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十 开始 ...


  •   自那夜之后,好些日子不愿再见他,为此还特地去了京都西北的樱桃山采药。
      穿一身粗布衣衫,背上铁锄竹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心底反倒踏实。一月后方才回到城中,此时正值太后薨逝,满城挂孝,与上次皇帝大寿恰相反的景致。
      为守丧哀悼,一品楼这些声乐场所不能再开张营业,老鸨将一众的歌妓、舞妓们送至城外别院,听说是要在那儿开暗门——官员、富商们怎么可能允许这等温柔乡关闭,即便老鸨不敢赚这钱,他们也会把银子砸过来。
      偌大的一品楼,三层两进的排场,如今在这白麻黑孝中变得一片空寂。
      人都走了,再没有小厮、丫鬟帮我做饭,外面的酒肆饭馆也都关门歇业,我只能自己寻吃得,在厨房里寻了半天,只找到一根康芯萝卜和一只老藕,扔进锅里煮。
      坐在厨房门槛上,啃两口手中说不出滋味儿的老藕,忽然很想念秦王府的菜肴——倾倾腌得黄瓜,老厨娘炒得水芹百合……
      “沙——沙——”耳畔捕捉到几声踩雪的响动——来人必是个功夫不错,但绝对称不上高手的家伙,
      “桑姐姐好生的逸致,居然在这里喝茶赏雪。”声音不高,语调却带着钩儿,不必看,这一定是那个江湖人称“千面蛇女”的净秀,我见过一次,声音很好记。
      放下手中的老藕,本就难以下咽的东西,如今再加上这女人的浑腔,更加令人反胃。
      “自上次一别,已近一载,姐姐居然还是这等的丰神绝貌。”终于站到了灯光之内,一身雪白的雪行衣,配上她那张脸,确实能勾去某些男人的魂魄,倒也符合她的蛇女封号,就是废话多了点。
      “直接说事。”这一个月来在山里皆是啃干粮度日,如今回来也不能好生吃上一顿,肠肚空寂,精神严重不济,哪里有闲情听她嘟囔。
      见我言语间并不热络,她微哼,“妹妹是奉执法长老之命,想来问姐姐,任务可已完成。”
      “成与不成,我自行担负,不必旁人掺合。”一个后仰,倚到门柱上,闭目养神。
      “姐姐这话可就不对了,幻谷的事,历来只有长老一人发话,姐姐虽位居三色,也不过就是三进的位子,如今我与紫术皆已入住三进,虽说资历不及四位姐姐,可总归已成平级,姐姐大可不必如此色厉。”
      欧?她跟紫术已经入住三进?老妖婆是没人用了么?居然把这些人提到三进的位子!“如果你是来传令,我听到了,如果你是来向我炫耀,现在话已说完,你可以滚了。”阿梓的性命不在幻谷手里,老妖婆的命令,我不必听。
      “哼,长老还让妹妹告诉姐姐一句话——世间多障,莫走了绝路而不自知。”
      “滚。”
      “哧——”刀刃出鞘的声响,可见是想与我比拼,“都说姐姐的手段无人能及,妹妹想领教一下——”
      睁开眼,想看看这女人用何面目向我挑衅,却见她已将双目蒙上,大概怕我对她施用幻术。
      忍不住冷哼一声,缓缓撑起身,看着她摆着优美的姿势僵在原处,“不是想领教么?怎么不过来?”缓缓走向因中毒而僵直的她,伸手摘下她眼上的白纱,手指沿着她的额心一路滑到下巴,“脸,还是命?”两者选其一,我会给她留下。
      她嘴唇微抖,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桑姐姐恕罪——”是紫术的声音,从屋脊飞掠而来,一着地便狠狠瞪一眼僵直的净秀,“还不快求姐姐饶恕?”
      等了好半天,净秀方才低道:“妹妹错了,望姐姐宽宏大量,下次再不敢了。”
      “我怎么会知道你下次敢不敢?再说——我向来不曾宽宏大量过。”左手微微一垂,自袖袋中滚出一颗米粒大的褐色丸药,捏在指尖捻两下,“可惜了我这丸好药,竟耗在一个无用的人身上。”弹进她的口中,随即一甩袖——让她不必继续这么僵直,
      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她才能动弹,一能动便捂住心口蹲到地上,“你——给我吃得什么?”
