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向阳花》兆小木

5、原来我们都一样

　　回来后，江世豪就突然好了起来，在家里活泼乱跳的。陈念一脸鄙视地看着他，直叹道，真是个奇怪的物种。方岑倒是没什么，见他好了，也乐得开怀，就任他闹腾。
　　陈念跟方岑在做饭时，他直呼要过来帮忙，结果厨房本来就小，站两个还好，三个人就显得拥挤了。他在那里简直就帮倒忙。陈念不止一次耐着脾气对他说，“你坐在吧台那里，择择菜就行了。”江世豪怎么都不肯。最后，陈念自己坐到吧台旁，可是这样，方岑就辛苦了，不但自己做菜，还得防着江世豪搞破坏。但是他自己的女朋友他都不心疼，她也就不管了。陈念择着菜，看着方岑一边煮菜，一边阻止江世豪的破坏，额头都出了点汗。纵使这样，方岑还是那样温柔，一点都不乱。陈念真心佩服方岑，感慨着自己何时能达到她的境界。
　　当江世豪再一次想要往可能已经有点偏咸的汤里面加盐时，陈念实在看不过去了，拿起一根青菜丢了过去，“江世豪，你再加盐，等下你自己喝那煲汤！”知道陈念怒了，立马停手，“没加，没加，就看看。”然后，对着方岑低语道，“凶死人了。”方岑也低低地笑了。
　　晚饭后，三个人猜拳，结果江世豪输了。他一脸不满。陈念说，“你不满什么啊，就凭你刚才在那里捣乱，也该你洗。”
　　江世豪只得垂头丧气地去洗碗。
　　在客厅里，方岑抱着抱枕，头歪向陈念，“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陈念吹着热茶，看她这样看着自己，竟有些紧张了起来，“那个，没有啊。”
　　然后两个人就静了下来，过了一会，陈念有些尴尬道，“你别误会啊，我们没什么的。”方岑愣了一下，突然笑道，“你想多了，我相信世豪，他经常跟我提起你，我知道的。”陈念突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方岑看着她，“秦律师，他对你好像不一般？”陈念顿了一下，“普通朋友。”“哦。那是我想多了。”方岑笑嘻嘻地转头看电视。
　　不知为什么，陈念觉得这个方岑不简单，绝不仅仅是外表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样子。
　　接下来的几天里，江世豪和陈念都要从上班，可一旦有了空闲，两人就会带着方岑去外边逛。特别是江世豪，行程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的，方岑还是心疼他的，要他不要那么辛苦，结果他一感动，工作效率提高了好几倍，只为了多点时间陪方岑。但每到晚饭时间，陈念都成了电灯泡。有一次，实在不想去当这个电灯泡了，就借口应酬要在外面吃，结果在路上被刚下班的江世豪逮个正着，开着车跟在她车后，赶着鸭子似的，把她赶回了家。这还不算，回去后还跟方岑告了状，陈念简直无语。
　　两个星期过去，方岑也要回去了。那天陈念的事情比较多就没去送方岑，是江世豪一个人去送的。到了晚上，陈念回来后，江世豪还没回来，想着可能送完人后，去忙这几天落下的工作了。
　　可到了第二天早上还没见人回来，也没有打电话回来说一声，他人虽然总是没个正经，可不至于这么没交代。陈念有点担心了，刚想打电话给他，他就回来了。
　　有一些邋遢，隐约闻到有一些酒味，陈念见有些不对劲，问道，“怎么啦？”他摆了摆手，“没什么，去应酬了，有些累，我先上去睡了。”应酬了一整晚？觉得很是奇怪，正想开口问道，可是一看他一副没精神的样子就立即止住了。
　　恰巧这时，电话响了，是秦云。她有些头痛，这些天，秦云有陆陆续续打电话来约她，因为工作比较多，还有要招待方岑，确实比较忙，就都回绝了。可是他这样频繁的打电话来约，陈念当然知道不仅仅是吃饭那么简单。
　　那天在海边，海风一阵一阵地吹着，她想通了一些事，这么些年过去了，恨也显得没有必要了，或许他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于是，就放下了那些敌意，但她只是想做朋友，普普通通的朋友。
