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 梦》浮游生物

1、第 1 章

　　睁开眼，竟然脸上没有氧气罩，眼前也不是医院病房的白墙壁。不可能，疼痛感十分强烈，怎么这家医院救护措施这么懈怠？
　　
　　“赵氏你醒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道。
　　
　　赵氏？文芷听得迷迷糊糊。
　　
　　“我的头很疼，很可能是脑震荡，你们要给我做扫描。”
　　
　　“妹妹休要胡言。”
　　
　　文芷终于睁大眼睛，细细打量眼前。
　　
　　昏暗的房间，简陋的摆设，一个老老头，脸上满是皱纹。一年轻女子，面庞柔和，惹人亲近。但更可怕的是……他们竟然都穿一身古衣！
　　
　　文芷惊然坐起，头部一阵眩晕，“天——”
　　
　　女子担心，去扶文芷，“妹妹，你感觉如何？”
　　
　　“你认错人？”妹妹？眼前的女子分明二十都不到，文芷自问比她要大上四年不止。
　　
　　女子很惊慌，转头去问老者，“大夫，我妹妹怎不认得我了？”
　　
　　老者连忙走近，“让老朽看看，莫非伤到头颅？”
　　
　　文芷知道自己的头的确很疼，但目前的情形，远比自己的头伤更严重！
　　
　　“你们不要靠近……”
　　
　　就在这时，木门被大力推开，骤然的阳光晃得文芷睁不开眼，就觉一个人大步跨了进来，“大夫，嫂嫂。她怎么了？”
　　
　　被称为嫂嫂的年轻女子慌忙迎上去，“叔叔，快来看看妹妹！”
　　
　　就这样一个男人坐到了床边，“汶芝，汶芝。”
　　
　　文芷忙不迭闪开他的手，“等，等一下，你挡住光线我看不清你是谁！”名字没有叫错，应该是熟人，莫非是朋友们给开的玩笑，今天是愚人节？
　　
　　男子微愣，但依言站开，有了光线，文芷终于看清了眼前人。
　　
　　“你是谁？”文芷的心开始往下沉，又是个古代装束的人，浓眉大眼，肯定不认识。
　　
　　“汶芝，你不认得我了？”男子诧异，转头去问大夫，“怎会如此？”
　　
　　大夫道：“赵氏因身怀有孕不知，操劳过甚，以至晕厥，多休养即可无碍。然则她醒来……”
　　
　　原本也是在认真听的文芷突然惊呼：“身孕！”
　　
　　男子也大喜，“当真？汶芝，我们有孩子了。”
　　
　　文芷慌忙去摸自己的小腹，平平坦坦，大夫看了，笑道：“刚一个多月……”
　　
　　“你们不要开玩笑了，不要再作弄我了，愚人节早过了，而且我也不喜欢这样的玩笑，我，我……”
　　
　　男子握住她掩面的手，“汶芝，你所言，为何我不明白？”
　　
　　文芷一个哆嗦，他们的神情表情不是作戏！难道……上个星期她正看完《寻秦记》，项少龙穿越时空回到了秦朝——
　　
　　“这里不是上海？现在不是二十一世纪？”
　　
　　女子立刻道：“看，她又胡言，莫非是中邪？”
　　
　　中邪？说得好，文芷开始让自己冷静下来。“你们是……我的家人？”
　　
　　女子连忙关切地握住她的手，“妹妹，我是你嫂嫂，樊秀。这是你夫君子龙啊。莫非你全忘了？”
　　
　　嫂嫂，丈夫？文芷的脸更白了，“可不可以给我一面镜子？”
　　
　　樊秀不解，看着她：“何谓镜子？”
　　
　　文芷叹，“能不能打盆水给我？”
　　
　　不认得！水中的那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而且极端稚气的脸根本就不是自己！文芷反倒心定，目前的局面她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文芷，在上班途中遭遇车祸，一抹灵魂跨越时空来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对了，现在是在哪里？看他们的衣着和电视里秦国百姓造型一样，莫非她也来到了秦国？
　　
　　“现在是秦朝？”
　　
　　“天……”樊秀脸上的忧虑更深了，“叔叔，妹妹真是中邪了！”
　　
　　不是吗？换文芷迷惑地看这他们。
　　
　　“现乃汉室。”大夫道
　　
　　“汉室？”文芷努力琢磨，“东汉还是西汉？”
　　
　　“何谓东汉西汉？天下不就一个汉室江山？”大夫诧异。
　　
　　文芷顿悟，东汉西汉是后人为区分这个汉朝前期和后期提出的称呼，但自己必须弄清楚自己所属确切的年份。
　　
　　“现在是哪个皇帝在位？王莽专权了吗？”
　　
　　屋里三人寂静无声，半天，樊秀才道：“妹妹，天下的事，无须我们妇道人家来多言。”
　　
　　文芷几乎想对这个‘可爱’之至的嫂嫂下跪了，难道她不懂家事国事，事事关心吗？
　　
　　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她的丈夫子龙突然道道：”王莽乱贼已为光武皇帝所灭。现天下汹汹，董卓现拥立陈留王为帝。”
　　
　　王莽已诛，那么现在是东汉了。陈留王……谁啊？文芷安静下来，努力思索。当年高考时，她正是选考历史，虽然很多年了，但她相信自己还是可以弄清情况的！
