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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新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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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老公赶在限购政策出来之前,入手了一套不大不小的复式,在四环路外面一点点远的位置,在一层,带个小花园,小区里有条河流过,河道最窄的位置,匍匐着几块长青苔的石头,如若下过雨,流水急一点,便会撞到石头上哗哗响,溅起白水花,时常有一只喜鹊停在石头上,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难得在这个干枯的城市找到如此具有南方气息的一处景致,虽然价格不菲,老公执意拿下它。原先城中闹市区的三居室交由经纪公司放租。
我们迫不及待的叫来装修公司,花了一笔大价钱设计,浩浩荡荡的大半年过去,终于赶到第一拨入住的业主队伍中。老公特地带了礼物象征性的拜访邻里,发现隔壁的一套房子空着,户型结构和我们一模一样,老公仗着最近投资时运好,同我说正考虑把旁边的一套入手,却被物业告知已经售出,只是业主晚些时候才入住。
半月之后,终于有了动静,装修工程浩浩荡荡的开始了。据说房主是一对外地的中年夫妻,很少出现,只看到装修公司的人忙忙碌碌的来来去去,也没有同将来的邻居打过招呼。他们的花园挨着我们的花园,一日午后,我探头张望过去,花园做的很整齐,出来的台阶改成了一溜斜坡,护栏用料考究。
我心中猜想是恐怕是给儿子买的婚房,想同老公八卦那位夫妻是山西的煤老板还是某个地方的领导,被他叫停,“天天在家呆腻了,不如去娱乐小报做八卦新闻记者!”老公从沙发上爬起来用财经杂志敲一下我的头。
是,女人婚后辞掉工作,赋闲在家,做名副其实的全职家庭主妇,见识短了,舌头长了,学识陈旧了,再优雅的女人也俗了,她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成这样的呢!但,我的生活就这样了!不会有什么大惊喜,亦不担忧生计问题。
几月之后,一个暮春的午后,我在厨房里面练习用煎锅做蓝莓蛋糕,隔壁的花园里有人说话,哟,新邻居搬来了!好奇的跑花园里,轻轻踮脚探头望过去,是有人。某种不认识的植物叶子太茂盛,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正在此时,一把清脆的男声撒过来,“你是陆太太吗?”
一时之间无法作答,调查的很清楚啊,连忙缩回头,不至于太失礼,“我先生的确姓陆。”循声望去,他坐在一棵新移植过来的小树下面,十分放松的姿势。是超宽大超舒服的藤木椅子。
“那么,你是新邻居了,你好啊!”我微微咧嘴笑。树影投射在他的脸上,看不清五官。
“我姓周。”远远的好像看见他在抿嘴笑。
有糊味传过来,我拉拉围裙进屋去,将蛋糕翻一面。
反复练习了几次,终于做出来几只卖相好的蓝莓蛋糕,等着老公回来享用。
傍晚时间有电话打回来,老公晚间有应酬,不要等他睡觉。
全职太太的生活就是如此凄惨,永远在等男人,对于老公来说,我永远有时间,他永远没有多的时间陪我,如果无聊,我可以去健身、可以约女朋友去逛街、做头发做美容、甚至去旅游,但不能去烦他。他能给我现在的生活,已经是我的福气。我杵在花架子下面望着天边的晚霞发呆。很多个这样的日子,唯有一屋的寂寞陪着我。
我想起来隔壁搬来的新邻居,按照习惯总要上门认识一下。带了下午做的蛋糕过去按门铃,过了一阵,门开了,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将我迎进去,“嗨!”就是他,这把清脆动人的男声,哪里去找。这时,我看清他面容,面色苍白,并不十分好,但确是个英俊的男人,眼中带笑,含着话一般,彬彬有礼。
“我想,应该过来认识一下,以后是邻居了。”我冲他点头微笑,顺便把装蛋糕的小盒子递过去。
“太感谢了。”他将盒子接过去小心的放到桌上,带我进客厅。茶几上放了一本书,扉页写着,“我可否将你比作一个夏日,致**”。
我惊呼,“你看莎士比亚?”