　　秦云约她去了电玩城，陈念真的有些惊讶，他居然会约她来这里。他先去买了硬币，陈念拿了币就往夹娃娃机那里跑，夹了七八次，陈念还是没夹到一个，到最后实在是失去了兴致，就转身想走，结果就看到秦云正在专注的夹着一只小叮当，而他旁边，放了五六个娃娃，“成功！”秦云顺利地又加到了那只小叮当，笑着拿上旁边的几个娃娃塞到她怀里。随后，又到经典游戏打鳄鱼那里，陈念一个劲的打着，恨不得手脚并用，简直像个小孩子。
　　玩了一圈过去后，当一群小孩子看着她手里捧着的娃娃和赢的小票时，好一阵羡慕。她问秦云，可不可以把东西分给小朋友时，秦云的脸一下子就暗了。但立即想到有一年冬天，那天特别的冷，可她晚上还要去家教，他就去接她。在路边看到有卖烤番薯的，知道她喜欢吃，就买了一个，怕凉就裹在怀里，在寒天里等了她好久，就期盼着看她吃番薯开心的样子。可是她刚满是兴奋地打开番薯，就看到街边不远处有一个乞丐。她可怜兮兮地看着那个乞丐，又看了看他。最后，他叹了一口气，拉着她的手，把那个番薯给了那个乞丐。
　　于是，秦云无奈地笑了笑，抽出一个娃娃，说道，“这个你留着，其它的任你安排。”陈念很开心地将那些娃娃分给了那些小朋友，那些孩子一个个笑得跟朵花似的，甜甜地喊道，“谢谢姐姐。”
　　陈念玩得实在是累了，秦云就带着她去吃麦当劳。在麦当劳里，陈念用手抓着鸡翅，有一缕头发点了下来，刚想用手臂去弄开它，秦云就帮他把头发驳倒了一旁，微笑地看着她，“今天玩得开心吗？”陈念用力地点了点头，朝着他笑，“当然，比那么小的孩子叫姐姐，能不开心么？”听了，他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而陈念突然间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只得埋头一顿乱啃。而秦云突然正色道，“我有件事想要跟你说，我没有未婚妻，那时候的传闻不是真的。”
　　陈念有一点慌张，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个，但不想让他看出什么，就装得很平静的样子，边啃鸡翅边说，“我知道，一次闲聊中，江世豪跟我说的。”
　　秦云看着她，很温柔，很温柔地说，“我想把过去丢失的时光补回来。”
　　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抬头，看着他温柔的目光，心里充满了温暖，但也有些悲伤。
　　秦云继续说道，“我们还可不可以在一起？”
　　陈念转过头，把鸡翅吃完，用纸巾擦了下嘴巴，顿了顿道，“给我点时间。”
　　秦云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表情，但还是点了头，“好。”
　　回来的路上，她一直想着秦云的表情，以及他所说的那些话，她想，或许，或许真的可以试一下。
　　刚停好车，就远远看到一个身影，好像江世豪，她往前紧走了几步，终于确定是他。她跑了上去，问道，“你吃饭了吗？”
　　转头一看，是陈念，也没回答她的问题，就说道，“陪我走走吧。”
　　极少见他这样，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江世豪不说话了，她突然不太习惯，显得有些无所是从，总想找点什么说说。就这样静静地走了一会，突然，陈念好像是想通了什么，“我知道了，是不是方岑走了，你难过啊？”见他不说话，她以为他默认了。就接着说道，“我知道，分两地是挺难熬的，你公司不会一直让你在这边呆着吧？”
　　江世豪走向一张长木凳那里，坐下。陈念也跟了过去，继续安慰道，“我觉得吧”“她要结婚了。”“啊？什么叫她要结婚了？不是和你？”陈念很是困惑道。江世豪苦笑，“不是我，是另外一个人。”
　　江世豪看向陈念，突然觉得世界很安静，很安静。他转头望向天空，“我有跟你说过我公司的老板就是方岑她爸爸吗？”陈念摇了摇头。江世豪深深吸了一口气。
　　江世豪之所以被派到分公司，其实是方岑的主意。方海云很宠方岑，几乎什么事都是随着她高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其实江世豪跟方岑在一起，方海云是挺欢喜的，因为江世豪工作能力强，人也不错，可堪是一位青年才俊。