　　
　　“我能不能问一下，先帝是谁？”这叫旁敲侧击。
　　
　　“先帝乃孝灵皇帝。”子龙道。
　　
　　孝灵皇帝？文芷皱眉，自己好象没有学到过一个叫孝灵帝的皇帝，东汉出名的皇帝好像除了光武帝刘秀，就剩被曹操挟持的汉献帝了。不过他既然提到董卓，那就好办点了，“董卓立的皇帝……那么请问现在是几几年？
　　
　　“妹妹……”樊秀都快要哭了。向来她们妯娌的关系非常好，但今天昏倒后醒来的妹妹满嘴胡言，而且这么专注的神情，仿佛陌生人一般。
　　
　　“何谓几几年？”
　　
　　文芷连忙道：“何年？现在是何年？”
　　
　　子龙慢慢道，“中平六年，新帝即位将改年为初平。”
　　
　　中……平……文芷哑然，她都忘了古人是这样记年的了。中平六年是什么年头，拜托！
　　
　　“那么……貂蝉，你们知不知道她，大美人？她有没有去离间董卓、吕布？”
　　
　　所有人都直愣愣看着她，仿佛见到了怪物。
　　
　　不知道吗？文芷心急如焚。
　　
　　大夫咳了咳，“赵氏你的病情诡异，让老夫细细为你诊断。”
　　
　　文芷挥手，“先不用！那个陈留王叫什么名字？”
　　
　　大夫忍不住了，“小小妇孺竟直言询问帝名……”
　　
　　文芷实在不愿去理会他，她转头去问子龙，这个人安安静静，倒是有问必答，“我真得很想知道，麻烦你告诉我！”到这时，文芷终于明白自己得历史并不如考试成绩的那么好了。
　　
　　“新帝乃灵帝中子协。”果然子龙道。
　　
　　“刘——协！”文芷惊叫，她知道他是谁了！汉献帝刘协，书上写到过，文芷几乎落泪，终于，终于能弄明白自己多处的大约时间了！
　　
　　大夫几乎气绝，怎么可以直讳皇帝的名字，杀头的罪！
　　
　　文芷不理会他们，打蛇随棍上，“董卓拥立汉献帝是最近的事吗？有多近，能不能说个确切的时间？”
　　
　　“中平六年，九月。”
　　
　　哦，慢——中平六年？不就是现在——“现在几月？”
　　
　　“十月十一。”
　　
　　才做了一个月！文芷苦笑，看来自己要真正弄明白自己的所处年份，还要等上些时候了。貂蝉还没出马，董卓要先等被吕布杀，然后吕布被曹操杀，再到到公元196年，曹操迎献帝到许都，开始挟天子以令诸侯。会不会要很多年，二十年？天！
　　
　　项少龙去到秦朝，是要见证赢政登基，而自己跑到了这里是要见证什么啊？最可怕的是，她连自己都失去了。这个身体不是自己的，这些家人也不是自己的，甚至她还有了身孕！天呢，你这个玩笑未免也太大了吧！这个自称子龙的男人是自己的丈夫，而自己就是什么赵氏，连个名字也没有，只可冠夫姓……等等！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文芷第一次感到震惊，她几乎一哆嗦——
　　
　　赵子龙！
　　
　　文芷张口结舌，终于仔细看清他。面前布衣粗帽的男人，年轻得不可言语，文芷几乎敢肯定他最多二十岁，比自己还年轻！他，他，他会是——”你……是赵子龙？赵云，赵子龙？”
　　
　　子龙皱眉。先前她胡言乱语也就罢了，可现在一付撞鬼失魂的模样，仿佛自己这个做丈夫的，才是她最不愿见到的一般！
　　
　　“我是你夫婿，子龙。汶芝不要再胡闹了！”
　　
　　一个妇道人家疯疯癫癫成何体统！
　　
　　常胜将军，赵子龙！
　　
　　文芷想笑，但眼前一黑，她终于晕过去了。
　　
　　子龙连忙扶到她，并安置她躺下才详细去问大夫，“我夫人她……”
　　
　　大夫思索多时，道：“赵氏的情况是有些蹊跷，不过……对医家而言，也未尝不能解释。”
　　
　　樊秀和子龙认真地听。
　　
　　“医书曾有过记载，战国时，有人不慎为重物击头，醒来了茫茫然，不复记忆。更有者，言行骤变，举止异常。这些都是可能之事。我见赵氏言语怪诞，应属此等病症。”
　　
　　樊秀听后着急，“那依大夫之见，还有没有得医？”
　　
　　大夫捋须，“此症非病似病。无药无方。须尽心照顾，使其恢复记忆，少则三五七天，多则三五七年，全见家人照养之心。
　　
　　樊秀立刻对子龙道：“叔叔，这是你的不是。你与妹妹成亲只一年多，却终日习枪弄剑，呼朋在外，早出夜归。妹妹年纪尚轻，又别无亲人在身边，我与你大哥也不能时时照应，整日落得她孤身守空房，连她有身孕我们也不曾知晓，若不是她这晕倒，恐怕我是要等到她腹大如鼓，而你是手抱婴孩才知！也难怪，妹妹醒来会言语失常，神情恍惚。叔叔，公婆早逝，你大哥又正远行，长嫂如母，我命令你从今日起，不离妹妹左右，让她早日复原，安然产下孩子。你可听否？”
　　
　　大夫也点头，“赵氏大夫人言之极是。男儿丈夫不光要志在四方，更要照顾妻儿。我看她本就体虚，年十五刚有身孕，是要好好照顾。”
　　
　　在他们的言辞下，子龙默然。对于妻子，他是有所疏忽，长久来，他只一心学好武艺，有所作为，投靠贤人。他从未思及儿女私情，就拿这门亲事，也是兄长做主而办。而现在，妻子汶芝言辞怪异，神情迥然，心中却也隐隐有愧，
　　
　　“子龙，全听嫂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