      “你要命,也要脸,可我总归得给你点教训,才不会坏了我的规矩,那药也没什么功效,不过是一日三次的心痛,时间不会维持太久,一年之后便不会再疼。”
      “你——好狠毒的心,竟不顾同门的姐妹情谊。”仍旧嘴硬。
      我冷冷地觑视着她。
      姐妹情谊?她也配!“滚吧。”
      还是紫术有眼色,心明我已经一切从轻,若是换做紫姬和蓝絮,依净秀胆敢剑刃出鞘,早已没命,于是赶紧拉她起身,“谢姐姐不杀之罪,不过——长老确实让我们带信与姐姐,望姐姐思量周全,不要被外人言辞所惑,背叛幻谷,坏了自己性命。”见我无动于衷,“我们告辞了。”
      “等一下。”唤住紫术,“回去告诉长老,有些人的话,我还分得清。”既然想要彻底灭掉老妖婆,必不能马上跟她决裂,否则幻谷的消息不易得到。
      “是。”
      待她们二人消失无踪,我转回身看一眼空荡荡的厨房,以及门前矮桌上的老藕……今夜怕是要挨饿了。

      不掌灯的一品楼像个空荡荡的盒子,踩起来咚咚作响。
      往日供客人们听曲观舞的大厅,如今却是一片灰煞煞,点亮舞台旁的一盏鹤灯,清辉乍现——
      歌舞丝竹,这些东西我们都曾学过,却只有阿梓和小衣做得最好,尤其小衣,一支霓裳舞便将当年那个武林盟主收服,只可惜,最终她也死在了那人手上,可是她到死也不曾后悔对那个男人心生爱慕,所以我花了一年的时间,把那个男人送去了她那里,不知她现在在那边过得可好?

      “凤冠霞帔,拂落一袖流穗,抬手回眸,念唱一曲霓裳,问君何来,起舞踏吟,君须静心,听这柏瑶音,看这霓裳舞,莫歇停,莫停歇……”指尖停在铮弦之上,直到指肚被划破——
      小衣呵,我好像也碰上了一个致命的对手,这一次,谁又能帮我把他送来……
      “啪——”一道低哑的抚掌声,自台下的暗处传来。
      不必看,便能知道来者的身份。
      收起铮弦上的手指。
      “大丧之期,你来这声色之地听曲,可知是杀头的大罪。”将铮弦盖好。
      他站在台下并没有过来,而是挑了台前最中间的位子坐下,身着一袭暗金底纹的黑缎孝袍——他从来不能把黑色穿成低调,总能显出他内心的黑暗与霸道,想不到加了这暗金的底纹,却内敛了几分霸气,竟十分适合他,“这身衣裳好看。”探身移到舞台的边沿,欣赏他的衣袍。
      “我竟不知道那座小山里有那么多药值得你采。”他一语道出我在樱桃山耗时太久。
      “我觉得值得就行。”视线在他的双脚上游移,“你来是问我紫姬的消息?”
      他静默一下,“近来,你们幻谷的人都往京都聚拢。”
      “……知道了。”看着他的脚慢慢走到我面前,“她们聚拢对你应该是好消息——咳咳……”近来这咳嗽总是不停,可能是之前中蛊之后的余毒,加上我体内日积月累的残毒所致,应该要注意一下了。
      “大祭司给你的药,都吃完了?”他一语击中要害。
      摇头,“蛊已经除去了,不过剩一些残毒,不妨碍。”不过是咳嗽几声而已,还要不了命。
      “伊娃这几日在京都,你的病要是还没好,可以去府里找她。”
      哼笑,“找她再给我种蛊?”那女人对我的嫉妒几乎可以制成一味蛊,找她岂非自寻死路?抬头,“伊娃……你找她来的?”月革人是他最信任的人,如今幻谷齐聚京都,他是打算一举灭族么?
      “……”不置可否,想必定是这样了。
      伊娃是月革女祭司,擅术数和巫蛊,“你找她来——是为了防我?”幻谷擅用毒者,我居其一,他这显然是担心我,“也对,我们始终不是一路人。”防我是应当的,“既然如此,王爷应该把我关起来才是。”
      口中虽这么说,心里却有点不高兴——今时今日,他居然还对我不信任!
