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to myself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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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的邂逅是在十月的篮球场。
那日的天空被阴霾所笼罩，灰蒙蒙的感觉随时会下起雨来。绫音站在漫天的红枫下，隔着一道铁丝网的篮球场中，红发的少年正独自一人练着球。
他专注的神情，认真做到完美的每一个动作都印刻在她的瞳孔里。
宽大的运动T恤下显得过分纤细的手臂伴随拍打篮球的频率而上下活动，绫音甚至能够看到他张开的五指在运球过程中触碰到篮球的那一瞬间。
这种时候，红发少年眼中只有篮球，而绫音眼中就只有球场上的那个少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那个人的呢？
是看到他在球场里来回跑动时小腿部位线条优美的肌肉开始？还是为他每天坚持不懈从基础练习开始的认真态度所折服？亦或是因为他那双夺人眼球的异色瞳而从此无法移开眸光？
大概都是吧……
因为这些所有的特质结合起来，才是赤司征十郎这个人。
其实……要说是暗恋未免也太夸张了。绫音并没有因为关注赤司而去想方设法了解他，对他也并没有产生崇拜甚至是偏执的感情或是占有欲，只不过是如同赤司每天认真练球一样，她也是每天坚持不懈地看着他打球而已。
她觉得只要赤司还在打篮球，她就能永远隔着一道铁丝网注视他。
*
在户外的街头篮球场，赤司早已习惯各种各样的视线洗礼。
因为他是天才，因为他长相出众，因为他打球的动作帅气而潇洒，大概都是出于这种原因。不管是在学校也好，在外面也好，无论哪里都不缺追逐他的人。
……有时候也会觉得很麻烦，很厌烦。
国中的少年再早熟再明事理也有想闹脾气的时候，心情如同天气一样阴郁的赤司躲开了所有人的视线，一个人来到了他前不久偶然找到的较为偏僻的街头篮球场，就是希望能一个人静一静。
结果还是被发现了。
虽然意识到了这件事，但赤司却对投来的视线毫不在意，他仍然按照自己的步调完成了所有的训练。
结束的时候他早已满头大汗，红色的头发因汗水而黏在脸颊和脖颈上，他甩了甩头，光是这样一个动作就能感觉到男孩子特有的朝气。
走到铁丝网旁边，从背包里取出毛巾盖在头上，赤司抬起头的时候，恰好看到了一个离去的身影。
一阵风吹过，红枫叶悉悉索索掉落下来。
已经迈开步子的少女裙裾飞扬，披散着的黑色长发顺着风铺展开，像是游弋于纸上的一幅画，线条凌乱却分明，充满自然的美感。
大概是觉得恼人，少女伸手一把抓住了不安分的长发，却仍有几缕从她的指尖逃窜开。
是赤司完全没有印象的背影。
不再去在意，他收回视线，专注于自己手上的动作。
只是，天莫名就放晴了。
*
新学期开始和赤司同班。
这个消息让绫音非常高兴，但她仍旧没有刻意去接触对方的打算。
她或许是喜欢赤司的……
可她却无法对这份感情抱有任何的期待。
因为她太清楚，她和赤司是不同的。
不……应该说，她无比清楚赤司那样的少年不可能回应她的任何期待，所以就连她自己也开始不抱有期待的心情了。
这样也挺好的。她如是想。
他们就这样永远隔着一张铁丝网相处下去的，不能再进一步，也不想后退或是放弃。
微妙的平衡和持久性令绫音暗暗高兴起来，因为这能让她联想到“永远”这个词，这也是唯一能让她想起这个词的地方。
两年的社团活动之后，绫音好不容易才熬到了文学社副社长的位置，这代表着她终于能随意借阅学校阅览室包括文学社社团里的藏书了，结果不知道是谁下了命令，要文学社的人负责学校阅览室的借阅登记工作。
脾气好又不喜欢麻烦别人的绫音在看到了社团成员不情愿的表情后，无奈地主动接下了这项工作。
其实工作的内容并不多，只不过需要长时间的留在阅览室里，在别人想要借书的时候刷卡登记一下，并且提醒对方要在一个月之内还书。
可惜这样的话她就没有多余的时间看书了，就连抽空去看赤司打球都够呛。
唯一让绫音觉得安慰的是，赤司偶尔会来阅览室。
一个人坐在某处安安静静地看书，或是和那个个子高得吓人、嘴巴里总是不停吃着零食的紫发少年一起来。
到目前为止，他们之间最多的对话是——
“借这两本？”
“嗯。”
“借阅卡给我一下。”
“……”递卡的动作。
“好了，记得一个月以内要还过来。”
“好的，麻烦你了。”
尽管只是重复着简单几句对话，也让绫音高兴不已。
——甚至是“回味无穷”。
每次从赤司的手上接过借阅卡的时候，看到卡上贴的少年的照片，她都会忍不住脸红。
每次看到少年捏住借阅卡一角的纤长手指时，她都会忍不住心跳加速。
每次，每次，只要和赤司稍稍有一些在别人看来微不足道的接触，绫音都会觉得自己变得很奇怪。
太奇怪了。
因为她听到自己身上每一滴血液，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喜欢。
喜欢，喜欢，喜欢。
绫音喜欢赤司。
她听得到，甚至还能够听清楚它在心间的回声。
——绫音喜欢赤司……喜欢赤司……赤司……
*
一个人的变化真的能影响全世界吗？
绫音隐隐感觉到，最近就连赤司也变得奇怪起来。
是她多虑了吧？
那个少年仍旧每天打篮球，仍旧只是偶尔出现在阅览室里，仍旧是那样受人推崇。
什么都没有变……大概。
变的或许只有自己。
绫音一想起赤司，就有些不安起来。
她害怕……
怕自己引以为傲的冷静不再有效，怕自己在赤司面前不再可以装作若无其事，怕赤司不经意的一眼就能够看穿她强自镇定的伪装，怕自己的心事被人不甚在意地践踏在脚底。
她知道，赤司并不是那种会去贬低别人的爱慕而从中寻求存在感的人。
可是她的感情从始至终对赤司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她只是担心……
