后，鬼鬼祟祟进了沈风涯的卧室，她就觉得很可疑。当然，小宛看上去很正常，就和往常一样。但是女人的直觉很准确，她总是这么相信的。她没有推门进去，而是借着一阵悄无声息的风，趴在开了一条小缝的窗户上观察。
　　但她越看越不对劲，小宛根本就不是在整理东西，她像是在把东西弄得更乱。结合沈风涯和张玉傥看起来十分微妙的关系，她马上想到，张玉傥可能是叫小宛做什么加害沈大哥的事。她马上就从窗户翻身跳了进去，虽然接下来的事情她并没有考虑后果，但她觉得既然是为了沈风涯好，自己是理应得到原谅的。
　　夏晓润一把抓住了小宛的纤细的手腕，严厉地质问道：“你在干什么？”
　　小宛不出她所料地吓了一大跳，连忙拼命摇头，这是她在解释之前的一贯反应。
　　夏晓润一看更气：“我问你在干什么，你摇什么头？是不是张玉傥派你来加害沈大哥？”
　　小宛先是睁大了眼睛，然后摇了摇头。这意思，大概是猜了个半对。
　　夏晓润对这种对牛弹琴式的对话很是烦躁，她觉得，别人都应该跟着她的想法行事，即使是一个不会说话的人。她冷哼一声，俏丽的脸庞现出一种寒冰般的笑容。她牢牢钳住小宛的双肩，在一个十分有压迫感的距离下开了口：“那你告诉我，你到底在干什么？”她料定小宛解释不清楚，就算解释得清楚，她也看不懂小宛那乱七八糟的手语。
　　然而小宛远比她想象得还要老实，她先是掀开被子，随后双手比划了一个长方形，接着连连摆手，像是在说自己没干什么坏事。
　　夏晓润见状更生气：“他跟你说不是坏事就不是坏事了？你是不是觉得沈大哥对你好，喜欢你，就可以随便进来翻他的东西？”
　　小宛连忙摇头，指指床，又指指夏晓润，接着点了点头，像是在说，我知道你们俩才是一对，我什么也没有想。
　　夏晓润觉得瞬间怒火中烧，她更加用力地抓紧小宛，脸像是要贴在小宛脸上一样大声问道：“这个不用你说，你老实告诉我，你对沈大哥没有任何想法，你一点也不喜欢他。”
　　小宛仿佛□□被扔进大雨里的病人一样，脸上苍白，抖得跟筛糠一样。她不知道什么叫说谎，她以为只要听话，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就不会有人生气。没想到还是惹人生气了，而且这位大小姐还生了很大的气。
　　夏晓润见小宛竟然不否认，又想听真话又想听假话的矛盾心情被怒气冲得一干二净，她开始大发雷霆：“你们都是这样，我越生气，你们越躲着我，为什么，为什么！我为沈大哥做了这么多，我这么喜欢他，可他总是躲着我，而你，什么也没做，就会用这样装可怜的眼神勾引他，你知道吗，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嫁给他，你现在，让我所有的希望都成了泡影！”她越说声音越哽咽，最后泪流满面，双手颤抖地抓住小宛大哭了起来。
　　小宛被夏晓润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吓呆了，不知道是该解释还是安慰，刚想伸手碰她，却被夏晓润挥手打开：“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菩萨转世，对谁都应该慈悲为怀？我告诉你，我不需要你同情，我的幸福我要自己争取，我不会让你和沈大哥有一丝可能的。”小宛从没见过夏晓润，甚至是女人，会用这样凶狠的眼神看人，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接下来的事情，就连夏晓润也无法控制了。当小宛反应过来以后，她已经被扔到了房门外，夏晓润的表情像寒冰下熊熊燃烧的火焰，她的语调又恢复了以往的高傲和冰冷：“你以后不必跟着我，也不必跟着沈大哥，除非你向我发毒誓，永远也不向沈大哥动情。”小宛听到房门锁上的声音，害怕得不得了，她知道自己又被抛弃了，但她不知道怎样才能像以前一样；她知道这世上她只是孤身一人，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只能跪在房门前，一遍又一遍地敲着房门，恳请里面的人原谅自己，她想哭诉自己的冤屈，却只能在哽咽的哭声中发出嗯嗯啊啊不成片段的语句。此时，不知道是老天爷的同情还是惩罚，天空雷电交加，紧接着黄豆般的雨点砸了下来，不知道敲门敲了多久，疲累的她再也没有力气，软软倒在了地上，任凭被砸得没有知觉的大雨倾泻到自己身上，不肯停歇的震耳欲聋的雷声，让她提心吊胆，精神已经到达崩溃的边缘。
　　小宛在大雨中瑟瑟发抖，似乎再也经不起一丝一毫的惊吓。然而，此时一个连普通人都会被吓到的惊雷还是如约响起，小宛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聋了，她不禁想笑，嘲笑自己这辈子只能在别人脚下摇尾乞怜，她竭力讨好所有人，却得不到一丝回报的感情。她仿佛觉得这惊雷像是贯穿了自己的心脏，身体在大雨的敲打下沉重不堪，头脑却开始变得轻盈，□□也仿佛不再有重量，但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混沌一片的温吞脑子，突然变得很清醒。她睁开眼睛，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她慢慢地坐起来，望向身旁黑暗中摇晃的树影。