　　然而就在半个年前，公司出现了一次重大的财政危机，几乎就快要垮的时候，得到了一个大集团的资助，硬是撑了过来。后来才知道，那个大集团的董事长在年轻时曾得到过方岑爷爷的帮助，这次的出手相助纯属报恩。但后来对方见方岑很是不错，就提议联姻。其实哪里仅仅只是看中方岑那么简单，还因为方氏集团的声誉在南方的几个城市都不错，就想借助方氏打下南方市场，经历过那次危机，方氏受重创，方岑的父亲好像一下子老了许多。方岑知道，若联姻，对方氏那是百益而无一害的，方氏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过来，重振旗鼓。而父亲也不用这么辛苦了。但她父亲知道，她喜欢江世豪，也没有逼她，只是对她摇了摇头，说道，“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方岑不想让江世豪夹在在这样的纷争中，也不想让他知道联姻的事。就借用父亲的名义，把他调到了分公司。走之前，江世豪对方岑说，尊重她的任何决定。方岑知道他知道联姻的事了。那天，她哭得很惨。
　　而这次，方岑过来找他，就是告诉他，她的决定的。
　　陈念哑然，原来，江世豪背后居然藏着这么多的事。这才细想江世豪刚来那会，好几次喝醉酒可能都是因为这件事。可是他怎么可以隐藏得这么好，在她面前都是笑嘻嘻的。忽然，好心疼，好心疼旁边的这个人。江世豪继续说道，“她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每次讲电话，都是讲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可那天，她说她要来这边，我就知道结果了。可我实在害怕，所以不敢去面对。那些天，我一直缠着你，让你跟我们俩在一起，就是怕她会在我们俩单独相处时，告诉我结果。可是，最终，还是躲不掉。”
　　陈念挪了点位置，坐得更靠近了他一些，略微侧了身，伸出手，慢慢地，慢慢地将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
　　她有点偏瘦，但是头靠上去后，江世豪竟感觉到有些力量正将他一点点从那茫然不知所措的状态给拉回。不一会就感觉到有些液体好像从眼睛里流了出来，浸湿了她的衣服。
　　“这就是你需要考虑的原因？”秦云突然地出现，他回去之后发现忘记将一份文件交给陈念了，本来可以明天再拿的，可是实在是想再见见她，就拿了过来，不想竟然碰上这一幕。
　　陈念听他这样的质问，想着江世豪也是他的好朋友，他怎么可以这般怀疑。所以她有些怒了，“秦云，你发什么神经！”拉起江世豪的手，转身就走。
　　回到家，陈念关上门后，只见江世豪有些呆的站在一旁喃喃道，“原来那个人真的是秦云。”陈念知道，他应该什么都知道了，正想解释，江世豪却对她笑道，“我饿了。”
　　他转变得太快，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有些愣的看着他，但立即又笑着应道，“我给你煮面。”
　　结果，等她煮完面出来，他已经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天气很冷，他这样睡在外面肯定是不行的，但又不忍心叫醒他，只得从房间里拿出厚重的棉被。他本来脸朝里面，侧着身体睡的，她刚给他盖上棉被，他就一个翻身，平躺在沙发上，她的左手手臂就这样压在了他的背下，稍微想大力点抽出来，他就动了动，怕弄醒他，也就不敢动了。
　　半夜，他醒来，眨巴了几下眼睛，才发现自己正睡在客厅里。一转头，他就看到了陈念，才惊觉她的手被自己压住了，于是在心里骂道，“都不会叫我起来的吗？”将她的手轻轻地拿了出来。她睡得正香，发丝散落在了她的脸颊上，伸出手，将头发别到耳后，一张清秀的脸就出现在了眼前，看着看着，竟看入神了，等回神过来的时候，脑海里竟浮现出，方岑走之前对他说的一句话，她说，“你好好看看陈念，好好看看她。”用力甩了甩头，心中有些许烦乱。继而，又想到昨天送方岑走的时候的场景。