      他抬手点起我的下巴,我微微后仰,撇开他的指尖,随即侧身滑下舞台,从他身侧走开,不想理他——
      咚——咚——咚——沿着舞台旁侧的楼梯缓缓上楼,在上到第六阶时,停下脚步,“若是不放心我,你大可以再让人把我身上的毒卸去,或者——”瞥向舞台边的他,“杀了我。”
      他背过双手,视线转向我,“生气了?因为没得到我的信任?”
      直觉便是否认,但骗不了自己,他对我来说,确实是特殊的——我可以顺从他的指示,把从不离身的毒交给月革人,也可以毫不吝啬地用“醒罗丹”替他保命,甚至可以去怜悯他——而这一切并不全是因为他手里攥着阿梓。
      而他对我却只有防备,我觉得不够公平,“不,只是觉得不公。”
      “咚——咚——咚——”他一步一步走到我身边,“怎样才算公平?”
      “也许等哪一天,我高兴了,会从你身上取走一件东西。”那时就公平了,“怎么,王爷怕了?”我微微仰头,轻抚他的脸颊,指尖摩挲着他那好看的唇角。
      “我等着看,你能取走什么。”他笑得深沉,并没有拒绝我的亲昵。

      所谓激情,不应该只是一个人挑起的玩意儿,应该是两个人的势均力敌。
      他教会了我什么叫情欲,我也该向他陈述我的所得。
      于是,在这个隆冬之夜、在太后的丧期、在一品楼内,有了这样一场翻天覆地的鱼水之欢……

      “咳……”在轻咳中转醒。
      窗外,天色尚早。
      坐起身,只觉饥肠辘辘、腰酸背痛,胡乱爬一把散乱的头发,想着要去找些吃得东西来果腹。
      四下巡视自个的衣裳,却见它们零零落落地散在房间各处,想了想,还是决定往衣橱里找些新的来穿。
      爬跪到衣橱前,翻找自己能穿的衣裳,阿梓的衣服多半都是做“紫嫣”时穿得,太过浓重,好半天才找到一件白缎秀紫竹的长袍还算能穿。
      “急着出去?”身后的人也醒了。
      “嗯,放心,只是去找些吃得来,不会逃掉。”系好兜衣带,头也不回地答他。
      “五七之内,京城禁止酒肆饭馆买卖。”他的语气听起来怡然自得。
      “后面厨房还有一只没吃完的藕。”将头发从衣领中拨出,回头,“你要么?”
      他倏然一个挺身,坐起来,对我示意了一下地板上的衣裳,“回府里吃。”
      我低睫思索一下,他的提议好像对我没什么坏处,爬身去将他的衣服一一挑拣出来,扔进他怀里。

      从一品楼出来时,天色仍然灰蓝暗沉,到王府时,已然大亮。
      我并非头一次进府,也曾留宿在他的房间,所以关于他们王爷有个青楼知己这件事,全府皆知。
      “小姨——”正在吃早饭,一个小身影从门外飞进来,却在看到他后,不敢再大小声,毕恭毕敬地偎在我身边。
      我虽早已与这臭小子熟悉,却总还是不习惯他的缠腻,下意识将他的小身子扶正。
      “王爷,敬王殿下来访。”管家在偏厅外禀报。
      听到“敬王”二字时,我下意识瞥他一眼。
      “请殿下到书——”话未说完,人便到了脸前。
      “叔王。”三皇子敬王——名光武,年十二,表面上看,与一般十来岁的官宦子弟并无差别,却是人小鬼大的很,我当年还是杜幺的身份时,便见识过,“叔王还未用早膳?”
      “殿下这么早来,可是有什么急事?”李卒起身行礼。
      敬王直摆手,“小姨在宫中陪伴母妃多日,今日我本要送她回府,谁知途径长街时,马儿受惊,她自车上跌了下来,摔伤了腿,见离叔王这儿近,便过来了。”
      李卒对管家示意,“安排安小姐到偏院,再去请王太医过来。”
      “是。”管家领命退出。
      直到这会儿,那小敬王殿下方才正眼瞧我,不过也仅仅只是瞧瞧,并未出声询问。
      既然是来了位受伤的娇客,他这饭便也再难吃下去,自去尽他的地主之谊去了,独留下我与小辉两人。
      “小姨,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臭小子悄声问我。
      “这儿不是挺好?有吃有喝,还有人伺候。”
      “我想爹娘,他们什么时候来接我?”