　　黑暗中，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她。

　　等到深夜，见大雨已经停了，夏晓润觉得小宛已经得到教训了，便打开内栓，但没有开门，说道：“如果你肯好好道歉，保证不再缠着沈大哥，我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
　　等了一会，小宛没有进来，房门却被粗暴地踢开了，夏晓润回头一望，吃惊到说不出话来。
　　进来的是怒气冲冲的沈风涯，横抱着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的小宛。夏晓润定睛一看，小宛身上披着沈风涯的黑色外衣，里面竟然是□□的。
　　沈风涯实在没想到，自己对夏晓润的怜爱，却让她如此骄纵。他看着夏晓润冷冷道：“你为什么要让她在外面淋雨，她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
　　夏晓润急道：“她是受了张玉傥的指使才待在你身边的，刚刚我抓到她在搜你东西，只是将她锁在门外，我也没想到她会待在门口不走啊。”
　　沈风涯余怒未消，缓缓道：“那你用的着把她剥个精光吗，你根本是存心让她在外面淋一晚上，要是淋出什么问题怎么办。”
　　夏晓润气得大叫：“我还能怎么办，她自己喜欢光着身子在外面淋雨，况且是她有错在先，我只是让她道歉保证不再犯，难道这样有错吗？”
　　沈风涯怒道：“你还敢说，你让一个不会说话的人下这么大的雨□□地待在门外跟你道歉，而她竟然还是听你的话，直到在外面晕倒，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夏晓润也怒道：“我不满意的多了，谁让你们整天眉来眼去。”
　　沈风涯冷笑道：“我早就知道你是为了这个故意针对小宛，但我想不到你这么蛇蝎心肠，居然这样对待一个对你如此忠心的女孩子。”
　　夏晓润气的快哭了，大叫道：“你居然这么说我，你为了一个认识这么短时间的哑巴这样说我。”
　　沈风涯吼道：“你给我闭嘴，看来以后不能再这么惯着你了，每个人都有自尊心，就算服侍你，也不能不把别人当人看。让一个女孩子□□待在外面是多大的羞辱，她竟然还坚持在外面求你原谅她，你不仅是蛇蝎心肠，简直是铁石心肠，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可怕。”
　　夏晓润的确没有脱光小宛的衣服，但现在沈风涯也不会相信了。只是她想不到，昔日温顺的小宛，居然为了冤枉自己博得沈大哥的喜欢不惜做到这个地步。她大哭道：“既然你喜欢的是她不是我，你便有一千个理由讨厌我，我也是说不清楚的。”
　　沈风涯冷冷道：“按你这么说，却变成我冤枉你了。”接着他发现怀里的动静，低头一看，已经苏醒的小宛紧紧抓着沈风涯的衣襟，脸色惨白地看着夏晓润，却仍旧在摇头，仿佛还想向夏晓润解释。沈风涯叹了口气，紧紧搂着小宛因淋雨而冰冷的身体，柔声道：“我抱你进去休息。”说罢便直直走到床边，竟看也不看夏晓润一眼。
　　若论心痛，夏晓润此刻更甚，看着喜欢的人用如此爱怜的目光看着她的情敌，她的心仿佛碎成了渣。她不停流着眼泪，喃喃道：“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沈风涯安置好小宛后，站起来看着夏晓润，一字一句道：“我最后悔的，就是以前老惯着你，怕你伤心，不愿告诉你实话，现在看来只是害了你。我要和你说清楚，希望不会太迟。无论我喜不喜欢小宛，我对你都是一样的，在你找到愿意共度一生的伴侣之前，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兄长，以前是这样，今后也是这样。如果你有别的希望，我恕难从命。”
　　夏晓润顿时哭得凄惨无比：“我不要，除了你，我不会再喜欢别的男人。”
　　沈风涯看到她哭得双眼红肿，又有些心软，叹道：“我不能再让你跟着我了，我调查的事已有眉目，再带着你也很危险。我还是把你送到你那个三表叔那吧，你在那，有人服侍，生活无忧，你可以慢慢忘记我，过上平静的生活，你爹的事就交给我，我不希望你再改变自己了，你现在这样发疯，都是因为我，我也有责任。”而后，他拉着夏晓润一同离开了房间，小宛依旧沉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