　　在偌大的机场里，周围有些嘈杂，可是两个人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仿佛周围的人都不存在。江世豪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说吧。”
　　方岑有些哽咽，“世豪，对不起，我只能这么做。方氏是爸爸这辈子的心血，我不能看它倒下。”
　　江世豪有些呆然，声音有些低沉道，“是啊，你不能看它倒下，你还要让它继续发展壮大。”
　　方岑觉得他有些误会了，就急道，“从小到大，我只有爸爸在身旁，我。”
　　江世豪打断她，“别说了，我懂，真的。而且，我不是说过吗？尊重你做的任何决定。”
　　听他这么说，方岑颓然地靠在椅子上，有些苦笑道，“你和爸爸在我的心里是一样重要的。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肯定还是人人惧怕的冰人。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让我知道原来这个世界可以是这么的美好。世豪，我怎么舍得，我怎么舍得，我舍不得的啊。”方岑的泪无声落下。
　　江世豪眼眶微红，一把抱住了她。“别说了。”
　　方岑抽泣着说道，“我爱你。”
　　江世豪重重地点头，“我也是。”
　　过了好一会，方岑情绪平复了一点，头埋在他的怀里，“这次我来这里，我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如果，你过得不好，我也不管了，我一定会去跪着求我爸爸的原谅，和你一起回去去保护方氏。可是还好，因为有她，你过得还好。”
　　江世豪一把把她拉出自己怀里，双手抓着她的臂膀，“你说什么，她是谁？”
　　方岑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的双眼，“陈念，你跟她在一起生活，很开心。”
　　江世豪有些生气道，“你，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和她的关系吗？你是因为这个原因？”
　　方岑摇了摇头，“不是的，我知道你爱我，我也相信你。如果没有方氏危机，你定会陪着一直走下去。”方岑稍微停顿了一下，随即望着江世豪的眼睛，“但我知道，你一直在迁就我，在我面前，无论我开心，伤心，你都会保持着很开心的样子，因为你想让我一直都是开心的，快乐的。但你对陈念不同，她开心，你跟着开心，她伤心，你跟着伤心。我刚开始想不通，这是为什么，后来我懂了，因为你们相知。你总说陈念在躲，可你何尝不是呢，你比她还要害怕，不是吗？你害怕，一旦接近她，她就会远离不是吗？所以，所以才会一直保持着这样的距离。”
　　江世豪正想辩解，“不是的”方岑就用手轻轻放在他的嘴唇上，“我不能陪你走下去了，但是，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你幸福，我才能幸福。”
　　江世豪只能紧紧地抱着她，她在他的肩头无声哭泣。
　　最后，她抓着他的手，无力地说道，“你对她是不一样的，你好好看看她，好好看看她。”
　　江世豪抚摸着陈念的头发，一遍一遍地，抚摸着，呢喃道，“真的是这样吗？”而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她房间，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走到厨房，看到已经发凉的面，将它加热，也不开排气，一缕缕白色热气就那样缭绕在他周围，在这寒夜中，温暖了他的身体，也温暖了有些发凉的心。
　　第二天，陈念醒来，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了自己的床上。走出去一看，吧台上摆着面包，煎蛋和牛奶，而江世豪好像已经出门去了。坐在吧台前，用手从前额将头发往后一拨，只觉得昨晚发生的那些事，简直就像做了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