      轻轻呼出一口气,抬手摸摸他的后脑勺,“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阿梓这个家伙,什么不好做,偏要生个冤家出来让自己担心。
      “小姨,我害怕。”
      “怕什么?”
      “怕小姨也不要我。”
      “……不会的。”
      “真的?”再次偎到我腿边。
      下意识又想将他扶正,却在看到他那水光光的眼眸时,没下得了手,“真的。”由着他去吧。
      据说那位安小姐的腿伤得很重,重到不能轻易移动,便不得不在王府住下。
      不凑巧,我也住下了——既然这段时间他要防我,当然是放在身边最好。
      入住的第三日我才见到那位安小姐——比她那位皇妃姐姐娇小一些,也羸弱一些,眉宇间透着大家闺秀的蕙质兰心。
      面对我时,她十分的谦和有礼,面对李卒时,更是懂得分寸——但她对李卒是有企图的,这一点从她的眼神中便可看出来,不过她对秦王妃的位子应该看得更重,一个能将情感与欲望压制地如此之好的女子,她的企图心不可小觑。
      从敬王不动声色的撮合,到安家人的感激之词,不难看出安家多么想把李卒拉到怀里,连对他情有独钟的安夫人都放下了私人情感,而投信与他,请他好生照顾自己的亲妹妹。
      想来朝中的嫡位之争已经进入白热,否则安家不会连这等送上门的招数都用上了。
      “不是说伊娃也在这里?”自我进府可就没见过她,那女人若是也在,这里定然是好戏连台。
      “你想说什么?”他将退下的外袍扔进我怀里。
      “若是她也在,你这后院里定然天天有戏可看。”将怀里的外袍扔到衣架上,“到底谁会是太子?”闹了这么多年,总归是要有个结果。
      “你觉得呢?”
      “不知道,我只是好奇你打算帮谁。”
      他看着我,半眯双眸,“怎么说?”
      “安家人舔着脸都把闺女给你送到床上来了,你却不急着跳上去,显然是有私心,再看你最近如此心闲,哪里像在争功抢位?你不会是想立那个晋王吧?”难道这么多年帮敬王是个幌子?
      他勾唇,笑容高深莫测。
      我却突然心血来潮,“因为这个太子之位,我千里迢迢从西南过来,会不会又因为这个太子之位——我的任务也真相大白?”望着昏黄的火焰,“我越来越有一种感觉,我们这些人像是围着同一个圆在转……”抬眼看他,“也许等你这件事解决了,很多事也会解决。”
      他眉头深锁,大概是在思索我的话。
      见他如此重视,不禁多加两句:“幻谷最近做了不小的调整,而且你也说她们日渐向京城靠拢,二十年来,我第一次见这种情形,执法长老从来不会把人聚集地如此稠密——像是要做什么孤注一掷的大事……”
      他缓缓坐到桌前——
      也许是我的话正中了他的心思,书房的灯也因我的话亮了整整一夜。

      大概半个月后,我见到了伊娃——
      她仍是极爱生气,不过对我身上的蛊毒到也没有不理,“你居然连大祭司给的药都不吃!活该受罪!”口气冲得不得了。
      “没人让你帮忙。”我收回被她硬抓去的手腕,慢条斯理地拉好衣袖。
      “我才不是帮你!我是帮阿卒师父。”从一尊漆木红盒中取出一只小木瓶,重重拍到我的面前。
      我觑一眼木瓶——
      “不必担心,有大祭司的命令,我不会再给你下蛊,这是解毒的药,不能完全根治你体内的残毒,但——至少能调节你的气血,让你不再咳嗽、发烧!”见我打开嗅闻,嗤笑一声,“不用闻了,你们中原长不出这些神草来!”
      就在她收拾好木盒起身时,恰好李卒进门,一见到他,这女人的一身火焰霎时化成满目幽怨,“我把月革最好的药都给了她,她若再不吃可别怪我。”咬着唇,像是还有什么话要说,却又说不出口,最后只能提着盒子匆匆而去。没过多会儿,突然又奔回来,站在门口,满脸涨红道:“阿卒师父——你是在我们月革长大的,不应该像汉人男人,三宫六院!”说罢再次风一般离去。
      因为那女人的来回实在太快,他甚至未及回身——
      我屈肘撑腮,欣赏着他那两条打结的剑眉——他这种人懂什么叫忠贞么?