那个人会无意中，一刀捅在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无心地将她伤的鲜血淋漓。
就在这样的状态下，绫音再一次见到的赤司，在阅览室中。
这次赤司是一个人来的，他并没有逗留多久，在书架上取下几本书后，就来到了绫音的面前。
将书放在桌上，赤司微微低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绫音。
绫音在赤司进入阅览室的那一刻起就在偷偷地注意他，她自然能够感觉到头顶上方的视线，惴惴不安的她并没有抬起头迎上对方的目光，只是将注意力放在赤司要借的书上。
在触摸到书的一瞬间，绫音觉得自己已经无所遁形。
《如何追求女生的绝妙一百招》《教你如何讨女生欢心》《受欢迎小白脸养成计划》《调教专用：如何让女生臣服在你的脚下》……
这些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学校的阅览室会有这种书？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赤司会借这些书来看……？！
绫音震惊了。
随之而来的是心中泛起的苦涩，并不是因为心目中的神像崩塌的缘故，而是……赤司会借这种书，是说明他在感情上遇到难题了吧？是因为……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吧？
绫音机械似的扯了扯嘴角，试图用平常的语气说出那几句重复了很多遍的简单台词，却怎么也无法抑制住声音中的颤抖。
“借、借这几本？”
“是的。”
“借阅卡。”
“给。”
“……”
“……”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她能怎么办？
还可以继续装作普通同学一样相处吗？
能够若无其事地和他讨论他喜欢的女孩子的话题吗？
总有一天，会看到他和别的女孩子走在一起的吧……
“没想到呢，赤司同学你竟然也会借这样的书来看，是因为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吗？”
这一刻，绫音感觉自己是个优秀的演员。
她的声音不再颤抖，她的表情不再僵硬……
甚至连她的心，都不再呐喊。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
这样的声音已经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汪平静的湖水，波澜不惊。
赤司愣了愣，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嗯，是的。”难得和赤司展开这样的对话，绫音满脑子都是赤司磁性的声音，差一点儿连内容都听不清，“只是一时想不出简单迅速又万无一失的方法，所以有些困扰呢。”
困扰……
真是想不到，赤司也会有搞不定的事。
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我想，被赤司同学喜欢上的女孩子，一定会很高兴的。”
“哦？”
“喜欢的话，只要说出来就可以了。”
“说出来……？”
“至少……要让对方知道。”
“……这样啊。”
绫音自顾自地说着，分不清她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和赤司说话，可是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又展开的非常顺利，让人摸不着头脑。
“谢谢你，绫音，我知道了。”
呃……？
正在思考要不要放手一搏索性跟赤司表白的绫音还没反应过来，赤司就已经拿着书离开了阅览室。
真可惜……
错过了这次的话，就算了吧。
就将那份感情……一直，一直留在心底吧。
等待时间将它发酵，变成永远的回忆。
*
“我喜欢你，绫音。”
“……”
什、什么？！！！
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赤色的头发，异色瞳孔，高出自己半个头，正低头看向自己，带有灼热温度的视线让她忍不住想要逃开，却怎么也挪不动脚步。
“绫音。我喜欢你。”
并不是幻觉。
“绫音，我喜欢你。”
不是幻觉。
绫音觉得自己像是拥有一本珍藏版童话书的灰姑娘，等待了很久很久……王子捅破了书皮，撕破纸张从童话里走了出来，最终站到了她的面前。
对她说，绫音，我喜欢你。
幸福得那样不真实。
“……赤、赤司君？”
“嗯，绫音，你的回答是？”
好狡猾……
只是说了‘喜欢’，并没有说‘请和我交往’之类的话，要她怎么回答呢？
怎么回答才好……？
“我、我也……”
脸颊的温度烫得吓人，绫音低下头伸手捂住脸，想借此来给自己降温。
心脏的跳动再次恢复了活力，扑通扑通，一声一声，节奏分明地诉说着她的感情。
“你也？”
上扬的尾音，反问的句式，赤司像是真的不明白一样，执着地追根究底。
“我、我……”
像是烧开水那样，温度超过临界之后绫音沸腾了——
“我也喜欢你啦！笨蛋！！！”
“呵，那就好。”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这样就好。
“唔……”
好什么好……
尽管心底抱怨着，可当被赤司拥入怀中的那一刻，她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勾起。
幸福的弧度埋进了赤司的胸前。
“再说一次给我听听。”
“唔……不要！”
“乖，听话。”
“……”
我喜欢你。
想让全世界都知道——
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to myself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