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谬赞》太俗先生

72、第七十二章

　　“不——”

　　崖顶在视线消失的瞬间，她听到谁吼出一声干嘶哑的惨呼，在山间阵阵回荡。

　　只一瞬间，她看着沧玉的眼神斜睨，俯瞰着她，带着毫无动容的森寒冰冷。她有些怅然的感觉，为什么女人总不放过女人？

　　她在回荡的呼声里，她如中箭的孤雁般掉落，急速坠落的风声冷彻心扉，往事如流水涌现，她快速地回想，自己这一生，还有多少未完成？还有多少不舍？还有多少放不下······

　　谁知道崖并不平整，她并没有真的一落到底，而是中途撞上一块突出的岩石，电光火石间“喀嚓”一声，她左臂断了。岩石早已风华，被她撞掉一大片碎屑，随着她一起继续跌落到一株到垂钓古柏上。

　　可悲的是，巨大的冲击都没让她昏过去，她仰在树杈间仰望崖上，碎石哗啦啦掉了她一脸。

　　这只手臂本来就受伤，现在又断了，她该庆幸，断的不是肋骨，否则稍微一动，断骨插入内脏，几天命也不够折腾。

　　好在古柏很粗，被她身体冲撞也不过断掉几个枝。

　　李疏恙右手扒着树枝，一口真气也提不起来，不落崖的人生不是完整的人生，不落崖的大侠成不了好大侠——

　　崖前风大，呼呼卷过，古柏在崖山倒挂，她被风吹得左摇右摆，山间浓雾缭绕，夜色渐浓，她看不见周围的环境。

　　她左手扯开腰带，袍子哗啦一下被风吹得像旗帜一般散开，这下晃得更厉害，她手越来越酸，左臂拼命往上一轮，厚厚的腰带绕着树枝缠了两圈，她用牙咬着腰带一端，狠狠往远处拉扯，紧了又紧。

　　好在她腰带够厚，平时一方面为了御寒另一方面为了修饰体型，腰带都是特制的，她准备把手腕绑到树枝上，光靠一张嘴是不可能了。她“啊呜”一口咬住腰带两端，用咬合力承担全身体重，空出的一只手灵巧地翻转，瞬间打了一个结实的结。

　　松了一口气，她身体在空中像浅线的木偶般晃着，稍微休息一会儿，她右手扒住树枝，提腰翻腿，脚尖忍痛倒钩树枝，一使劲骑坐在树干上，解开拧着的腰带抽出手，与此同时袍子呼啦一声被远远吹到崖下，她顾不上袍子，抓紧腰带把自己绑在树干上，这才抬头看看崖顶。

　　除了高耸如削的崖壁，什么也看不见。

　　除了耳旁狰狞的风，什么也听不见。

　　崖上长长的乱草像刀一样割着她的皮肤，她歇了一会儿就开始从山崖上找路，马上她就放弃了，就算是攀岩高手，一只手也攀不到崖顶。

　　她不由有些冒汗，这上下不着的，自己又受了重伤，指望别人就更是想也别想······正想着，忽然，两点绿光从不远处横穿而过，飘得又轻又快，黑夜里骤然看见这东西，让她吓了一跳，本来以为是什么动物，仔细一看居然是个人。