      也不知有没有想通伊娃的话意,他的眉心渐渐舒展,随即看过我一眼,伸手覆住我的额头,“还发烧?”
      我示意一下手中的“神药”,“她说是因为上次的蛊,有空我应该再跟你去一趟月革。”
      “做什么?”
      “去学蛊术,如果她们不外传,我可以用东西来交换。”
      他拿起水杯,给自己倒上一杯白水,“她们要得东西,你没有。”
      “什么?”难道她们要天上的星星。
      “把自己献祭给天神。”
      “……当尼姑?”
      “差不多。”
      笑,“我有没有,这可说不准。”起身,打算去睡一会儿,这几天一直在低烧,头昏脑涨的很。
      ——他倒也没拦着。

      服了药便睡去,睁开眼时,天已黑,寝卧里灰蒙蒙的,门关着,微留一点空隙,光线从空隙中钻进来,在对面的墙上画出一道亮线。
      门外有人在说话,侧耳听,是胡生的声音,“自从得知龙家遭遇刺客后,那龙驭便一直担心家人,恰巧碰上我们的人手抽调去查‘季连昇’和幻谷的底细,一时间疏于防范,他们夫妻二人便离开了苗疆。”
      “有没有找到人?”是李卒。
      “从苗疆到广陵,正在沿路查找,不过希望不大——恐怕已经被幻谷的人带走。”
      “……你们接着查吧。”
      “是。”
      寂静片刻,寝卧的门缓缓被推开,灯光乍现——
      我坐在床头,望着那个站在光线中的身影……
      “都听到了?”
      我点头,“……什么时候的事?”
      “十天前。”他踱步到床前,从桌上拾起火折,擦亮——
      望着他手中的火焰,我思考再三,“我要出去一趟。”如今身在他这儿,要走自然没那么自在,必要先通知他。
      “一个人?”
      “如果是被老妖婆捉住,人肯定已经来了京城,她一定会找我谈条件。”掀开被褥,起身,却被他拦住,我微叹:“放心,小辉还在你手里,我不会那么容易就背叛你。”
      “子时未到,外面还在净街。”这才是他拦我的理由。
      坐回床沿,静默半刻后,双手狠狠搓一把额头,如果阿梓真被老妖婆抓到,此刻一定生不如死,那老东西多的是新奇方法折磨人,比刑部的典狱都狠,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他坐在床侧的案旁软凳上,单手扣颌,目不转睛地审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我却没心情在他面前装冷静,见我这般不镇定,他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出去也做不成事。”
      “我知道。”所以我在努力镇静。
      “不妨说说你们那个执法长老的行事方式。”
      看他一眼,“她为人乖戾无常,刑罚也千奇百怪,好像天生就是做这个的。”
      “什么东西能取悦她?”
      “取悦?什么稀世珍宝她都看不上眼,这么多年来,她只让我们去找过一颗叫‘蟾玉’的”东西——”话音被他的手势打断。
      “蟾玉?”他重复我的话。
      点头,“几年前,江湖上盛传一个说法,说是得到此物者,可进益甲子功力,至少也能消除百病,延年益寿。”
      “你们——得到了?”
      点头,幻谷上下协力,想得不到都难,“怎么了?”他的眉头深深蹙起,放在膝上的拳头也缓缓攥住,像是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说这话时,他已起身,“你暂时不要离开。”丢下这么一句就要走。
      “你刚才答应我了。”拽住他的衣袍,他刚才可没有不许我出去。
      “我只是没反对,不是答应。”以拇指点住我的眉心,摁回床沿。
      推开他的手指,重新站起身,却又被他推跌回床沿。
      “你这条命现在是我的,你可以不帮我,但不能添乱。”手指摁回我的眉心。
      “李卒——你想从我身上得到的,除了我背后的阴谋之外,已经全都得到了。就不能给我留一点?”我不可能不去找阿梓。
      “你也知道你身上就剩这点价值了,所以你这条命,我还不能松手。”低头,唇片触一下我的额头,“快了,我想我快知道是谁把你们送到我周围来,如果你刚才说得不错的话。所以——你要听话,不能急着去送死。”刺人的胡茬几乎将我的额头磨破,“而且——你的烧还没退。”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十 开始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