他脸上闪过一丝惊喜的表情,先前大抵以为我真是没有文化的家庭妇女,“只是一本回忆录,作者把这本书和这句诗送给他的恋人。”
他起身去倒水,我打量他,完美的深V背型,让人见了难免滋生一种想要过去靠一靠的感觉。
他穿贝壳扣子的米色衬衣,卡其色裤子,话不多。他带我转了一圈看他家的装修,非常简练,设计考究但并不夸张。言谈之中我知道了他新近从国外回来的,忽然对之前猜想屋主是煤老板的想法感到惭愧,只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当夜睡的十分香甜,竟然忘记老公几时回来的。
那日以后我同周有了零星的交往。我不知道他做什么工作,总之常常在家,在花园里面阅读,我们见到了寒暄两句,对视笑一笑。渐渐地也熟悉起来。
老公应酬的时间越来越多,属于我们二人的时间越来越少,家庭生活如白开水一般的寡淡无味,我成为不折不扣的没有情趣没有见识的全职家庭主妇。幸好也结识到新朋友。隔壁的一栋有个女孩子,她叫秀群,同我一般做全职太太,有一次她请我过去玩,开了红酒喝。两个寂寞的女人坐到一起,谈老公、谈心事,越聊越惨,同病相怜,惺惺相惜。她老公半夜喷着酒气回家,我才离开。我跌跌撞撞的跑回家,高跟鞋咯咯的声音轻轻划破夜的宁静,快到花园外面只觉胃里面翻江倒海的不是滋味,头一昏拌在路边的小石头上,扑下去。
“吁!”我惊呼。很痛却怕不起来。
花园里面有脚步声朝这边来,“谁?”
我没应声,很想哭,在家门口摔跤老公不在没人管。
花园的灯开了,周急急地走过来,“没事儿把?”,近了,他又意识到我在花园外面,他在里面,返身进屋,没一会儿的功夫出来了,扶起我。那一刻,我心中的凄酸无法用言语形容,有热泪滚落到脸上,嘴角,咸咸的,我抑制不住自己的失态。
他从我包里摸出钥匙,将我送进家里,我倚靠在沙发上,揉着擦伤的膝盖一言不发。他蹙着眉头关心的询问我,“是不是摔到哪里了?”我摇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许多憋屈的话,好像已经随着眼泪哭了出来。
周又问我厨房在哪里,我指给他,他起身进去倒一杯水给我,“擦伤,应当消消毒,你家里有医药箱吗?”
我说没有。其实有的,我不想说,心里的痛远比身体的痛来得多。此时此刻,我忽然有了一丝贪恋,希望得到来自男人多一些的关心。他真的跑回家去取了小医药箱过来,我识趣的取出医用酒精自己涂在膝盖上。再近一步就真的暧昧了。
“不管人家怎么样,自己要照顾好自己,你过得开心,身边的人也会过得开心一些。”他在沙发上离我有一小段距离的地方坐下来,看着我,轻轻说,仿佛已经很了解我的故事。
“你结婚了么?有女朋友吗?”我抬头问他。
“没有。”
“哦,你才回国。”
“也不打算有。”他咧嘴笑,笑容有点无奈。
“为什么?”我睁大眼睛看他。他的衣袖边上湿了,应该是蹭到我的眼泪。
“如果不能让她过得开心,怎么忍心将她拖入泥潭。”他说的云淡风轻。
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刨根问底,“你怎么知道不能让她过的幸福?”
“那你觉得,你结了婚,过得幸福吗?”
他在笑我,不过我不介意,是真话。“难道你也是我老公这种男人?”
他连忙做出投降的姿势,“好了好了,本来是开解你,怎么说到我了。问那么多,你是不是有单身姐妹托你物色男友?”他呵呵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没聊多一会,他走了,临走时说要给我一张碟,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听听,很容易入睡。我心中升起异样感觉,任它慢慢的滋长,好像先前的不开心,心中的郁闷暂时都消失了。
那之后有几天没见到他,我以为他开始工作,出差什么的,又或许回老家探父母去了。我才想起忘记问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姓周。但他已经知晓我叫王敏芝。下次吧,见到再问。我大大方方的站到两个花园分界线上好好的打量了他家的花园,只有一张椅子,呵!真的是单身钻石王老五。
过了一周多的时间,隔壁的男声又回来了。我新做出一种甜点,黄油曲奇,拿过去给他,他过好一阵才出来开门,脸色很难看,带点病容,人也瘦了一点。“去哪里出差?这么疲惫。”我当他新上班不适应。
“是啊,很累。”他欠欠身子让我进去。
我示意他尝试我的新手艺,一把手艺练出来,老公不懂,有别人欣赏也行了。
他似乎没有胃口,托着脑袋,蹙眉。
“不舒服?”
“啊,不,感冒有一点头痛。”
我知道打搅到他,该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他没有送我出门,临出门时又叫住我,我回头看,他取了一张碟示意我过去拿。我感激的跑过去从他手中接过来,啊,他居然记得。他冲我挥挥手,示意我不要客气,临出门时我又问他,“周,那个,你的名字是什么?”我冲他微微笑。
“周至柔。”
我背转身伸舌头,他的名字,实在,那个什么,太柔了,不像。但我不能笑出来,“嗯,知道了。”
日子依然平静,仿佛大海一般,但暗涌的波涛深藏在底下,谁也不知道何时回翻滚上来,掀开平静的海面。
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事,秀群的老公终于提出离婚,原因很简单,在外面有了人,秀群不愿意,闹了几次,邻里有听到他们吵架摔东西的声音,没过几日,秀群的老公不光心走了,连人也走了,我想安慰她,只觉话语那样无力。