　　这人一身黑衣，行动矫捷轻便，穿行在内斜的山崖上如履平地，而这人分明也看到了她，不单看到了，还一直打量他，若有所思的表情。

　　来人分不清善恶，咬了咬牙，李疏恙没开口求救，一晃神那人已经没入黑暗，踪影全无。她甚至有些怀疑刚才看到的这一切会不会是自己的幻。

　　当务之急是恢复功力，那样没准儿还能一搏。

　　怒风嘶吼，她静坐调息，陷入多日来第一次无我之境。大自然巍峨壮阔，无限生机充斥天地，无限能量自由挥洒，仿佛有一种引力，她将这些力量吸附、归引、融汇，归一。

　　无限派密宗心法第六层——

　　天地万物之力皆为我用！

　　真气像勃发的春草，滋生出一轮又一轮的能量，断掉的手臂缓缓修复接续，胸腔内伤处有一股暖洋洋的真气旋转，一时天地混沌，不知身在何处，此时是何时。

　　睁眼已是天光大亮。

　　山峦无边，她骑在树上，孤零零望着四周，好像也没有什么不适。

　　该回去了。

　　动了动受伤的手臂，已经好了大半，伤筋动骨一百天，回去要把这身功夫教给李卿，那家伙今年犯太岁，三天两头受伤，他折腾得起她的药钱还折腾不起呢。

　　无限流武功，居家旅行出门必备杀人越货之良技！

　　呵呵欢喜了一阵，她站在颤巍巍的树上，身周云遮雾绕，脚下桐江水绵绵流淌，她静静看了半响，最后攀指甲抠着峭壁，蹭蹭蹭爬了上去。

　　崖山早就没了什么人，地上一片残枝败叶，看来她掉下去后这里发生了十分激烈的打斗，她捡起一枝捏碎，发现叶片已经枯萎焦脆，差不多是两三天前掉落的。

　　●

　　此时，桐江岸。

　　江水滔滔，桐江水冲刷两岸千万载，岸上草木葳蕤，下雨十几里有座堤坝，就从这座堤坝往水神山这段，两岸拉起九道巨网，横截江水。

　　然而两天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凝眸远望，宇文朝华素袍锦带，在江风中猎猎飞舞，除非她早已跌得尸骨无存，否则······

　　他断然转身，马上有一批人紧随其后，赶往水神山方向。

　　●

　　此时，比武擂台广场。

　　到了第三场比赛，已经开始有不少他国人物在场外转悠，不少人是来挑选物色合适的人才，挖一挖墙脚。比武大会的好处是，即使不能获得“天下第一”的名声，只要表现精彩，一样有出路。

　　书院里都在桐江里找人，接连找了两天，还是一无所踪，无论尤氏兄弟还是单知南，连伤势未愈多李卿师傅都去了，可他被山长命令必须带领同窗参加完比赛才能回去。

　　虽然心不在焉，好在这一局的对手实力不算强，除了吕甜输了，其他人都打赢了，再等两场他们今天的比赛就都打完了，可是想到游戏掉下山崖两天，至今生死未知，他无论如何也坐不下去。

　　“不行，我不能等在这里，我要去找她！”冉北斗说着，脚就向往外走。，忽然一支手臂横在身前。

　　“别冲动，难道你想她回来后知道你们因为她没有比赛而自责？”牧守一盯着他，肃然道。

　　冉北极也有些心急地拽着他，道：“大哥，你什么时候这么不冷静了，再说找不到他正好，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话没说完，他捂着脸往后一个趔趄，难以置信地盯着冉北斗，大哥从小爱护自己，这是他第一次打他。

　　看着亲弟弟的眼神，冉北斗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眼神却更加晦暗。

　　“抱歉。”他说，别这么看着我······

　　冉北极甩开他伸过来的手扭头就走，冉北斗想拉他，他又甩开，钻出人群不见了。

　　一旁柳杨他们yu言又止，明仲璞担心道：“他一个人不会有事吧？”

　　冉北斗疲倦得说，“让他独自冷静下也好，我刚才失态，让你们担心了，现在开始谁也不准离开，专心比赛。”

　　众学子默然点头。

　　●

　　一边往嘴里塞着药丸，李疏恙慢吞吞从山上下来，一路瞧着源源不断往山上赶的人，两人两人的抬着一大团绳子，颇为吃力，再看他们虽然平民装束，脚上步子却像是当兵的。跟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只听其中一人道：“别人都去看比武大会，我们却要干活，听说今天有好戏，可惜······”

　　李疏恙一听，猛得抓住他，急道：“什么大会，什么比武大会！”

　　那人被她抓得紧了，手里的绳子掉到地上，愕然道：“就是第三场比武大会啊······”

　　“比赛开始了吗？”

　　“这都什么时辰了，早就开始了！”

　　“······你妹！”

　　把他丢回路旁，李疏恙往山下急赶。心忖怎么回事，打个坐而已，时间居然不知不觉过了两天！尽管心里很急，她还是先奔回青馆，一是为看看李卿，二是通知大家她平安，谁知道若大的青馆，挨门踢开后除了守门的几名老仆，几乎空无一人！

　　你大爷，人都死哪儿了！

　　●

　　今日比赛太子并未观赛，只来了几位三品以上官员坐镇，底下的百姓有些不安，纷纷猜测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白鸟门首弟子陆飞上台，却不见对手，对仲裁示意。

　　仲裁站在擂台中央，叫道：“由己书院，游戏。”

　　“该死！”冉北斗狠狠捶了下高台边缘。

　　苗乐喃喃道：“赶不上了吗？”

　　吕甜着急地拉住柳杨，“这可怎么办？”柳杨安慰似的拍了拍她。

　　仲裁在台上继续喊。

　　“游戏！”

　　“游戏？”

　　还是无人应答。

　　台下一片议论声，怎么这次比赛的强劲人物之一还不来，更多人心里惦记到底在她身上压了多少赌注，不要陪得太惨才好。

　　裁判蹙眉，“怎么，没有到？那好，以弃权论·····”

　　“等一等！”

　　一声高喝在头顶响起，“我来也！”

　　冉北斗惊喜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